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桃花烟

御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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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故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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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寒风凄凄夜不眠

深秋时节,细雨,蒙蒙的下着,阵阵秋风裹夹着已经湿软腐烂的秋叶,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打着旋转,虽不如冬天风的凌厉,却也不禁让人打着寒战。

元泰定帝年间,入夜时分,青州城里的一条街道上,正是冷冷清清的毫无人声。周围的店铺早已经上门落锁,只有偶尔从各家门缝里挤出的一丝丝昏黄闪烁的灯光,给这凄清的寒夜增添了些许的人气。

突然,远处有几声狗吠传来,便见一个佝偻着身子的小小身影,急冲冲的从一个背静的小巷子里窜出来,东瞅瞅西看看,然后,还是一路惶急的更加的佝偻起身子,往街道的另一头奔跑。

“什么人?赶紧站住!”

不知道从哪个巷子突然冒出十几个戴着笠子帽手拿长枪的衙役,边喊边跟着那个佝偻的身影后面追。

堪堪被追上的时候,那个身影一个趔趄栽倒在湿滑冰冷的石板上,被过来的几个衙役用枪逼住。

一个大黑胖子衙役跨步过来,用手把那人几乎提溜起来,衙役一巴掌打掉了那人的破毡帽,众人看到的是一张瘦削,苍白,只顾张大嘴巴喘气的孩子惊魂未定的脸,年龄最多不超过十三,四岁。

“小兔崽子,跑什么你,家里死人啦!”

那个领头的大黑胖子衙役一边骂着,一边把那个孩子扔到地上。

“这么晚了,到哪去?不知道宵禁吗?”

“我......我......娘有有.....病。我去请...请....郎中”

孩子一边喘气,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哈哈,小小年纪就会骗人,你当老爷是傻子?”

黑胖子弯下腰,瞪大了因为酒精刺激而变得血丝满布的牛眼,一嘴的酒气夹带着唾沫星子喷那孩子一脸。

那个孩子不知道是被酒臭味呛得还是有些害怕,便扭过脸去,而那个黑胖子偏偏用手又把他的头扭过来,正对着自己。

“既然你说是请郎中,那你取的药呢?拿给我看看”

“我还没....没....到郎中家里呢”

孩子不敢再去看那双瞪得溜圆似乎可以嗜血的眼睛,低下头,身子一个劲颤抖不已。

“哈哈!小鬼头,你还耍老子呢,看你是活腻了!”

众衙役都围拢过来,饶有兴趣的欣赏着恶狗与小雀的对弈,一脸的快感。听到大黑胖子哈哈大笑,他们也就跟着笑起来,而这,更加的让那个孩子抖作一团。

“那你说,你买药的钱在哪里?让我看看”

孩子哆哆嗦嗦的把手从裂开棉花的衣襟伸到胸口去,慢吞吞的摸出两吊钱,攥在手里,给黑胖子看。

“呃!这点钱够买个鸟的?看来,不给你点厉害你是不承认了?”

黑胖子吩咐身后的衙役说:“你们接着巡查,天黑路滑都小心点!我和小六先把这个小贼押回去”

众衙役陆陆续续的一个跟着一个向街道的尽头走去。大黑胖子和小六一人一边半曳半拽的提溜着那个几乎吓死,只剩下不停哆嗦的孩子向衙门的方向走去。

他们拐进一条幽深,昏暗的巷子,快到巷口的时候,大黑胖子止住了步子,伸头向巷子外面看了看,然后回过头,用手擎起孩子苍白无血的瘦脸,道:“嘿嘿,乖孩子,你别怕,老爷我是个善人,看你那么小,不忍心送你进监牢,不过呢,你的钱得交给老爷,要不,老爷不好交差呢,是吧?”

说罢,便伸出手去到孩子攥着钱的手边。

那孩子把手下意识的紧贴着胸口,攥的更紧,眼里渗出泪来,哀求道:“这是给我娘拿药的钱,我娘都吐血了。钱还是借的,求求你!”

