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动山摇,林鸟惊散。
京郊别院的淮南王感觉到明显的震感,以为是地动,急忙跑出屋子想要去看看女儿那边的情况,没想到才出了屋子那震感消失无踪,周围除了惊慌的下人,房屋并没有出现倒塌的情况。
淮南王拧着眉,似乎并不是地动。
还没等淮南王想个明白,王府的侍卫慌乱来报,“王爷,皇陵的方向似乎有异动。”
“皇陵?”淮南王惊愕地看向皇陵的方向,这样大的动静, 皇陵是陷落了,还是被雷劈了,“暂时在外搭帐篷给郡主修养,一半侍卫守着郡主,剩下的跟本王去皇陵看看。”
自家的祖坟,淮南王不敢有任何的放松,先帝刚崩逝,若是这时候因为皇陵传出不好的流言,不说宫中的皇帝,对参与逼宫的他也有影响。
“还有赶紧派人进宫禀告陛下。”
那头淮南王快马加鞭赶往皇陵查看情况。
宫中,敬文帝大半日前得了郁神医出宫的消息,心情正是烦闷的时候,茶杯端起放下,,端起放下,端起最后又重重放下。
这时外面的小太监连滚带爬进来:“陛下,陛下,不好了,不好了……”
敬文帝皱眉,不好了,不好了,还有什么比郁神医离皇宫更不好的事,就是先皇诈尸在他面前也没有郁神医离开的事大。
大太监赶紧出声呵斥,“皇帝陛下面前慌慌张张,还说如此不吉利的话,你这奴婢不想活了。”
小太监连连磕头告罪。
处处不顺心,敬文帝摆了摆手,“好了,说说什么事,要是不是什么大事,朕要了你这狗奴才的脑袋。”
说完终于觉出一天不喝水的口干,郁神医不在的半天他都开始茶水不思了,敬文帝哀叹口气,端了茶水递到嘴边。
额头红肿的小太监骇然惶恐、结结巴巴回道:“陛下,皇陵,皇陵的方向地动了。”
“噗……”皇帝一口茶喷了出来,茶水撒了一身也顾不得,猝然站起,难以置信地抖着手指向小太监,“你再说一遍,皇陵怎么了?哪地动了?你说什么?”
大太监一听皇陵出事,也是骇然,那可是皇陵,皇陵出事,那不是掘了陛下的祖坟吗?到时候天下人要怎么看待陛下这个后代子孙,说不得认为陛下不孝不悌,祖宗也看不下去,那可要威胁到陛下的正统啊!
“陛下,陛下,您别慌,说不得没这奴婢说得那么严重。”大太监扶着敬文帝,这话是安慰皇帝,也是安慰自己。
“对对对,赶紧派人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敬文帝已经坐不稳凳子,他皇位还没坐稳坐热,就出了这样的事情,上天要置他于何地,先帝就这么见不得他好吗?
小太监活了命,赶紧下去查消息,这事早就有人去查了,很快就会有消息传过来。
皇陵那边看守传来了最准确的消息。
敬文帝拍案而起,满面怒容,就算他和先皇关系不好,就算先皇处处嫌弃他,就算他逼宫,但…….那也是他死去的父皇啊!
炸他父皇的坟,那不就打他的脸吗,这要传出去,让他以后颜面何存,大臣怎么看待他这个皇帝,天下人怎么看待他这个皇帝,他一定要严惩那个逆贼。
“来人,还不给朕速速捉拿逆贼……”
急急赶来的大臣一个个非常赞成,并且请求敬文帝亲自前去捉拿,以表孝心。
敬文帝默默坐回去,沉默了。
敢炸皇帝祖坟,是何等狂妄的逆贼,而且墓都炸了,他去了也于事无补,还会处于危险中,于社稷不稳啊!
“咳,这事还是等查清楚,抓住逆贼后,朕再亲自去上香祝祷,为时不晚。”
敬文帝孝心着实没有。
大臣遇到这么怂的陛下,有一两位倒是想要劝谏。
敬文帝这时候耳聪目明,发现来汇报的人似乎欲言又止,伸手一点,“是不是有逆贼的消息,赶紧说来。”
大臣不好再进言,他们也有点好奇是谁这么大胆敢炸皇陵,又为了什么目的,要刺杀也得刺杀皇位上这位,不比炸皇陵立竿见影?
