就这样走了？
仿佛刚刚做了个梦一样。沙志内心无比失落地侧身，目送柳叶兰走进教室，但是他没有动，依旧站在那里。
因为从柳叶兰刚才离开时的神情动作中，他注意到了一种坚定。一种说不明也说不清的坚定，但他敏感地觉察到了。
当柳叶兰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留在了原地的他才转过身子，靠近栏杆，跟着将双手轻轻地放在栏杆上，同时双眼望向远方。
此时，他心中有几分欣喜又有几分失落。欣喜的是他的表白应该算是有了明确的结果，失落的是柳叶兰好像什么也没有说。
柳叶兰的表情，柳叶兰的动作，柳叶兰的话语，似乎说明了什么，但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沙志站在那里，回味着适才发生的每一个细节，好像仍然在梦中一般。
先前的欣喜渐渐退去，失落，或者是惆怅或者是寂寞也可能是其它的什么，则不停地涌上心头，一颗心又开始感觉到空空荡荡。
不，一颗心无处安放！
渐渐，走廊上经过沙志身后的同学开始多起来了，而且有的同学经过时还会打个招呼。
离晚自习开始还有较长时间，一些同学没有走进教室而是停留在走廊上，开始寒暄，开始嬉笑，开始唱歌，走廊上渐渐热闹起来了。
听着身边的热闹声，沙志也似乎渐渐恢复了生命的活力，感觉自己好像是重回人间。
抬头望向西方的天空，淡蓝色的天幕下，夕阳早已将远近的云层染上了绮丽的霞彩，玫瑰色、黄色、橙色、红色……
绮丽的霞彩似乎一直在等待他来欣赏。如此美丽，如此神奇，之前的他，却似乎早已遗忘。
在春天到来的日子里，已经有过无数美好的夕阳西下，但直到此一刻他才发现夕阳是如此美丽，如此灿烂。
心怀激动，面露愉悦，却又担心有同学察觉到他的异样。于是转而朝云秀湖中的揽云亭望过去，那里几个师妹正跨过如浮萍般浮在湖面的白色桥墩向亭中飞去。
虽然听不到她们的声音，但她们一定是在嘻嘻哈哈，她们一定非常快乐。倒映着淡蓝色天空的湖水，也倒映着白色的揽云亭，也倒影着师妹们的身影。
至于之前三楼走廊上有没有人在，有没有人注意到他和柳叶兰站在一起，有没有人听到他和柳叶兰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已经完全不重要。
沙志走回座位坐下，看了一眼右前方。柳叶兰的两个同桌都不在，她独自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书，似乎在学习，也似乎在沉思。
沙志看着她的背影，有心想知道她此刻到底在做什么在想什么，也非常想知道她安静的背影前的面容是什么样，是否依然是桃花漫天？
教室里的人还不太多，郭家宝、百事通、李心刚、项得力他们都没有来。沙志想走到前面去看看柳叶兰此时的表情，看看她此时的面容，当然是站在走廊上通过窗户来看，但是又有些犹豫，担心被发现引起她的不快。
他想还是得尊重她的“自由”。至于这个“自由”是什么，他没有着力去想，只是脑子里刚好蹦出这个词。
他拿出日记本想将所发生的一切记录下来，可是脑子里闪过的却是“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
为什么不是约在黄昏后，而是要到晚自习后呢？
“东门之杨，其叶牂牂。昏以为期，明星煌煌。东门之杨，其叶肺肺。昏以为期，明星晢晢。”
《诗经》中的诗句开始在脑中响起。
会不会也要等到启明星闪闪亮？即使要等，又有什么关系……？
一颗少年的心开始跃跃欲试，无以言表。
如何能再在座位上呆呆地坐着？
他冲出教室，冲向新操场，在跑道上轻快地跑起来。他想向全操场上的人欢呼，向他们致意，向他们昭告，可那一定会被当作一个怪物，也不是学校喜欢的风格。
他想寻找几个熟悉的人，向他们诉说，向他们倾述，也向他们夸耀，可那一定是找骂的节奏，也好像还不到时候。
而且，熟悉的人竟然一个也没有发现，郭家宝、李心刚、百事通、项得力……，不但一个熟悉的人也没有，同班同学好像也没几个。
他们去了哪里，他们现在在哪里？李心刚与郭家宝到现在还没有露过脸，难道他们又去玩升级了？
他轻快地跑着，转动着身子跑着，望着新操场上运动的人们跑着。
号称大力水手的化学实验老师又在单杠上表演胳膊环着单杠旋转的绝技，一些学生在旁边观看着赞叹着。
沙志没有停下轻快的脚步，侧着身子向前面轻驰。同班同学文建涛、岳明俊和理五班的齐余兵端着吃完的饭盆从操场里面走了过来，齐余兵高声打着招呼。
齐余兵长得并不是很高大，但是很粗壮也很能吃，人称“饭桶”，几乎没顿都要买两份饭。他的饭盆也特别大，比所有人的饭盆都要大，装两份饭一点问题也没有。当然没有人当面叫他“饭桶”，端着大大号的饭盆每顿吃两份饭的人多半不好惹。
不好惹的人平时并不是一个爱打招呼的人，此刻竟然主动打起了招呼。但沙志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笑着挥了挥手，继续轻快地向前，向前……
一些年轻的老师正在四号篮球场上打球，不时爆发出高声的呼喊；一些高三的学生则在三号篮球场上活动，他们大多只是在练习投篮，张星杰和卢杰勇也混迹其中；飞行英雄辛达正独自在北边的排球场上活动着身子；学校田径队的学生则在最北头训练……
熟悉的不熟悉的，认识的不认识的，看到了他的没有看到他的，他都投以微笑，投去兴奋的微笑。
但是，此时此刻，为什么没有喜鹊的身影呢？在如此时此刻，怎么能没有叫喳喳的喜鹊呢？
他把目光投向了操场边的树梢，看到了几只正雀跃中的麻雀。
“没有喜鹊，有麻雀，都是“que”，也不错！”
心中充满了欢喜的人继续向前，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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