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龙离皋接过那个怪异，眯眼端详了半晌，最终还是缓缓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笃定。
“这玩意儿，压根就不是邪灵界域的东西……”
苏凡听了连忙问道：“前辈，您见过邪灵界域的真正怪异……”
“那是很久以前了，当年有幸闯过一次邪灵界域，里头遍地都是能勾魂摄魄的邪门玩意儿，和这个可不一样……”
老龙离皋说完，又看了一眼手中的怪异，然后抛给了苏凡。
“这个充其量就是个被邪气沾染的阴物，浑身上下也就裹着一丝微不足道的邪气罢了，算不得真正的怪异……”
苏凡接过那个怪异，心里有一些失望。
“啪……”
他右手一用力，那枚怪异当场被捏得粉碎，黑色的碎屑顺着指缝簌簌掉落。
次日清晨，晨曦刚漫过小院的木栅栏，苏凡正握着刨子打磨木料，木屑在阳光下纷飞，空气中满是松木的清香。
忽然，院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还夹杂着零星的惊呼声。
他动作一顿，眼神骤然凝起，神识如无形的网，瞬间笼罩了整个西河镇的街道。
就见一群身穿藏青色公服的捕快正快步穿梭，身后跟着几个挽着袖子的白役，抬着蒙着白布的担架，正将一具具尸体往马车上搬。
苏凡顿时皱起了眉头，那些尸体的死状太过诡异，肌肤干瘪如枯木，颧骨高高凸起，分明是浑身气血被抽干的模样。
看来昨晚接触过客栈那具尸体的人，全被那只怪异找上了门。
昨天他从何松体内吸走阴气时，恐怕在小院留下了气息，所以对方才会循着气息找上门来。
那东西最棘手的地方，就是能悄无声息地将人拉入虚空，在毫无察觉间吞噬气血。
若非昨晚它主动现身，苏凡恐怕也难以及时察觉危机。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有些担心。
何松那个家伙，不会也出事了吧。
念头刚刚闪过，神识便捕捉到了一道熟悉的气息。
街角处，何松脸色惨白如纸，双腿还在微微发颤，正唯唯诺诺地跟在捕快身后，连头都不敢抬。
见他安然无恙，苏凡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收回神识，重新拿起刨子，木槌敲击刨子的声音再次在小院里响起。
临近正午，何松失魂落魄地推开了小院的门，脚步虚浮地走到石桌旁坐下。
他先是警惕地往院外瞥了一眼，确认没人跟着，才凑到苏凡身边，声音压得极低。
“老苏，出大事儿了……”
苏凡手中的刨子没停，木屑依旧纷飞，只淡淡问道：“出什么事了……”
“就昨晚，悦来客栈的掌柜、伙计，还有跟我一起去查尸体的几个兄弟……全死了……”
何松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说话时牙齿都在打颤。
苏凡这才放下刨子，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震惊。
“都死了……”
何松连忙竖起手指按在唇边，示意他小声点，眼神里满是惊恐。
“我还听说，昨晚去收尸的镇魔司差役，也一个不剩全没了……”
他说着，抬手搓了把脸，语气里满是后怕。
“你说，那邪祟会不会找上我啊……”
苏凡心中了然，若不是昨天吸走了他体内的阴气，这货今天恐怕也成了一具干尸。
但他面上没表露分毫，只问道：“禁魔司那边怎么说……”
“别提了……”
何松叹了口气，满脸的委屈。
“刚才禁魔司的人把我盘问了半天，要不是堂主出面说情，我现在恐怕已经被关进禁魔司大牢了……”
两人正说着，院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几个身穿公服的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汉子虎背熊腰，身形魁梧得像座小山，十指骨骼比常人粗了一圈，指节上还带着厚厚的老茧，一看就是硬功练到极致的练家子。
何松一看到来人，连忙站起身，拱手作揖，语气恭敬。
“拜见司徒捕头……”
司徒捕头却没搭理他，目光径直落在苏凡身上，眼神里带着一丝阴鸷的审视。
“昨天，他来你这里喝酒了……”
“启禀司徒捕头，昨天老何确实来了，在我这儿喝到入夜才走……”
苏凡语气平静，神色坦然。
司徒捕头没再多问，带着人把小院的屋子挨个搜了一遍，没发现任何异常，才带着人转身离开。
何松也连忙跟上，临走前还冲苏凡挤了挤眼，做了个放心的手势。
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无论在哪个时代，那都是捅破天的大案子。
往日里热闹非凡的西河镇，今天却异常冷清。
街道上行人寥寥，就连摆摊的小贩都不见了踪影。
