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勇与白应渊右侧的副剑长对视一眼，他冷笑了一声，语气嘲讽的说道：“我们知道你厉害，能不能直接点，你想说什么？”
白应渊被吼了一句，立即偏着头正视张一勇，露出了一副明显夸张的恐吓微笑。
他继续说道：“我想说的是，如果前世不是天序城的人，觉醒了前世记忆后，他会认为自己是什么地方的人呢？”
张一勇立即回答道：“你确实是在天序城待太久了，三千多年共五世，一直都在天序城。”
“你是真不知道有外来者一说吗？”
“不提纪元头一个千年的大移民时代了，就是我们离开前的几十年，城中也来了不少外来者。”
“你说他们认为自己什么人？”
“拿了身份就是天序城市民，拿不到身份就是外来者。”
“你之前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选择了什么！”
一番话说到最后，张一勇居然激动地站了起来，脑海里疯狂涌现出十世之前，他还是石敏时的片段记忆。
就在这时，另一位副剑长也开口应和道：“剑长你没有这段经历，理解不了很正常。”
“我不像你们那么早就来到了天序城，我是直到三世前，才来了天序城，我当时就是个外来者。”
“我现在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当时我是带着何种心情跨越了大洋，又是带着何种心情，在古南广场上扎帐篷艰难考证。”
“如果你要问我是哪里人，我肯定脱口而出，我是天序城市民。”
“你问我现在最思念什么地方，我也肯定会说，是天序城。”
张一勇紧接说道：“是啊，也不知道现在，环形山里的花海开了没有。”
白应渊见两个副手都站在了一条线上，他也知道自己确实没有外来者的经验，在这个问题上缺少谈论资格，便准备换一个话题。
他说：“最近好多人都有了思乡情绪，我很担心，他们会被这种情绪控制，对现在的防守工作产生排斥情绪。”
他身边两个正处于激动中的副剑长闻言，纷纷对视一眼，只能强制收敛起眼里的激情。
张一勇重新坐回位置，语气冷冷的说道：“没办法，外面是茫茫无垠的虚空，漆黑一片啥都没有。”
“我经常想，要是出现个鬼影都比现在有意思。”
“无聊的同时，我们还得警惕那艘战舰，虽然隔着五十亿公里，但他冲过来也用不了几个小时。”
“我现在没有一天的心境不是紧绷的，我就连打坐休息都不敢放松警惕。”
白应渊从对方的话里听出了一些问题，立即用关切的语气感叹道：“我明白你们的心情。”
“即便是心神极其强大的人，长时间处于这种状况下，精神也会出现许多问题，表面来看就是情绪不稳定，加上极度思念故乡。”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反常态大叫了一声：“不行，我得把这个问题上报到擒龙天剑里，让铁雪大人想想办法。”
“我现在不担心剑上的人有排斥情绪，我现在担心他们有自毁情绪了。”
说话间，也不等张一勇想到反驳的话，他就拿起了面前法器平台上的一个定向通信环。
此环只与母剑上的耳目塔相连，除了能直接与剑上的其他通信环联系之外，也与其他天剑，乃至于其他战队和擒龙天剑相连，前提是距离不能超过五千公里。
听着白应渊向铁雪大人报告消息，还拿自己作例子，张一勇的脸色非常不好看。
但他又不想当场发飙，证实白应渊所说的真实性。
他站起身来瞪着还在说话的剑长，鼻孔愤怒地抖了抖，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控制室，眼不见心不烦。
不知不觉间，他一路走到了母剑的主舱门，这里有一条巨龙盘着。
对于他的突然到来，巨龙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在这个目光之中，张一勇想起了十世之前的记忆片段，属于石敏和王小舟的相处经历。
刹那间，强烈的熟悉感催促着他，让他不顾和巨龙的陌生和恐惧，走到了对方的身边，还伸出手来轻轻抚摸对方身上盔甲。
下一秒，察觉到自己正在抚摸一个陌生巨龙，他又心慌地向后退了一小步，伸出去的手也悬在了半空。
就在这个尴尬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你距离石敏太远了，感觉陌生也很正常。”
回过头来，他才看清身边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人影，定睛一看，他才发现那并非是人，而是一个幽灵，或者说一个元神。
正是这个幽灵，让他逐渐觉醒了前十世的部分记忆，也让他经常处于自我怀疑，自我矛盾，自我定位不清晰的状态之中。
幽灵和张一勇对视一眼，继续叹息道：“你现在的精神非常不稳定，有孕育心魔的征兆。”
“只可惜，我现在只有觉醒前世的能力，没有稳定心神的能力，帮不到你。”
听到对方这句话，张一勇本能地想反驳。
但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巨龙突然凑近看他的巨眼，给瞪得噎住了。
愣了两秒，他才察觉到，自己居然真的正处于书上说的心魔境地：内心思绪纷乱，意志不清明，且脾气暴躁无法安宁。
正当他想着该怎么办时，巨龙开口说道：“你距离石敏有十世，就别再管他是谁了。”
“我距离王小舟才只有一世，我都不在乎她是谁。”
“你觉得你是谁，你就是谁，之前是谁都无所谓，只有现在才最重要。”
“我要是你，我就谁都不是，重新做人，反正远方的战舰一来，除了擒龙天剑里的三位之外，我们全都无能为力。”
“你是谁不是谁，根本毫无意义。”
巨龙的话，声音并不大，但在张一勇的耳朵里，却如雷鸣般炸响。
他近十年来第一次瞪大了双眼，却不是表示愤怒，而是表示内心的震惊。
他颤抖着说出了此刻的心情：“你还说你不是王小舟，你明明就是王小舟。”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就知道自以为是的瞎猜，还总是猜错。”
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记忆深处的石敏片段，正在和张一勇融合。
不仅是石敏，还有中间的九世记忆，都在与张一勇融合。
在此之前，他回想起前世的记忆，都会有个明显的身份隔离。
但现在，仿佛所有的身份隔离感都消失了。
他不仅是张一勇，他也是石敏。
紧接着，他感到内心一片宁静，再也没了纷繁复杂的思绪，也再没了强烈的思乡之情。
他感受到了一种强大的法术在影响自己，但他此刻却并不想反抗。
他望向巨龙的眼神，也跟着心境的变化，从震惊变成了怀念，然后又变成了老友相见时的亲近和感激。
他也不再害怕巨龙，一步向前，伸出双臂就抱住了巨龙的一小半脖子。
近距离接触后，他忍不住惊叹道：“你现在是真大啊，我这么大一个男人，居然抱不住你一小半的脖子。”
“你应该比牛王号还大，真是离谱，王小舟那么小一个女孩，你却这么大一条，难怪你死活不承认你是王小舟。”
突然出现在张一勇身上的亲近感，让巨龙也惊了一惊。
但她没有继续理他，也没有抗拒对方的拥抱，而是闭上了眼睛，假装陷入沉眠。
与此同时，擒龙天剑里的铁雪，正拿着一号剑长白应渊的报告，眉头皱成一团，久久不能消散。
这并非是各剑队上报的，第一个兵士出现思乡情绪和思家情绪，也应该不是最后一个。
她很担心，长时间的安静和紧张，会不停地摧毁兵士们的心神，在他们的心里埋下心魔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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