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李林撑着雨伞走到中学门口。
学校大门很简单，四根水泥砖一字排开，用钢管和钢筋焊成铁门，中间是大门两边是小门。
大门上套角门，四个门都上着锁，传达室大爷从厕所里回时看见李林。
大爷质问：“你谁呀？干啥的？”
李林说：“我给俺妹送生活费，三年级的李沐。”
大爷很不高兴，说：“你早干啥去啦？非得下着暴雨搭夜来？”
李林说：“我白天忙，麻烦开开门吧。”
老头走到门口从雨衣兜里掏钥匙，借着灯光看清李林的脸，几秒后黑脸变笑脸。
“是二林呀，咋不早说耶？”老头火速开角门，笑着说：“快进屋避避雨，喝杯热水再走。”
一道闪电划破夜幕，一辆拖拉机公路上缓慢行驶，牛毛般的雨线在灯光里交织成雨幕。
段大庆蹬着自行车跟在拖拉机后，雨滴打的他挣不开眼，雨水顺着脸往下流。
雨水湿透他的裤子，段大庆咬着牙稳住车把，低着头用力踩脚蹬子。
不知过了多久，拖拉机停在路边，西统下车低头走向警车。
掀掉雨衣帽子露出脸，对着车玻璃大声喊：“平良叔，平良叔……”
车玻璃摇开个缝，韩平良问：“啥事？”
西统说：“平良叔，那是李林的车，我是李林的弟弟，俺哥想请你帮个忙。”
玻璃又降两公分，韩平良用手灯看西统的脸，很快就认出了西统。
关掉手灯问：“啥事儿你说吧。”
西统说：“俺哥想请你跟着麦车去粮库，雨下的太大，俺兄弟骑洋车不安全。”
“中，我开车跟着你。”韩平良心里美滋滋，这下又能吃大户啦。
“谢谢叔。”西统赶紧跑到段大庆身边，让他把自行车放在拖拉机上。
拖拉机后边有两个升降臂，专门用来固定犁、耙等农具，段大庆把自行车卡在升降臂上，人站在拖车的牵引杆上。
西统继续开车，拖拉机缓慢前行，韩平良开着警车在后面跟着，如果麦袋掉下来他得超车截停通知西统。
王正说：“老大，李林会请咱们喝啥酒？”
赵恒抿抿嘴笑着说：“最低铁盒宋河，李林不是小气的人，也会办事儿。”
坐副驾驶的田宝山说：“酒不酒的无所谓，得让李林请咱们去一品居。”
副组长林新荣开玩笑说：“你们不厚道，一品居消费太高，让他买两瓶茅台意思意思就行啦。”
众人哈哈笑，韩平良开口，“虽然我跟李林接触的少，但我能号准他的脉，他肯定会请咱们喝茅台。”
车厢瞬间沉默，半新荣试探着说：“不至于吧，咱们就帮他个小忙。”
韩平良问：“你知道李林为什么请咱们帮忙吗？”
林新荣想了想，说：“为了让骑洋车的小孩少受点罪？”
韩平良说：“如果你是那个小孩，知道李林花大钱请咱们喝酒，你会怎么想？”
车厢里再次沉默，林新荣动动嘴唇欲言又止，他不敢相信18岁的年轻人竟然有这么深的城府。
李林在传达室喝两碗热水，起身向传达室大爷道谢，撑着伞去三年级教学楼。
今天是柳盼娣值班，李林打算把存折还给她，那两万块钱的图纸费已经取出来买了拖拉机。
再有10天李沐会参加中考，李林想问问她缺什么，想再给她点零花钱。
学校最北边有个两层教学楼，初三的六个班就在那里，1班到4班是应届生。5班6班是复读生。
二楼走廊里亮着灯，李林准备上楼，忽然有高空坠物砸在他的伞上，是一把闭合状态的小雨伞。
楼上传来李沐的声音，“段二庆，你咋恁孬啊？凭啥扔柳老师的伞？”
一个尖锐男声说：“俺几个在这聊会儿天，她就出来说我们？”
“你们嗷嗷叫影响大家学习，柳老师当然说你们。”李沐掐着腰说：“你去把伞拾过来，信不信我让俺二哥收拾你。”
“关你啥事儿？”段二庆满脸不忿，转身冲楼下喊：“楼下的，把伞拾过来。”
李林俯身捡起雨伞，走进楼梯口合起自己的伞，慢慢的上二楼。
“二哥，你咋来啦？”李沐满脸惊喜的拉李林的手，瞅瞅脸色微红的柳盼娣，嘻嘻坏笑两声。
李林说：“拉货下大雨，我没有雨衣不能跟车，来学校里避避雨。”
“二林哥。”段二庆走过来，着说：“俺大哥还在跟你吧？”
李林看看段二庆几人，说：“都把烟掐了，把烟头装兜里。”
“都把烟掐了。”段二庆急忙把烟扔地上抬脚踩灭，弯腰捡起烟头装兜里。
一道红色抛物线从二楼抛出，一个穿着长袖衬衫的学生把烟头扔到了楼下。
李林盯着他，说：“去捡回来，装兜里。”
衬衫男生瞬间懵逼，段二庆赶紧走到他身边，“快去捡啊，他是咱二林哥。”
衬衫男好像很怕二林哥大名，撒腿就往楼下跑，撅着屁股从雨水里找烟头。
李林拿出邮政的存折给柳盼娣，说：“钱我取出来啦，还你存折。”
柳盼娣说：“20号我回京城，以后我爸再打钱我怎么给你呢？”
李林说：“我把我的存折账号给你，让你爸直接打给我。”
“好吧。”柳盼娣笑着说：“这么大的雨打伞不管用，我去宿舍给你拿雨衣。”
李林拿出一百块钱给李沐，说：“缺啥就买啥，争取考上一中。”
“我不要，你上次给的钱还没花完。”李沐笑嘻嘻的说：“老师走吧，我跟你去拿雨衣。”
说完抱着柳盼娣的胳膊下楼，现场只剩下五个战战兢兢的问题学生。
李林转身看段二庆，说：“你说你大哥跟我，是不是段大庆？”
“是的。”段二庆头皮发麻，小心翼翼的问：“二林哥你跟柳老师……啥关系啊？”
李林掏出棉麻厂大门的钥匙，说：“韩村棉麻厂最南边有个大厂房，你现在过去找你大庆哥，把刚才的事告诉他。”
段二庆脸色刷白，“二林哥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跟柳……”
“去吧，别让我说第二遍。”李林看看其他人，说：“这几位都是你的小伙伴吧，给他们每人一巴掌。”
段二庆的脸憋成猪肝色，半分钟后咬牙转身打人，小伙伴们捂着脸跑路。
李林说：“去找你哥吧，现在就去。”
“我知道了。”段二庆接钥匙下楼，一路淋了俩小时的雨，步行走了6里地来到棉麻厂。
打开厂门去仓库，在众人的惊愕下按照李林的要求坦白。
“我打死你！”段大庆一巴掌甩在弟弟脸上，又一脚把他踹到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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