“陛,陛下……”被皇帝重臣看着,侍卫心惊胆战,一秃噜皮说了出来,“炸皇陵者乃是郁眠,郁神医。郁神医抓了皇陵的看守,二话不说炸了先皇的皇陵,知道陛下探查,说是让我们回来通报陛下一声……”
郁神医的大胆,侍卫平生仅见,就是有从龙之功,陛下又怎么能忍得。
皇帝与大臣间一片寂静,大殿一时间鸦雀无声。
郁神医何等人物,在场众位心知肚明。
“这其中怕是有误会。”敬文帝一番思考,毫不犹豫道。
大臣:…….
有耿直的大臣,“陛下,这等叛逆之事,怕是难有误会。”
又一位大臣,“对啊,陛下,先帝已然下葬,现在炸皇陵,还有何等借口。”
“郁神医医术世无出其二,称一声医仙也不为过,说不得通天彻地,先皇想起了什么托郁神医送给他,也不是不可能。”敬文帝再次拍案而起,鬼神之说,振振有词。
大臣们:……
“陛下,就算先帝有所托,开墓就好,为什么要炸墓……”
“陛下圣明,先帝是托梦给郁某,说是地下寂寞,想要看一场烟花,所以郁某特意来给先帝放了一场,没想到炸了墓,郁某罪过。”郁眠口口声声罪过,身子站的笔直,理直气壮,哪有一点忏悔的意思,而且瞎扯的理由,太扯,炸药的火药用量,跟烟火的用量能一样吗?
“哈哈,朕说这事一定是误会吧,各位爱卿可听到了,郁神医也是为了先帝,一片忠君之心,朕还要赏赐郁神医。”到了这一步,匆匆赶来的敬文帝也听呆了,但是有些话放出去,君无戏言。
大臣:昏君,昏君……
淮南王:终于知道郁神医为什么选择老五当皇帝,当真一言难尽……
被拉上马,亲眼见证明明能开墓,非得炸人家坟的温黎完全不知道说什么,非要总结一句那就是得罪谁都可以,千万别得罪郁眠,他真的炸你坟,炸你祖坟。
“好了,好了,别围在这妨碍郁神医完成先帝的托梦,你们先赶紧回去安抚一下京郊的百姓,这点小事,朕相信先帝一片爱民之心,也不想扰了百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明白了吗?”敬文帝挥挥袖子打发了大臣。
郁眠兴致勃勃地看向那些大臣,似乎等着哪一位死鉴。
确有其人,但是被拉走了,没有机会,郁眠还有点失望的意思。
郁眠,郁神医的恶名已经传至朝廷。
打发了不要紧的人,敬文帝清了清喉咙,“郁神医,你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厚道,这毕竟是朕的亲爹。”
淮南王一点欣慰感都没,没骨气就是没骨气。
郁眠满意地看着炸了几个大洞的皇帝墓,死了也要算计他,自然要承受代价。
郁眠没有搭理他,敬文帝已经习以为常,甚至丝毫不觉得丢面子,“郁神医,朕想了想,你对朕帮助良多,若不是有郁神医,就不会有朕的今日,朕无比感激郁神医一路以来的相助,明日就昭告天下,奉郁神医为我朝国师,位比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知郁神医意下如何?”
敬文帝说完期待地看向郁眠,若是成了他的国师,总不至于不给他治病了吧!
郁眠仍旧兴趣缺缺,目光从没有离开那个黑黝黝的洞,郁眠的手下已经下墓,若是找不到,他就得亲自下去,侧眸看了看身边的女人,若是没有这个拖累,他自己现在已经亲自下去。
温黎有所感,关她什么事,又不是她想来的,被他拉起来之前,她都快睡着了,还有那什么治病的东西,就是能治也没用,她又不是真的有病。
敬文帝却是会错了意,目光在两人间流转,“有了国师之位,郁神医能动用更多的人力物力,寻到更多东西为这位姑娘治病,相信这位姑娘很快就能康复。”
“郁某想要的东西,自然能得到,一个国师之位并不能带来什么变化。”郁眠终于回答了他。
但是这个回答显然不是什么好结果,敬文帝也难免有点心灰。
“不过……”郁眠突然的转折,让敬文帝眼睛一亮,难道还有机会?