“哼!小兔崽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滚你妈的吧....”

大黑胖子话没说完,就自顾抓住孩子冰凉彻骨的鸡爪一样的小手,使劲的掰。小六也转到孩子身后,抓住他的另一只手,紧紧地背到身后。

那孩子哪里争得过?情急之下,趴到大黑胖子的手上便是一口,随着大黑胖子一声惨叫,血从那一只肥手上冒出来,大黑胖子疼得瞬间蹦起来老高,捧着手在原地转了几个圈。

“你个兔崽子,老子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大黑胖子说完,便冲着孩子一记猛拳砸了过去。

此时,在巷子边一处人家的琉璃房顶,已经有一个黑色的身影停留了有一会儿了。只是那个身影跳跃辗转,在房顶上息忽而至,竟然全无一点声响,二位衙役只顾着抢那两吊钱,也就完全没有注意到。

在大黑胖子的肉拳,挂着风快要砸到孩子的头上的时候,却有两道银光一闪,直奔二位衙役后脖颈的风池穴而去。只听得“扑通”,“扑通”两声,二位衙役便悄无声息的倒在青石板上,连一个“哼”字也没有发出。

黑影自屋檐上飞身而下,脚踏在地上,竟似一片枯黄风干了的树叶一般毫无声息。

来不及理会那痴呆呆的孩子,黑衣人迅速掀起一块遮挡下水道的青石板,将那两具尸体掼了进去,然后又把青石盖好,一点不差。才过来,对着孩子抹下黑色的遮脸方巾

“别怕,小宝,是我!”

“啊?刘伯父,是你!”

孩子一脸的惊诧与喜悦。

“我们走!”

“嗯,好。我娘病又犯了,让我去找你”

“我知道了,这就去!”

说罢,黑衣人便迅速背起孩子,恰似身上多了一片翎毛一般,不以为意,飞上房檐,疾驰而去。

二人并不走路,只穿房过屋,腾挪间,很快便到了一处破败至极的篱笆扎起的院落。院子正中,是三间土坯房,因年久失修,土墙外用泥巴糊上的高粱穗已经大部分都脱落了,里面的土墙皮也都大片的掉落。

屋的四角裂出缝隙来,呼呼的进风,东歪西斜的堪堪要倒。

黑衣人拉着小宝的手,推开那半扇枯朽残破的木门,而另半扇门支在那里,却是不能动的,一推便会倒掉。

进到屋里。屋里空空落落的,只有右边墙角里几件锄头,耙子,扫帚斜放在角落里,旁边立着两个用来乘粮食的土囤。

这边厢一张破木桌,紧贴着一张木床,床上仰身躺着一个中年女子,盖着一床补丁相加的薄被,形容枯槁,呻*吟不止。

听到声音,女子艰难的抬起头来,看到刘大夫与儿子,平安到了,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刘大夫,对不起啊,这么晚了打扰您.....小宝,快搬凳子让刘伯父坐”

小宝答应着,搬个凳子过来。

“不妨事,谁家没有个七灾八难的,不舒服,只管去叫我”

刘大夫边说边就着床边坐下,给女子号脉。

“你的脉象孱弱,但是并无大碍,只是太过劳累,食物又缺乏,我给你开几剂方子,慢慢调理就会好的”

刘大夫说完,转身拉过小宝道:“好孩子,明天到我那里拿几剂药来,你娘的病自然就会好的,知道吗?”

小宝懂事的点点头。

“宝儿,快把手里的钱给刘大夫”

女子挣扎着想起来,却哪里能起得来?只好焦急的催促小宝。

小宝把手里攥着的两吊钱举得高高的递给刘大夫,刘大夫又把孩子的手合上道:“小宝,刘伯父不会要你的钱,你是个听话的好孩子,等明天,把药拿回来,你要每天好好给你娘熬药,帮她服下。还有就是拿这点钱去买点猪花油,猪骨回来,给你娘补补,别忘了!”

