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尘埃落定
凝望着由白帝剑所造就的“无”，洛遥刚刚陷入了复杂而纠结的思考之中，与阿撒托斯对话的同时，她在恢复体力的同时也在思索“无”。“虚”与“无”是混沌存在的基石，但是长久以来，洛遥都只注意到“无”，而真正见证了“无”的力量后，她终于开始醒悟，“虚无”究竟为何物。
“虚无”，即为虚伪的空无，即为“存在”。
[混沌]的概念并非是单纯的创造或是破坏，而是创造与破坏的有机组合，就像是被白帝剑所抹去的“虚无”，留下纯粹的“无”，但“无”又会很快被“虚无”所填补，如此往复。若是从狭义的角度出发，“无”是[混沌]破坏力的表现，“虚无”就是相对应的创造力。
如果“无”拥有这种程度的力量，那么是否意味着“虚无”有着同样的创造力呢？答案是肯定的，因为等价交换是[混沌]之中的铁律，一旦有毁灭，那便有等量的创造。或许，洛遥稍微理解到了一些[混沌]的真意也说不定。而当洛遥的思想发生改变时，汇聚于此身的混沌源力便不再只是一种行使破坏职能的力量，而是一种具有无限可能性的能量。
“我一直都在想，我究竟该如何才能打败你，但现在回过神来，其实这件事也并没有那么难。”洛遥翻转左手，将空朝下，然后松开了手。当空的刀剑触碰到她所立足的混沌，如同一滴水融入平静的湖面，泛起三圈波纹，向着外围荡漾开来，除此之外，似乎就没有其他变化了。
不，并非没有变化，而是已经有什么改变了，空间凝滞，时间停止，万事万物都失去了联系，一切都落入全新的虚无与无之中。在这片新生的虚无之中，没有风火雷电，没有水土草木，没有时间与空间，甚至连世界本身的规则都不成立，因为洛遥与阿撒托斯所立足之地，已经不是那个混沌碎片之中，而是洛遥以空为媒介所创造的另一座[混沌]，这就是洛遥的[混沌]。
“哼哼，这就是作为神的感觉吧。”洛遥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有多么膨胀，但在这个她所创造的世界里，她就是规则本身，她就是天命。
于是，在这万般色彩的混沌之中，洛遥登上了那最后的阶梯，绽放出了她此生最绚丽的花，于她的身后诞生了属于她的——第十尾。
“看来我已经没有胜算了。”阿撒托斯以意识体与洛遥进行沟通，身体保持着握住星渊枪的动作，并非不想行动，而是无法行动，在这片连“行动”为何物都尚且没有被定义的世界中，阿撒托斯无法做出任何行动。
“很遗憾，看来是这个样子。”洛遥提着响向着凝滞的阿撒托斯靠近，然后就算走到他面前，阿撒托斯也没法做出任何回应。
“很好玩吗？”阿撒托斯感觉到洛遥正在自己的周围，但他连观测对手的存在都做不到，因为“观测”同样没有被定义。
“很好玩哦。”洛遥觉得非常有意思，这种随心所欲的感觉，万事万物都听从吾心的感觉，这种成为“神明”的感觉。
“就让这场剧本迎来它的终末吧。”洛遥没有折磨他人的习惯，只是想结束了，于是便让它结束。洛遥将响平举至胸前，将她所有的神力，连同她的灵魂与意识一起，全部倾注于这朴实无华的一刀之中。
“请接下吧，这就是……我的全部。”洛遥将刀刃送入阿撒托斯的心脏，绞杀这具肉体。
“相应的，我也要夺走你的全部。”洛遥的灵魂捕食了阿撒托斯的灵魂，收获这颗灵魂。
……
“以这样的方式见面还真是意外啊。”洛遥，应该说是洛遥的意识体，立身于一片白茫茫之中，当然，她自己也是白茫茫的，甚至都没法从环境里区分出来，但这大概就是意识存在的形式吧，又或者说是“意识”的领域，嗯，根本无法理解，就算是亲眼所见亲身体会也一样无法理解。
“真是狼狈，被你看见这副模样。”阿撒托斯的意识体当然也在，同样是无法被辨认出来的白色，但洛遥却能清晰地感知到，有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他的意识。
