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在跳什么呢？”
声音清脆，一身水绿，不是柳叶兰还能是谁？眉眼带笑的柳叶兰大声招呼着，与陈小芳一绿一黄从香樟路上拐了过来。
“打通任督二脉，准备保家卫国！”成心俊嘻嘻一笑，“大叫什么，想把小蝌蚪小青蛙都吓坏不成？”
“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陈小芳吟诵完说，“现在还不到黄梅时节，不怕把它们吓坏。”
“想要打通任督二脉吗？有理想，这是打算报考军校的节奏吗？”柳叶兰接着说。
“军校不错啊，”成心俊嘿嘿笑着，“江南最着名的两大才女也想要报考军校？”
“对啊，巾帼英雄，英姿飒爽！”陈小芳扭头对柳叶兰说，“到时我俩一起报考军校？”说完来了一个挥手敬礼的造型，“我这动作还不错吧？”
“哎呀呀，你这动作标致极了！如果不去部队真是太可惜了！”柳叶兰说。
郭家宝笑着说：“确实标致极了！陈同学如此优秀，如果不去部队的话，不仅是她个人的损失，也一定是部队的重大损失。你们说谁担得起这个责任？柳同学，你们赶快去报名吧，说不定还来得及！”
这年的春季征兵工作已经结束，严路平和同年级的几个同学已经参军离开了学校。郭家宝如此说只是开开玩笑。
陈小芳有点遗憾地说：“我倒是问过了，可惜女兵不招乡下的，只招县城的。如果招的话，我一定报名。”随即微微一笑，“不过，既然有人说会是部队的重大损失，怎么能去当女兵呢？应该是当女将军，做个现代花木兰！”
“当然，我们不当将军谁当将军？”柳叶兰笑着拉过陈小芳的手，“小芳，既然不招女兵，我们一起报考军校。‘弓背霞明剑照霜，秋风走马出咸阳。未收天子河湟地，不拟回头望故乡。’”
“好，我们一起考军校。”陈小芳说。
“嗨嗨，”成心俊伸手故意说，“考军校是我们男生的事，你们女生一边去。”
“战争让女人走开！”郭家宝附和着说。
“这明显是瞧不起我们女生嘛。”柳叶兰立刻表示不满了。
“对，谁说没有女将军，”陈小芳看看与柳叶兰拉着的手说，“我们女生半边天！柳叶兰，对不对？”
“好，既然有人想顶半边天，我送你们一句：‘今日文小姐，明天武将军’。”成心俊说。
“好啊，把我们小芳同学比作丁玲了。”柳叶兰嘻嘻地笑着说。
“不行吗，不行吗？”陈小芳连连发问。
“行，你说什么都行。”柳叶兰大声说。
沙志一直没有开口，因为拉着郭家宝和成心俊出来想的正是避开柳叶兰，但没想到在这里还是会遇上。
不想见到，却偏偏又遇上。避无可避，也无法避，于是走到南秀河边，看着云秀河中新长出的一片莲叶。那片莲叶还未展开，长长的呈棱条状向内卷曲着，莲茎却已经高高地擎出水面。
南秀河因为是护校河，学校并没有在里面种植种莲种菱，但水面上还是有零星的莲叶在。
郭家宝也发现了新长出的莲叶，走到沙志身边说：“嘿，有人注意到了这水中的莲叶。你们觉得这几片叶子有什么不同吗？”
柳叶兰立刻走过去，边仔细观察着边说：“这人在看什么呢？对了，那片新叶离水而立，如蓓蕾待放，应该不同于那两片浮在水面上的。”
陈小芳和成心俊随后也走到了河边。陈小芳说：“这人正在独自欣赏呢！嗯，浮在水面上的应该是还未长出来的，但是，它们的叶子已经展开了。”边说边抬起头看看身边的几个人。
成心俊说：“水面上的应该才是新叶。”
“我这个湖边的人来给你们讲讲不同的莲叶。”郭家宝得意洋洋地说，“这种莲从顶芽最初长出来的叶，形小茎细，浮在水面，称为钱叶。你们看，那一片就是钱叶。”
“对了，那片叶子形小柄细，一定是钱叶。”柳叶兰笑着说。
郭家宝不待其他人说话，跟着指着另外一片浮在水面的莲叶：“最早从藕梢上长出来的叶略大，也浮于水面，叫浮叶。那片挺出水面的叶，是从藕梢上长出来的，叫立叶。这三种叶，出水前都内卷成棱条状。立叶按生长早晚，其大小、高矮表现出明显的上升阶梯和下降阶梯。
“在新藕形成时抽出的立叶，比前面的更大，叫后把叶。在后把叶前方会再出现一片形小柄短、叶背微红的叶，叫终止叶。只要辨别出终止叶，就能找到泥中新藕的方位。”
“这莲叶还有这么多学问，第一次听到。”陈小芳说。
“以后去挖藕方便多了！”成心俊笑着挥了挥胳膊。
“看到莲叶，有人马上能想到挖藕。难道这是个理科生？”陈小芳笑着说。
“理科生？”成心俊马上反问，“为什么理科生才能想到？为什么理科生会想到挖藕？”
“我们文科生自然是浪漫的。”柳叶兰嫣然一笑，跟着开始吟诵：
寻梦？撑一支长篙，