小宝拿着钱,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办,回头看着自己的娘

“刘大夫,你总是开药不要钱,叫我们娘俩怎么过得去?宝儿,快给你刘伯父磕头,磕头!记着,刘伯父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以后,你要把刘伯父当成你的亲爹一样”

女子话音未落,小宝便“扑通”跪在地上,张口就叫了一声:“爹!”

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泣不成声,女子与刘大夫不禁也是泪流满面。

刘大夫趁着夜色,告辞出来,依然罩上方巾,飞身上房,向着东面拧身而走。

无声无息,几个纵横跳跃,便已经看不到小宝家的影子。

不多时,到了一处不大的宅院,只见宅院的大门上赫然高挂着一块牌匾名曰:混元堂。两边的门柱上,在昏暗的微光之下,影影绰绰可见一副对联:

混元一气乃根本之道,医药两分为济世明堂。

这里正是白莲会在青州设立的一个分会,混元会的舵口。而白莲会各个首领在青州也是以这里为联系四方,秘密聚会的所在地,对外,却是打着悬壶济世的幌子,招揽民众,收纳四方豪杰。

刘大夫轻身走过院子,推门进入正房,只见屋内灯火还亮着,正面乌木雕花的条几横陈,正当中摆放着一尊白莲圣母塑像,手持一支盛开的白莲,盘腿坐在莲台之上。

整个法身用整块上好的美玉雕刻而成,再沿着莲花宝座与法衣宽大下垂的袖口和裙边,镶上一缕金边。雕工及其的精细。

跳动的烛火映衬之下,法相晶莹剔透,熠熠生辉,庄严宁静,又不失温婉之气。

第二章混元堂三真聚会

条几前面是一张檀木的八仙桌,摆着一顶紫铜香炉,里面香烟未尽,青烟袅袅。

八仙桌的两边各摆放着一把檀木雕花大椅,下垂手两边也各摆着两把椅子,此时,屋内正有三个人分坐在两边。

左边上手坐的这位豹头环眼,虎背熊腰,留着一副虬髯,面皮黝黑,坐在那里,不怒自威。他的下手是一位红脸汉子,细腰轧背,身高八尺,眼神微微斜视,偶尔会有一股不被人察觉的阴郁之气自眼中息忽闪过。

此时的两人似乎在争执着什么,那黑脸汉子一脸的怒气一对环眼瞪得溜圆,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两手抓着椅子扶手,那姿势像随时会蹦起来似的。

而那红脸的汉子,也是一脸的不屑,嘴角下撇,夹着一丝冷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遮不住道道寒光外射,左手抓着扶手,右手却牢牢的握着一柄短刀,似乎随时会拔刀出鞘。

而坐在右侧的这位,也是四十多岁年纪,五缕长髯飘洒胸前,面如冠玉,在这剑拔弩张极其紧张的气氛里,却神态安闲,不温不火,一派仙风道骨的摸样。

面带微笑看着他们争执,却不发一言。

那二人一边激烈的争吵,把两把椅子中间的檀木茶几拍的是“啪啪”作响,一边又时不时 的望一眼虚掩着的门,面露焦急之色。

三人看到黑衣人一闪而入,都不约而同的站起身子,那二人也立即禁声,不再争执,三人同时毕恭毕敬的一抱拳道:“总舵主!”

那黑衣人“嗯”了一声,示意他们坐下,便一侧身,进到隔壁房间里去。少顷,那总舵主更衣而出,头戴纶巾,身披一件半旧的鹤敞,身高足有八尺开外,面容清癯,眼睛不大,却神光侧漏,一幅短须已经微白。

三人见总舵主出来,都又站了起来,总舵主却并不多言,径直走到八仙桌左侧的大椅上坐定,缓缓的摆了摆手,于是三人重新归坐。

不待总舵主说话,那黑脸汉子便又忽的站起来一抱拳道:“总舵主,属下二人.....”