“这个就是虚空意志影响你的方式吗？”洛遥向着阿撒托斯靠近，逐渐认知到了那是什么东西，那是丝线，如同木偶剧中的那些提线木偶一模一样。
“是的。”阿撒托斯大方承认了。
“会不会很辛苦呢？”洛遥绕着阿撒托斯转了一圈，仔细观察了一下情况，他的意识可能已经像这样被绑着绑了几个世代了。
“当然会很辛苦啦，所以你可以想办法放我下来吗？”阿撒托斯的意识体完全无法动弹，除了意识是他自己的以外，其他的一切都不随他。
伸手去摸了摸那些丝线一样的东西，当意识体触碰到那些丝线时，洛遥感知到了那个存在，那个凌驾于生灵之上的存在。洛遥曾经远远观望过的，虚数空间中的绝对核心，如同黏液生命体一样的那个，无差别吞噬一切又不停繁殖分裂的——“神明”。
洛遥在此刻与之建立了联系，但是……洛遥只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贪欲，那种要把她全部吃干抹净的贪婪，只是遵从生物本能脉动着，除此以外便没有他物。很难说对方究竟有没有自主意识，甚至连对方是否具备智能都要存疑。但正是因为其存在是如此纯粹，所以才是[虚空]的“神明”吧？又或许是因为是“神明”，所以才能如此纯粹呢？真是叫人理不清。
“真是贪婪啊，只是一丝无意识的本能就想夺走阿撒托斯的意识，甚至连我的意识都要一起吃掉吗？呵呵，那还真是抱歉呢，他的身体，他的灵魂，他的一切全部都归我所有了。”洛遥宣示了对阿撒托斯的所有权，以意念作刀锋，将那纠缠的丝线斩断。
“呼，这下算是自由了。”阿撒托斯的意识体活动了一下手腕，又托着脑袋扭扭脖子，虽然意识体应该没有锻炼或者热身这一说法，但就让他久违地活动一下吧。
“那你可要小心了，下次别再被人操控了。”洛遥好心提醒一下，但是这种东西究竟能不能防还要另说，回去得再研究研究。
“如果可以，那我会注意的。”阿撒托斯并不是很懂有关意识和灵魂这方面的东西，说实话，如果不是虚空意志操纵了他的意识，他都不知道有这么一种玄乎的东西。
“你准备一下吧，我现在出去给你活咯。”洛遥不打算跟阿撒托斯在这里多待了，主要是因为在这个奇怪的地方聊天就挺奇怪的。
洛遥的意识回归身体，她所创造的那一片混沌已经完全破碎，没办法，那玩意儿真的太消耗能量了，洛遥急着结束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快装不下去了。不过阿撒托斯的肉体完好地保留了下来，顶多是心脏被洛遥开了个洞而已，修一下简简单单，就跟新的一样。至于阿撒托斯的灵魂是真的完完整整保留下来了，洛遥还帮忙剔除掉了虚空意志留下的影响，然后把灵魂引导回肉身里，接下来只要阿撒托斯的意识回来，那就大功告成了。
“回来了，真是帮大忙了，感激不尽。”没过一会儿，阿撒托斯便苏醒过来，跟洛遥道谢。
“嗯，那么我们就……啊……啊咧……”洛遥刚想说一起回去的话，但是一阵脱力感忽然涌上心头，她的脑袋里也乱成了一团浆糊，说神智不清已经是好的，大概她的脑袋很快就要断片了。
好像刚才创造[混沌]并在其中刺出那一刀所消耗的能量要远远超过了洛遥的想象，而如今她放松下来之后，所有的倦意与疲惫全部一股脑挤在一堆，将身心俱疲的洛遥彻底击倒了。不过在洛遥倒下之前，阿撒托斯已经接住了她的身体。
“对，对不起，要睡……”洛遥都没有能坚持说完话，眼睛就已经闭上了，不一会儿就陷入了平稳的睡眠之中。
“没关系，之后就交给我吧。”阿撒托斯抱起洛遥的身体，虽然他这么说很不合适，但是阿撒托斯作为长辈最基本的担当还是有的。
……
