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会议，居然没得出结果。这让莫书记心里窝着一肚子的火。
在谁是伏龙山事故处置首功的问题上，各方的意见由开始的模糊不清，逐渐形成了对立的局面。
莫书记坚持刘非凡首功，而许广提议首功归功于孟伟。
支持莫书记的，有组织部长何平、市委秘书长朱玉刚、纪委书记舒同义。在意许广意见的，第一个是宣传部长储秀，然后是统战部长魏宏。市长何道似乎也倾向于许广的意见。
军分区司令员耿明一贯不对地方问题表态。常委章辉因为落马，未能列席会议。
十一名常委因为缺少章辉，因此不好采用举手表决的形式。以至于会开到傍晚，还是没就谁是首功达成最终决定。
莫书记尽管生气，却依旧没有强硬。
其实，他是班子里的班长。他的态度完全可以决定最终结果。但是熟知莫书记的人，都知道他是个优柔寡断的人。这也是他在香河执政那么多年，始终不能形成自己强大权威的原因之一。
莫书记性格柔和，稳重。他一贯讲究班子团结。有时候宁愿放弃自己的主见，去迎合他人的想法。时间一长，反被人认为他软弱可欺。
领导班子没有形成最终决议的消息在会后流传了出来。一时间，谁将成为伏龙山金矿首功人选就成了热门话题。
刘非凡并不在乎谁是首功。他甚至认为香河市搞评功就不应该。在刘非凡看来，香河此举，完全就是丧事喜办。
毕竟，到今天为止，救出来的58人，最终还是有20多人含冤离世了。
伏龙山金矿事故究竟死了多少人，这是重大机密。除了有限的几位重要领导知道外，对外一概封锁了消息。
这原本是一起重大刑事案件，却被冠以纪律的名义而淡化了。
章辉是本次事件中受影响最大的人。他断送了自己的政治前途，将自己送进了监狱，却保护了再无他人被追究。即便是矿山的主人高成林，也因为他有一件国代表身份的外衣而安然无恙。
通常，像这种事情，不到盖棺定论的时候，不会论功行赏。
余音气呼呼地进来说道：“有些人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那么清楚的事，非要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伏龙山的事，明明是你一手抓的，到最后你却不是首功。这怎么让别人信服啊。”
刘非凡看了一眼气得满脸通红的余音笑道：“什么事惹得我们余书记生气了？”
余音瞪了他一眼道：“你还说风凉话？我生你的气，你不知道？”
刘非凡愕然不已地问道：“我哪里惹你生气了？”
“你为什么不去争取啊？”余音哼道：“难道你就愿意看着别人将你的功劳抢走？”
刘非凡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苦笑道：“余书记，你没觉得我向组织邀功，应该吗？”
“怎么不应该？”余音道：“我们要尊重事实。组织也会尊重事实。本来，这件事就是你冒着风险坚持下来的结果。为什么到这时候，还会有人对你提出质疑？”
市委常委会的事，刘非凡多少还是听过一些风言风语的。现在领导班子都在纠结，他和孟伟，究竟谁是首功人选。
许广成功地将孟伟推进了立功人员范围，显示他初战告捷。
在章辉落马后，许广的眼光再一次落在了孟伟的身上。他反过来又希望将孟伟推上未来市长人选的位子上。
如果这次孟伟属于首功人员，他的政绩将出现耀眼的光芒。这对他角逐市长的位子，增加了不可忽视的筹码。
刘非凡知道，最不希望他立功的，就是许广副书记和宣传部长储秀。
得罪储秀，是他和刘芳菲大闹新闻发布会现场。作为宣传部长的储秀，新闻这一块就归属在她手下。
刘非凡和刘芳菲大闹新闻发布会现场，确实丢了她这个做书记的脸。因此在事件发生后，储秀严令报社责成刘芳菲停职，并公开宣称要将刘芳菲逐出新闻记者行列。
许广和储秀形成了强大的联盟关系。他们力主孟伟成为首功人选。
余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激动。这与她过去温柔的性格形成巨大的反差。她为刘非凡鸣不平，认为许书记这种罔顾事实的做法，其实就是看不起他们团委。
刘非凡对余音这种牵强附会的联系感到啼笑皆非。想起她是为自己鸣不平，心里不禁生出一丝感激。
“实在不行，我就亲自去找莫书记汇报思想。领导不能让下面的同志寒了心啊。”余音不满道：“有好事就是他唐僧的，有祸了，就是你孙悟空的，哪能这样办事呢。”
刘非凡想不到余音会对这件事表现出来如此大的愤概。他充满感激地说道：“余书记，你千万别去做这种傻事。首功在谁，都不重要。只要公平，只要阳光能照到每一片叶子，我就算不在立功人员名单上，我也愿意。”
余音愣愣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才低声说道：“非凡，你什么时候能强硬起来啊？古话说，人善被人欺，我们不强词夺理，为自己争取正当权益，不为过吧？”
“一切都以组织决定为主吧。”刘非凡搬出来组织说话，让余音不好再说什么了。
在官场里，最具权威的就是组织。组织是一个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无处不在，如影随形的神秘力量。所有与组织为敌的人，都将落得身败名裂，甚至肉体消灭的境地。
余音神情黯然，坐了一会，才轻声说道：“非凡，我今天是来与你辞行的。过几天，我就要走了。”
刘非凡吃了一惊问道：“去哪？”
“文教说的是事实。”余音淡淡笑了笑道：“我确实要去省里工作了。说实话，与你搭班子以来，是我最舒心的一段工作经历。非凡，你是个有才华，有能力，敢担当的人。这是我对你的评价。我敢说，一点都没夸大。”
刘非凡嘿嘿地笑起来，“余书记，你把我说得太高大上了吧？”
余音脸一沉道：“还叫什么余书记啊，叫我余姐。我比你大，当你姐，够格吧？”
刘非凡连忙说道：“当然够啊。我姐就与你一样。”
提起姐姐刘花朵，他的心莫名其妙地痛了一下。
刘花朵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却成为了一个废人。何畅说了，姐姐这辈子再不可以从事任何的体力劳动。这样的结果，对农民身份的姐姐而言，无异于判了无期徒刑。
“我这次去省里工作，还是在团系统。”余音微笑道：“今后，我们还有接触机会。非凡，你立功受奖的事，绝对不能马虎，一定要争取。”
刘非凡敷衍着她说道：“好，我一定争取。”
突然，门被推开了，文教大踏步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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