总舵主又示意他坐下,那黑脸的汉子,愤愤的坐下,屁股还没沾到椅子又立起来道:“总舵主,我还是站着说好些!”

总舵主微微一笑,不再阻止,而那红脸的汉子一脸的蔑视“哼!”的一声,转过脸去。

黑脸汉子一抱拳说道:“总舵主,我与红阳真人一道,受您的委派,前往追查前些时日杀混元会上官堂主的凶手下落,那人已经被我们抓到,他承认是受青州安抚使邱吉巴尔的唆使,带着几个手下所为。”

“哦!那人是干什么的?家住哪里?可曾查清?”

“回总舵主,都查清了。那人是青州西南二十五里,阎家谷的人,老庄主阎基家资颇丰,良田百顷,倒也乐善好施,名声尚可,只是他的儿子自幼习武,争强斗狠,为恶乡里,人称活阎王,与官府勾结,无人敢管。杀上官堂主的就是此人”。

“现在人在哪里?”

“此贼已经被我等拿住,等候总舵主的吩咐,另外......”

黑脸汉子用手一指红脸汉子道:“红阳真人又将此贼的家人,包括父母,妻子儿女以及丫鬟仆妇,二十多人都抓入通天洞紫竹林中,我好言相劝,他偏偏不听,不是我百般阻止,那一家人等早已被红阳杀尽了!人言,一人有罪,不该累其家人,望总舵主圣裁!”

黑脸汉子说毕,看也不看红阳真人,自顾愤愤的坐下。

“红阳,青阳所说是否属实啊?”

总舵主眼光扫向背过脸去独自冷笑的红阳真人。

红阳真人听到总舵主询问自己,赶忙站起来,一拱手道:“青阳真人所说并无出入,确实如此,然而我为什么抓他们一家的缘由,他却没说.......”

青阳镇人不待红阳真人说完就又从椅子上蹦起来大叫道:“什么狗屁缘由?你有什么缘由?什么缘由可以让你乱取他人性命?连妇孺孩子都不放过的?”

红阳真人低下头,却没有理他。总舵主皱皱眉,用手制止住青阳真人道:“你切坐下,听红阳讲完!”

“那恶贼无辜害我堂主,是全不把我们白莲会放在眼里,如果不严惩以后难免还会有更多人和帮派勾结官府与我们为敌,我认为,仅仅杀掉此贼,不足以震慑那些欲与我们为敌的,也不能让那些想通过残害我们的弟兄向官府邀功请赏的人,望而却步。另外,如果,弟兄们的生命都得不到保全,只能说明我等无能,谁还愿意加入我们,与我们共创雄途伟业?”

红阳真人说到这里,扫了一眼房中的三人,继续说道:“青阳真人所述,并非全无道理,但是那只是妇人之仁,然而大英雄创不世之功,当以惊天之作为,行非常之手段,岂能止于懦夫之仁慈?想哪一位创世之主,不是杀人如麻,何止千万?冤死苦死的又何止千万?多杀几个人,却能震慑群雄,树我声威,又何足多虑!请总舵主明断!”

红阳真人说罢,也是愤愤然坐回到原位。还是扭过头去,不看青阳真人。

此时的青阳真人已经被红阳的一番话气得“呀呀”的怪叫,又想蹦起来,却被总舵主“嗯---”的一声长吟,止住。只得双手抓着扶手,调息片刻说道:“总舵主,杀那贼人,罪有应得。如果杀他们的妻子老小,我们和不分是非,草菅人命的官府与不分善恶的魔道有何区别?我会历来的宗旨就是匡扶正义,推翻暴政,扶危济困,拯救天下苍生。不是为了一己之私而不顾他人生死的大奸大恶之流。尚如此,落一个滥杀,嗜杀的名声,我们将如何面对天下人?又将如何为天下人所信服?总舵主,我以为......”