“唔……我这是？”久违的，洛遥睁开了眼睛，虽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她才刚刚恢复了一些力气，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破碎的思绪也连不起来。
等洛遥稍微缓过神来，她环顾自己所处的环境，是熟悉的天花板和墙壁，熟悉的家具与装饰，是她在拉莱耶里的房间，毫无疑问。是阿撒托斯送自己回来的吧，洛遥想起了最后的画面，自己因为消耗过度直接昏倒的场景，呜哇~~一想起来头就好疼啊，不不，现在脑袋也超痛的，这种感觉比宿醉还难受一万倍。
总之，洛遥又躺下了，看着明亮的天花板，外面已经是白天了啊，虽然在拉莱耶听不见鸟叫声，但是世界一片祥和呢。也就是说她真的打败阿撒托斯了，她已经成功了，洛遥不禁感叹，这个混沌并没有因她而毁灭，真是太好了。
接下来是不是就可以安心去旅行，和奈亚子她们一直玩到天荒地老了呢，虽然洛遥的性取向并非女性，但她毕竟都跟莎布做过那么多次了，现在还来讨论性取向的事情实在有些无厘头。但是……看不到啊，洛遥看不见未来，奇怪，时间线不是应该收束了吗？还是说导致时间线完全收束的大事件不是她和阿撒托斯的战斗呢？
另外，还有一种更奇怪的感觉萦绕在洛遥的心头，就像是在牵引着她，引导着她前往某个地方，不对，那已经不能被称之为是一个地方，而是如同“意识”的领域那样，模糊不清的领域。
呼唤着，呼唤着，洛遥与那座领域之间的联系越来越紧密，仿佛她本来就该属于那座领域。温暖而温馨，想要回去那里，会被人爱着，会被人关注着，让她着迷，让她感到舒心。这种感受是洛遥从未有过的，然而这种说法并不正确，洛遥似乎知道这种感受是什么。
就像曾经收养洛逍的那个小房子，或是和墨青云他们待在一起的那座别墅，亦或是如今她所在的拉莱耶，洛遥知道的，这种感受，应当被称之为“家”。一个洛遥不再作为外来者，而是真正的家庭成员的，属于洛遥的“家”。
好吧，虽然洛遥已经抑制不住那种激动的心情，但是她怎么说也是拉莱耶这个小家庭的一员，而且还是坐小辈那桌的，出门前不得先找家长报备一下。洛遥换好居家服，推门出去，从二楼的走廊上往下看去，客厅里是奈亚子和哈斯塔和克苏鲁，还有莎布。
“哟，你睡醒的说。”奈亚子主动跟洛遥打起招呼，仔细一看她居然没在刷手机，原来是被莎布收走了。
“嗯，我睡了多久？”洛遥坐到一旁，克苏鲁贴心地送上了一杯红茶。
“两天还不到，身体感觉怎么样了？还会觉得痛吗？”莎布表达出她的关心。
“已经没有问题了，其他人呢？”洛遥点点头，她的精神虽然有些疲惫，但身体已经没有问题了，抿了一口香茶，想看看其他人在哪里。
“克子在打游戏的说，犹格在做研究的说，老板在睡觉的说。”奈亚子跟洛遥说明了不在场的三人都在做什么。
“阿撒托斯还在休养吗？他不会伤的很重吧？”洛遥有点关心阿撒托斯起来，毕竟她也不知道自己下手究竟算轻的还是重的。
“没有没有，阿撒托斯他只是喜欢睡觉而已，能睡着就说明他很健康了。”哈斯塔跟解释了一下阿撒托斯的行动模式。
“别偷摸着说我坏话啊，我都听着呢。”阿撒托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靠在二楼栏杆处，跟着下面的人对话，犹格也在他的身旁。
“很高兴看到你还没有死掉。”洛遥掩嘴笑笑说。
“托你的福。”阿撒托斯转身背靠在栏杆上，以平静的姿语气回应洛遥的毒舌。
“这真是太好了。”洛遥放下茶杯，多看他们所有人一眼，便闭上眼去享受这份安宁。
能够在午后时光平常地和家人们说说话，不需要再为世界毁灭而发愁，这里已经是洛遥的归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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