“神医有什么话尽管吩咐。”
“你的病我治了,郁某有郁某的规矩,不会白白拿别人的东西。”
敬文帝随着他的目光转向那位姑娘头上妖娆的牡丹步摇,瞬间会意,还了他就是郁神医自己送了,郁神医果然对这位姑娘有意思,他果然没有猜错,原以为讨好没有结果,没有想到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是是是,送了,那就是郁神医的东西,跟朕一点关系没有,哈哈哈……”敬文帝得偿所愿,心情好极了 ,“国师职位还是留给郁神医,郁神医不用担心,享受国师的待遇,并不需要郁神医做什么,算是朕对神医的敬意。”
郁眠没有理会。
敬文帝当是答应了,乐呵呵的吩咐下人听候郁神医的差遣,无论郁神医想要干什么。
淮南王摇摇头,他阻止不了,也不会阻止,骑马回去看女儿。
夜色将黑,敬文帝临走前让人给搭了帐篷,处处处理的周到。
温黎在里面吃了丰盛的野味,又在榻上躺着休息。
郁眠在桌旁看着一本书,这是温黎第二次见郁眠看书,上一次郁眠随手将书撕了砸门,但是这一次郁眠看得很认真。
温黎躺着,郁眠坐在桌前对着烛火看着,温黎看不见那本书的具体内容,不过通过外表陈旧的书皮来看,这本书应该是郁眠非常珍视的东西。
他看得认真,上回的随性与之不可比。
难道这本书跟郁眠要找的东西有关,跟治她的病有关?
温黎还在想,郁眠还在看时,外面有了动静。
“进来。”郁眠放开了书本,还朝温黎的方向看了一眼,那眼神让温黎浑身难受,像是他已经找到了解决她的办法。
想想可不是,要是真找到他认为的能治好她的药的话。
一个满身土尘的宫人走了进来行礼,“谷主,幸不辱命。”
然后举着一个巴掌大的四四方方黑色盒子。
“还真的是……”郁眠又开始神经病的病态笑。
宫人头低的更低。
谷主最近好不容易正常点,又开始凶残了。
“好不好奇里面是什么东西?”郁眠拿过黑色的盒子,在他的掌心小巧精致,坐到了温黎的榻边。
温黎不太好奇,她闻到了血腥味,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还用个黑色盒子装,怎么看,怎么邪性。
怎么想,郁眠给她治病的办法都不正规。
郁眠饶有兴致地上下抛了抛黑色的盒子,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咕噜噜的滚动,发出非常轻微的鸣叫。
温黎:……怎么这么像……蛊虫??
”说说在哪发现的?”郁眠停下了手上抛掷的动作,里面的东西恢复了安静,死一样的安静,连蛊虫都在惧怕这个将它随意抛上抛下,不管它死活的气味及其难闻的男人。
“在老皇帝胃部,老皇帝连盒子带着里面的东西一起吞了下去。”
因为没有直接接触皮肉,郁眠就算把脉也很难发现。
郁眠能找到这里自然是早有预料,这么问,纯粹是想要让她听?
“临死还这么多事,既然他这么不爱惜身体,也不必给他留全尸了。”郁眠笑盈盈垂眼,“你说我这个主意好不好?”
温黎:关我屁事,又不是我爹,敬文帝和淮南王这两个大孝子都不在意,她怎么会在意。
“呵呵……你也赞同,还不去办。”郁眠乐了,又开始抛盒子,嗡嗡嗡的声音更明显。
温黎更确定了,这是类似于蛊虫的生物,他是要用这东西控制她?
不妙!
“是。”宫人忙着退下,即使谷主现在似乎心情很不错,但他还是愿意跟死人打交道。
“我炮制个几天,到时候喂你服下,你就能好了。”郁眠微凉的手出奇温柔,抿了抿温黎耳边的发。
那只手……碰过老皇帝的胃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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