青阳真人还欲继续说,却见总舵主摆了摆手,他只得无可奈何闭上嘴,退回到原处坐下。

“青阳,你所说不无道理”

青阳真人听了长虚了一口气,然而总舵主却话锋一转道:“不过,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象我们现在是草创阶段,对大众自然要传播善道,广布善缘,然而,对于那些与我们为敌的,则必须施之于雷霆之手段,痛下重手,杀一而警百。不镇住他们,等他们与官府联合一气,我等将如何自处呢?”

青阳真人只听得目瞪口呆“这这.....”了几声,被总舵主目光逼住,也就不敢再言语。

总舵主把目光投向红阳真人道:“红阳,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青阳这边,我还有其他的事要他去办。”

红阳真人站起施礼答应了一声“是!”。坐定之后,脸上微微浮出得意之色,还是偏着头,不愿去看那青阳真人。

总舵主转过脸去看着那右手端坐之人,直到现在,那人竟然一言不发,好像这些全然与自己无关。

“白阳,你那边情况如何?”

那人听到,立即站起回道:“禀告总舵主,你吩咐的购买各种急需药物的事宜,经多方筹措,已经办妥了。只是,我们一味的扶贫济困,看病赠药,这自然是好的,然而开支太大,入不敷出,长此以往,必然难以为继。”

总舵主沉吟了一会,问道:“你可有好办法?”

白阳真人道:“我考虑了一段时间,确有一个办法,不知道是否可行?我权且说说,望总舵主和二位真人裁测”

说罢,向着三位分别拱了拱手。

“我以为,目前来看,我们给百姓看病赠药,虽然可以为民解困,在百姓中的名声也是如日中天,然而,我们做这些,仅仅就是要这个好名声吗?非也。我们是通过这么做,一方面是帮助穷苦百姓免除病痛之苦,更进一步是树立我们白莲会的隆隆声誉,好让他们积极响应我们,加入我们,达到一呼百应,然后凝聚力量,完成推翻暴政,还我华夏青宇之根本目的。所以,我以为我们可以一边为百姓看病的同时,还要组织他们,灌输我们白莲会为天下苍生开创清明世界的理想抱负,施药之时,更要广施我们的抱负。这样的话,我们就必须经常组织集会,宣讲真道。但凡参加我会者,必另之衣食无忧,有病可医。”

红阳真人听得直皱眉道:“那这样,僧多粥少,我们不是更加的难以为继了吗?”

白阳真人微微一笑道:“解决问题的症结却就在这里。他们加入我会,可以共享财物,衣食无忧,但是加入之时,必须把自家的所有资产都毫无保留的交给会里,统一保管,调配。无论穷富,加入尽皆如此,平均之下,入不敷出的状况,自然缓解”

红阳真人依然半信半疑道:“穷苦人家自然愿意,那殷实之家,如何愿意呢?”

白阳真人“呵呵”一笑说道:“相信自然就会愿意,而他们相信与否,就要上仰仗圣母之庇佑,下依托诸位之宣导了!”

总舵主微微点点头道:“我看,此方法可行,可以一试。我们救民于危难,诚心天日可见,我们有恩与百姓,他们必会感念,口口相传,自然会信。”

然后三人商量规划了很久,才各自回去。而几个时辰,那青阳真人坐在那里,如木雕泥塑的一般,竟是一言未发。待他独自走出门来,回首仰看着那匾额之上的“混元堂”三字,长长的一声叹息,兀自飞身而去。

第三章紫竹林悲悯众生

大约四更时分,雨已经渐渐的停了,而青州西南面的驼山还依然笼罩在一片雾蒙蒙的暗沉之中。通往昊天宫的山路蜿蜒延伸,两旁树木,藤蔓丛杂,黑漆漆的错落在一起,显得周围更加的阴郁而凄清。