这般诡异的事情，早已让整个镇子人心惶惶，岸边停泊的船只更是纷纷扬帆，生怕晚一步就被卷入灾祸，急匆匆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一直闹到傍晚，禁魔司的捕快才陆续撤离镇子。
往日里灯火通明的街道，如今一片漆黑，家家户户都早早关了门，连门缝里都透着紧张。
苏凡收拾完木活，将小院简单打扫了一遍，却没准备晚饭。
他心里清楚，何松晚上肯定还会来。
果然，他刚收拾完院子，何松就来了。
手里拎着几个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烧鸡、卤味之类的下酒菜，还扛着一坛酒。
他拍开泥封，酒香瞬间弥漫开来，给苏凡倒了一碗，语气满是抱怨。
“妈的，禁魔司让我们今晚守夜，这不是让老子去送死吗！”
这货说完拿起酒碗喝了一大口，然后揪下一个鸡腿吃了起来。
苏凡端起酒碗抿了一口，问道：“漓水郡城周围，最近出过类似的事吗……”
“今天我特意问了禁魔司的一个兄弟……”
何松一边嚼着鸡肉，一边含糊不清地说。
“这一个多月，郡城周围的村镇，已经死了不少人了，死法都跟这次一样诡异。禁魔司的人手都不够用了，天天在城外跑，就为了处理这些破事……”
说到这里，他又警惕地往院外看了一眼，才凑得更近了，声音压得更低。
“老苏，听我一句劝，明天你把铺子关了赶紧走，我总觉得西河镇要出大事……”
“那你怎么不走……”
“老子倒是想走啊……”
何松叹了口气，满脸无奈。
“可我是义合堂的人，禁魔司怎么可能放我走……”
听到这话，苏凡的眉头微微皱起。
看来漓水郡城附近，肯定有邪教在活动。
那帮家伙就是一群疯子，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他沉吟片刻，又问：“你以前听说过邪教的事吗……”
“最近倒是没听过……”
何松想了想，说道：“不过家里老人说，早些年大玄朝闹过邪教，那帮人搞什么献祭，硬生生让一座城的人全成了祭品……”
这话像一根针，瞬间刺中了苏凡的心事。
当年周家勾结邪教，献祭了整个洛水郡城，小志和二丫那么小的孩子，也成了域外大魔的祭品。
这件事一直是他心底的一根刺，只要一想起来，胸口就堵得发慌。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
行吧，这事儿老子管了。
既然邪教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搞事，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老何，漓水郡城里面，最近没出什么事吧……”
“郡城里面倒太平无事，我在郡城有个小院，你也别跑了，干脆去我那儿住几天，等城外的事平息了再回来……”
苏凡心中冷笑，直觉告诉他，邪教在城外闹腾，根本就是为了分散禁魔司的注意力，把城内的力量引到城外。
若他猜得没错，郡城里面，怕是连邪教的祭坛都已经建好了。
今晚，必须去郡城一趟，把那帮邪教徒揪出来。
两人一直喝到午夜时分，何松这货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估计是被吓到了，不敢一个人回家。
苏凡趁他去茅房的功夫，留下一具分身应付这货。
他则是施展雾化之躯，化作一缕薄薄的雾气，悄无声息地飘出小院，向漓水郡城的方向飞去。
尽管已是午夜，城外又接连发生诡异命案，但漓水郡城内却依旧热闹。
街道上灯火通明，几条商业街更是人流如织，叫卖声、欢笑声此起彼伏，和城外的冷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苏凡化作的雾气飘到一处楼顶，重新凝聚成人形。
他眼神一凝，神识尽数放开，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整个郡城笼罩。
城内的每一丝风吹草动，都清晰地映入他的感知。
可奇怪的是，他来来回回扫了好几遍，却没感应到任何邪道修士的气息。
这特么可就奇怪了。
难道自己的判断出错了。
不可能，苏凡相信自己的直觉，城内肯定隐藏着邪教准备搞事情。
想到这里，他身影一晃，瞬间消失在楼顶。
再次出现时，已经落在了一条僻静的巷子里，开始在城内的街巷中穿梭。
老子还就不信了，找不到你们这帮阴沟里的老鼠。
走着走着，苏凡突然停下脚步，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
这帮邪教的祭坛，会不会设在虚空之中。
他眼神一凛，指尖迅速掐出一套阴森诡谲的指诀，口中诵念起晦涩难懂的咒语，音节如同鬼魅的低语，在漆黑的夜色中缠绕。
刹那间，周围的景致骤然变换。
原本鲜活的街道、灯火，瞬间蒙上了一层灰色的迷雾，整个世界都变得灰暗而压抑。
