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还没把劝阻的话说出口，就见老太太也是一脸认同。
“正要这么勤快肯干才好，我年轻那会儿有一年大旱，白河水被人提的都快见底，我和月娘她阿爷那是觉都没睡，提了一整夜的水，五更天的时候有人也来提水浇地，还当我们只略早一会儿，到了天亮才发现我们两亩地都快浇完了。”
老太太提起来还是颇为自豪，又鼓励众妇人几句。
“他们男劳力能干，咱们这些持家的女人才轻省，万不要怕他们累，体力消耗完了才不出门折腾别的事儿。”
姜月见妇人们瞬间便被调动起情绪，张张口最后还是闭上了。
一连多日家里都忙的不可开交，直到称出要交的税粮，一家人也算能喘口气。
大虞朝粮税颇少，他们这样的庄户是二十五税一，五月二十这日，村长便吆喝村里人一起去镇上交粮税。
姜来福便带着两个儿子把家里的税粮装到牛车上，带好家里的户籍册子和地契，带上两个儿子就去村口和村长汇合。
“阿奶，我不用交税吗。”姜来福走后，姜月也想起自己如今也算是个一家之主。
“不用吧！你名下又没田地。”老太太也想起来姜月已经立了女户。
姜月见老太太也半懂不懂，让大毛先过去叫住村长，她则忙回房找自个的户籍本，和自个名下的这些荒地的地契。
拿上这些，匆匆赶去村口，就见村长正在村口和村民们交代什么。
大槐树下，排着一溜的板车，那些家里田地微薄的人家，有的三两家合用一辆板车。
姜月见村长牛车上的粮食颇多，姜来福车上的粮食也多出不少，按照村长和姜来福的脾性，这些多出来的粮食想来是村里老弱人家的税粮。
姜月等村长说完话，便拿着自个的户籍和地契寻村长说明情况。
“你那荒地按理是不用交税的，但是你已经开出几亩，这就得到镇上衙门留个底，按惯例，荒地开垦出来，能免三年税。”
村长把自己知道的说完，又怕耽误事儿，后面再有红眼病去镇上举报，惹来盘查，便让姜月跟着一道过去，去镇上找书吏问清楚，留个底档。
姜月也有此意，一时的麻烦能换来往后的踏实，实不算什么。
村长点着村里的户名册，见人都到齐，便喊声：“出发。”
到了镇上，村长带着村人们径直去镇上的粮仓处，排队交税。
姜月则和大毛姜大江直奔镇上的衙门。
门口守门的差役听他们要求见何书吏，问名原由进去通传后，便把三人引了进去。
姜月站在何书吏办公门前，谢过引路的差役，姜大江并出声，从随身钱袋里抓了一把铜板塞到差役手里。
差役推辞不过，接过铜板眉开眼笑走了。
姜月几人顺利见到何书吏，何书吏看过姜月的户籍册，又把地契看过一遍，才想起这是去年秋天来立女户的年轻姑娘。
听姜月说明原由，又听说姜月在新开出的地里种的是瓜果蔬菜一类，便点头：“按照律法规定，荒地不用交税，荒地开出来的田地免税三年，三年一过，须的到衙门请示，差役会进行测量和评定土地的等级，到时按照薄、中、上、三中等级交税即可。”
说罢，问过姜月现在开的亩数，姜月说了个大概数目，何书吏把记下来，一式两份盖过章，递给姜月一份。
“往后再开荒地，告知你们村长就是，由他上报即可。”
姜月听何书吏如此说，怕村长受责难，忙道：“我们村长也是这般说，只是我种的菜蔬，原只当菜地来着，便没想着和村长说，是我的疏忽。”
“无妨，有拿不定主意的只管过来就是。”
何书吏说完，意有所指道：“来了只管让差役通传便是，一些多余的事不必做，庄户人家的银钱得来不易，实在不必浪费，他们自有薪水。”
姜月闻言不由讪讪，一旁原本呆立的姜大江顿时满脸通红，手足无措。
“晚辈常听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是晚辈见识浅薄了，多谢何书吏赐教，晚辈定然谨记。”
面前的何书吏不苟言笑，一脸淡然，姜月心里颇有感慨。
何书吏闻言顿了顿，许是想到什么，接着道：“我下衙的时辰是卯时。”
姜月愣了愣，随即心念电转，忙躬身谢过何书吏。
辞别何书吏，出了衙门，姜月仍旧满心感慨，这些一个清廉公正的基层办公人员，不管是哪个时代，都让人心生好感。
姜大江对何书吏也很是推崇，到了粮站处，说起事儿的经过，还小声说何书吏人很好。
村长听完姜月的转告，忙忙记下，这些原本就是他的职责所在，因他的疏忽害姜月三人跑一趟，实在过意不去。
姜月倒是没想那么多，左右事情完美解决了，她们也算单方面结识了一个正直的公职人员，往后有啥事也有个人咨询。
姜月抬眼望去，只见各村自成一队，都在等着收粮官的称量检验。
“这里没啥好看的，你随大毛去你大姑家走一趟，去歇歇脚，再问问你大姑这两日可去长沣镇的码头问过消息。”
姜来福见总有人有意无意的往这边打量，便把孙女挡在身后，遮住这些人惊艳的目光。
比起围观交税粮，姜月对去大姑家没甚兴趣，但听姜来福说起姜大河和陈氏的消息，便也和大毛一道起身前去大姑家。
姜来福见大孙女走出粮仓院，原本还算轻快的心情又拧巴起来。
月娘这孩子过了年越发出挑，不知是不是错觉，连个子似乎都长高了一些。
这孩子看似随和，实则执拗，她说一辈子不成婚，想来就是一辈子不成婚，只盼着大毛几个多子多福，来日大孙女膝下也能多一二孝敬之人。
离开的姜月却是不知姜来福心中所想，便是知道也不甚在意。
两人一路去了铁铺，姜大萍和况大宝都在铁铺。
见到娘家人过来，姜大萍十分欢喜，忙招呼姐弟二人进铁铺后院的休息处，又是拿糕点，又是拿瓜子。
“大姑，这几日你和我姑父可去长沣镇的码头问过消息。”姜月开门见山。
“去了，你大姑父昨儿才得空去码头问消息，带了封府城过来的信件回来，我正说吃过午饭带回去给你们看看呢。”
姜大萍说完，从身上抽出一封尚未开启的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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