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伴随着这样的悲鸣声，胡桃缓缓睁开眼睛。
“？”在不远处，正站在祭坛前的汉斯转过头看向她。
“呃……”活动了一下身体，发现自己似乎躺在什么上。胡桃随即坐起身，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下的是由三把椅子拼成的简易床，而身上还盖着一件西服。
这个款式……好像是安城哥原来穿的那身……
“怎么了？”就在她的思维仍有些混乱的时候，汉斯已经走到了她面前。“现在才三点四十，你起得也太早了吧？”
“我这是……”扶着额头，胡桃有些有气无力地询问着。“在仪式当中昏过去了？”
“嗯，”汉斯点头。“但事情都过去了，也不应该再对你的精神状况造成影响了——你现在如果还感觉不舒服的话，我倾向于是你睡眠不足导致的。”
“也没有吧……”胡桃轻轻摇晃着头。“三点……那我应该睡了有接近8个小时？”
“说什么梦话呢，”汉斯的声音很轻——或者说，胡桃醒来之后，他说话的声音就都很轻。“你这最多睡了五个小时。”
“啊？”胡桃愣住，却以为是自己刚睡醒，还有些迷糊，于是便跳过了这个话题。“那个，大家……都走了吗？”
“都走了，就剩下那边还躺着另一个。”汉斯瞥了一眼大厅角落的方向。“你是打算继续睡，还是说你打算也来守一会儿夜？”
“那我还是起来吧，”将身上盖着的西服掀开，胡桃站起身。“总不能真的一点夜也不守啊。”
这样说着，她看向了不远处，汉斯之前瞥过的方向——果然，从睡在那里的人的发型来看，是宫野志保。“是不是志保姐姐也守过夜了。”
“守到了三点，她才刚睡下。”打量了一下胡桃的衣服，汉斯将被胡桃掀开的西服重新拿了起来，披在胡桃身上。“注意点，这里没有暖炉之类的东西，别着凉了。”
“嗯……”感受着汉斯的双手在自己肩上的动作，胡桃随后又调整了一下衣服。“安城哥，你不去休息一下吗？”
“不需要。”汉斯只是走到祭坛前，从下方的抽屉里取出一根完好的香烛，一边拆开一边说着。“正好，这根香烛快烧完了，你来换吧。”
在守夜过程中，祭坛上最好始终能有一根点燃的香火——这样可以为逝者照亮前往极乐净土的前路，并且防止恶魔对逝者进行附身；但与此同时，又最好只有一根点燃的香火——否则逝者会被被多余的烛光所迷惑，不知该向何处走。
所以，祭坛上正点燃着一根已经燃烧到了根部的香烛。
“嗯，”顾及到还在睡觉的宫野志保，胡桃的回应也轻了许多。她走到汉斯面前，接过了汉斯手中拆了一半的香烛。“那个，我来吧。”
汉斯就这样看着胡桃将剩余的包装拆开，捧着香烛走到祭坛前，将两根香烛的烛芯相碰，再分开。
“呼——”再伴随着轻轻吹气，慈云阁中便又重新只剩下一处光亮。而胡桃也缓步绕到祭坛后方，出神地盯着躺在棺椁中的高桥教授。
噩梦来得如此突然，令所有人都没有准备……她亲手为自己的爷爷化的妆容如此精湛，栩栩如生，这本来是对她手艺的肯定，在此时却令她感到格外心痛。
而更加煎熬的是，哪怕就像现在这样看着爷爷的时间，也所剩不多了。等到早上，往生堂的工作人员便将可以从市政部门那里得到火化许可证，随后遗体便会被立刻送往殡仪馆火化——毕竟就算在遗体上安放了降温的冰袋，但腐败的过程仍然还在继续。如果继续拖下去，说不定会在大家面前发生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汉斯沉默着走到胡桃身边。哪怕是他也很清楚，胡桃现在的情绪一定很糟糕。
两人就这样，站在那里不知道多久。
“请问……”胡桃忽然转过头，有些无助地看着汉斯。
“我……我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你能陪我聊聊天吗？”
……
“你想问什么？”汉斯有些惊讶地皱眉。“你……我没听错吧？”
“应该没有吧，”胡桃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决定重复了一遍问题。“我想听安城哥你讲你恋爱的故事……”
好奇怪的话题……
“嗯……”汉斯想了想，还是决定给胡桃长话短说地描述——不过说到底，以他的恋爱经历来看，话根本就没有长到哪里去。
“4月份的时候吧，”汉斯几乎没有什么思索的过程，直接便给出了相当清晰的时间点。“其实相遇的过程挺简单的。当时我在……我在诊所做体检，正好遇到同样检查完身体，确认手腕的运动损伤康复的名夜竹——然后她就主动问我要不要交个朋友，一起出去玩了。”
“哈？”胡桃愕然。“就……是她主动约你出去的吗？”
“嗯，”汉斯理所当然地点头。“我当时甚至都不认识她，怎么可能主动邀请她。”
“可是她也不认识你啊！”胡桃的表情看上去对此有些难以接受。“这……她应该不认识你对吧？但是她还是主动邀请了你？”
“我后来问她，为什么当时会邀请我的时候，她说是因为我很帅。”汉斯的表情仍然还是那副平静的模样，仿佛完全在描述其他人的恋爱一般。“不过说老实话，我当时会同意和她一起出去玩，大概也是因为她确实很漂亮——作为男性，对漂亮的异性的追求是刻在骨子里的。”
“很漂亮啊……”胡桃的神色稍稍有些低落，但还是在重新鼓起勇气之后，继续提问。“那……你们是谁先表白的？”
“她啊，”汉斯随手拿起旁边的水壶，一边打开盖子一边这样回答着。“有一天，我们去游乐园玩的时候，负责摩天轮的职员小姐问我们是什么关系，名夜竹就直接回答说是男女朋友。然后……我们就在那天确定正式的恋爱关系了。”
“呃……”胡桃再一次露出见到怪物的表情。“真的假的，这也行吗？”
“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汉斯摇头。“别问我，全都是她在引导我。”
“原来如此，安城哥你在恋爱里其实没有什么主动性啊？”胡桃嘟嘴。“我记得那段时间，你好像周六白天经常出去玩，是不是都是陪她去了？”
“逛动物园，逛水族馆，逛游乐园，就这些。”稍稍回忆之后，汉斯给出了这样的答案。“她一直比较喜欢这种地方，所以我也就跟着她走了。”
“有没有去过什么恋爱圣地之类的地方？”胡桃又提问。“嗯……你可能不太知道哪些地方是恋爱圣地，反正就是……有没有去过和名夜竹姐姐一起写过什么天长地久的誓言啊，每个人希望实现的愿望啊，有这样的服务的地方？”
【东京有很多很多这样的地方，他们只是一起出游了几个星期，就算周一到周五也会一同约会，应该也不至于把所有的地方都逛过了吧……希望最有名的那一批里至少能给我留一个……】
然而汉斯再一次给出了完全不符合热恋期情侣的答案。
“没有，”给出这个答案之后，汉斯喝了一口水之后才继续。“我不是说了吗，她一直很喜欢动物园水族馆游乐园之类的地方，怎么会去恋爱圣地？”
胡桃歪了歪头。
“欸——是这样吗？”
在他们这样闲聊着的时候，正在远处的长椅上熟睡着的宫野志保轻轻转了个身。
夜，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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