就在他准备再次放开神识时，一股刺骨的阴冷气息，突然从远处蔓延开来，如同潮水般席卷四方。
不好……
他曾多次见识过血祭的气息，这股阴冷中带着血腥的气息，分明是血祭启动时的征兆。
若他猜得没错，此刻整个漓水郡城，已经被拉入了虚空之中。
他眼神一凝，身影再次消失。
再次出现时，已经来到了一座小院外。
那股阴冷气息的源头，就在这里。
“轰隆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突然炸开，以那座小院为中心，一道漆黑如墨的烟柱瞬间冲天而起，如同一条黑色的巨龙，直刺灰暗的天空。
几乎是同时，漓水郡城周边的十余处村镇，也接连升起一道道黑色烟柱，无数道恐怖的气息汇聚在一起，如同乌云般笼罩了整个天地。
此时的漓水郡城，已经彻底陷入虚空之中，地面开始剧烈晃动，房屋的瓦片簌簌掉落，墙壁上裂开一道道狰狞的缝隙。
城内被惊醒的人们，纷纷冲出家门，惊恐的嘶喊声、哭喊声瞬间填满了街道。
有人试图逃跑，却发现四周全是漆黑的浓雾，根本看不清方向。
有人瘫坐在地上，望着天空中诡异的黑色烟柱，吓得浑身发抖。
因为身处虚空，天地间彻底陷入昏暗，只能看到无数扭曲狰狞的影子在浓雾中晃动，整个漓水郡城仿佛被一张黑色的华盖笼罩，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无边的黑色浓雾开始缓缓旋转，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如同深海中骤然出现的空洞，散发着吞噬一切的气息。
一阵无形的阴风掠过，如同水面的波纹般扩散，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变得冰冷刺骨。
紧接着，更多的黑雾从漩涡中涌出，悄无声息地覆盖了整个天地。
我艹……
苏凡看着眼前的景象，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他没想到，隐藏在小院地底的邪教大阵，竟然已经启动了。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
还好还好，现在还不晚，献祭尚未开始，摧毁祭坛还来得及。
念头刚起，一柄漆黑的大剑突然出现在他手中。
他身影一晃，瞬间消失在原地。
“轰隆……”
随着一声巨响，苏凡的身影如同炮弹般撞破了小院的高墙，又接连冲破三道无形的屏障，稳稳落在了小院上空。
“嘶……嘶……”
院子里几个漂浮在空中的虚幻影子瞬间察觉到了他的气息，发出凄厉的嘶鸣。
紧接着，密密麻麻的虚影从地底蜂拥而出，如同潮水般扑向苏凡，每一道虚影都散发着阴冷的气息，仿佛要将他撕碎。
苏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骤然一凝。
“嘭……嘭……”
一股恐怖的威压如同泰山压顶般轰然落下，院子里的虚影瞬间如同脆弱的泡沫般崩溃，化作一片片灰色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苏凡双手握住漆黑大剑，手臂青筋暴起，猛地向地面刺去。
“轰隆……”
地面瞬间被劈开一个巨大的坑洞，碎石飞溅。苏凡的身影顺着坑洞下坠，很快来到了地底。
“轰隆……”
院子的地面瞬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苏凡的身影也来到了地底。
这里已经被彻底掏空，不远处，一座巨大的邪教祭坛正缓缓转动，祭坛上刻满了诡异的符文，符文闪烁着暗红色的光芒，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邪气。
此时的祭坛转动得越来越快，周围的地面已经布满了裂纹，碎石不断从头顶掉落。
苏凡举起大剑，正准备劈向祭坛。
这时，异变突生。
“轰隆隆……”
一道耀眼的光柱突然从祭坛中心冲天而起，瞬间冲破头顶的阴雾，直刺虚空。
原本灰暗的天空骤然变色，一片绯红色的星空缓缓展开，无数诡异的星辰在星空中闪烁，散发着邪异的光芒。
这特么……
苏凡心中一沉，还是晚了一步。
邪教祭坛已经启动，甚至连通了邪灵界域。
好在献祭还没开始，现在摧毁祭坛，还能阻止这场灾难。
“唰……”
一道漆黑的剑光闪过，如同划破黑暗的闪电。正在高速运转的祭坛，瞬间被劈成两半，暗红色的符文瞬间黯淡下去，邪异的气息也开始消散。
摧毁祭坛后，苏凡猛地冲天而起，硬生生撞穿地底的土层，重新回到了漓水郡城的上空。
他仰起头，望着苍穹之上那一片绯红色的星空。
那里，应该就是邪灵界域的某个位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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