向青草更青处漫溯；
满载一船星辉，
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
柳叶兰眼中含笑，仿佛春水在里面荡漾。微风拂来，长长的杨柳枝轻轻摆动，小小的绿叶鲜鲜嫩嫩，在夕阳中悄悄地展示着生命的无限精彩。
已经走开几步的沙志悄悄注视着，禁不住又有些呆了。
郭家宝扭过头来问：“沙志，又发现什么了，要不要我这个湖边的人再来讲一讲？”
沙志瞬间清醒了过来，目光微微一转望向云秀河对面，说：“我在想对面的他们为什么不用机器？农业机械化说了很多年，据说东北地区已经在大量使用联合收割机，我们这里为什么还在靠人力？”
“对啊，农业机械化，我这个农民怎么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成心俊摸了摸脑袋，“每次插秧插得腰酸背痛，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郭家宝笑着说：“因为沙志在家没事只好天天看电视，没事总得找点事做，于是他边看电视边琢磨，一琢磨就琢磨出这事来了。”
陈小芳说：“看来看电视还是有很大作用，我们也得多看电视。”
柳叶兰说：“电视里有很多广告，我最喜欢的是广告，比如那咖啡——味道好极了，比如那化妆品……”
不等柳叶兰说完，陈小芳抢着说：“柳叶兰就是柳叶兰，你们看她关心的是什么？”
微一停顿后继续说，“我们农村确实应该引进机械化，现代农业应该有现代的概念，传统的精耕细作观念也许应该有所改变。
“我看过本杂志，上面有篇文章介绍国外的一些发达国家真正从事农业的人很少，但是产量却很高，不仅能满足本国的需要，还大量出口到世界各国。
“他们除了种植技术改进，各种辅助工业设备的利用也卓有成效。我们这里不仅是技术、设备落后，观念也需要与时俱进。”
成心俊说：“国外的不了解，但我们这里的亩产单产还是提高了很多。与前几年相比取得的成绩也非常明显。政府这些年大力推广使用化肥，使用杂交稻种，但感觉其它的科技应用并不算多，尤其是使用机械化方面。
“我们勤劳勇敢的父老乡亲照样还是非常辛苦，另外单纯的靠化肥靠种子技术，发展总归是有一个尽头的问题。”
“化肥、种子，肯定是对科学技术成果的利用，但对于解放农民的手脚确实还不够。”柳叶兰指着对面水田里的农民，“看着他们的背影，我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不舒服感。”
陈小芳说：“农业现代化在我们这里，估计还有很多年的路要走。要真正解决人的问题，解放双手双脚，单纯靠化肥靠种子提高产量肯定不够，一定还包括很多方面。我相信，这些也正是现在很多人努力研究的方向。”
“怎么样，半边天吧？”柳叶兰对陈小芳竖起大拇指，“你们说，她水平怎么样？”
成心俊笑着说：“有见地，我种了这么多年地还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看来当局者迷，以后要好好思考思考。”
沙志没说话，在沉思。他曾经在穆城农机站的车库后见过一些大型机械设备，但后来慢慢消失不见，包括巨大的铁轮子、铁爬犁。
据说拖拉机换上铁轮子后面拖上铁爬犁在农田中使用过，但是他没有亲眼见过。
既然有那么好的东西，而且农机站是为实现农业机械化服务的，那些东西为什么会荒废会消失，年少的他在某一天也曾琢磨过。
不得其解的情况下，他曾请教过九爷。九爷说重新分田到户后，每个人的责任田只有几分，每家每户也只有几亩地，农业机械化那种大型设备虽然效率高，但对于农村小家庭反而没有了意义，在集体经济时代使用过的大型农业机械自然被淘汰了。
那些设备早已不知消失到哪里去了，只是当两个女生提起来之后，方才猛然想起。
郭家宝笑着问：“准备考个农大？”
成心俊马上对柳叶兰和陈小芳说：“刚才不是才说过报考军校吗，怎么能报考农大呢？”
陈小芳平静地说：“只要能考上就行，管它是军校还是农大。”
成心俊说：“对，能考出去就行。”
柳叶兰说：“你们肯定能行。”
郭家宝头一摆说：“有人不行吗？”
柳叶兰叫了起来：“我当然行！”
清脆的叫声中，身边长长的杨柳枝随着微风轻轻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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