此时,就是上山砍柴的樵夫也还是嫌早,不愿意出来,那林中的飞鸟也是躲在林间枝头,寂寥无声,闷头酣睡。而淋过雨的山间石板路,湿滑异常,却有一个壮硕的身影疾步如飞的往山顶而来。

他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背后斜插一对冰铁双戟。此人面皮黝黑,一副虬髯,一双大环眼满布愤怒与悲凉,他竟然是青阳真人。只见他,一路飞行上山,全不顾露水早已打湿裤腿和鞋袜,以及石板的湿滑,直奔昊天宫。

到了昊天宫,却并不敲门,只是箭步拧腰,飞身翻过院墙,直奔后院。好在在这里驻守的几个白莲会众,都东倒西歪,睡得正香,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青阳真人。

他出了后院便看见一个山洞,随即闪身而入。这山洞便是白莲会的一个秘密所在,名曰通天洞,此处机关重重,每一块踏脚之处,都不可以错,否则,非死及伤,好在青阳真人对这里是极其的熟悉。在洞中拐来行去,却如同走八阵图一般,很快出了通天洞。

只见眼前是一片黑黝黝的竹林,青阳真人闪身而入,却听得兵器声响,伴着人喊道:“什么人?”

“是我!”

里面的人听出青阳真人的声音,便缓和下来忙道:“真人怎么这么晚前来?有事叫手下来吩咐就是啦!”

“那又何必?我们抓的人可都在林中?”

“回真人,都在”

“好,带我去看!”

那人不敢怠慢,一边答应着“是”,一边引着青阳往里走。穿过竹林,却是一片开阔之地,方圆百尺有余。中间点起一堆篝火,还在呼呼的燃烧,周围十几个会众,围在那里,打盹。右侧两排竹子上,捆绑着那二十多个抓来的人,只听得几个女子低低的抽噎之声和老者的咳嗽。会众们看到青阳真人,都慌忙站起,抱拳行礼。青阳真人略微点点头,径直走到右边,那一群人看见青阳真人无不惊恐至极,一阵的骚动。引得那熟睡的孩子,也开始大哭起来。

最右手是那杀人的元凶,五马倒全蹄,绑了个结结实实,头耷拉着一哼不哼。他旁边是一位老者须发皆白,轻咳不止,见到青阳真人,倒是分外的镇静,低声哀求道:“真人啊,我这个儿子,杀了贵派的人,死不足惜啊,老朽不敢护短。另外,我管教无方,也是咎由自取。只是这家里的媳妇,丫头仆从,还有我的孙子,只有三岁,他们确实无辜,恳请您老人家,大人大量,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饶过她们,老夫虽死,也感念您的大恩大德。咳咳.......”

青阳真人站在那里,看着这老老小小,也是满眼的悲悯,一心的踌躇。稍停了片刻,冲身后一挥手,说道:“也罢!除了那个贼人,其余的都给我解开,蒙上眼睛带出去!”

那几个会众,犹犹豫豫,哆哆嗦嗦的不敢上前,只有一个小头目走到青阳真人左近,叉手施礼道:“真人,你说了,我等自然听从,只是红阳真人那里,不知道我等如何回复?”

青阳真人一回头!大环眼圆睁,怒道:“你说什么!我让你放,你只管放。红阳那里,就是总舵主那里,自有我去说!不必啰嗦!”

那人哪里还敢争辩一字,便让手下把那些人统统解了绑,蒙上眼,依次带出紫竹林。穿过昊天宫,再送下山去。在山脚处,转了几个弯,到了一个僻静之所,去下遮眼布,指了向着大路的方向,让他们互相搀扶着走了。

青阳真人看他们慌慌张张的走远,方才扭转身和众人一起,走回昊天宫去等红阳真人。

走到半山腰,只见红阳真人手里倒提着弯月钩镰枪,带着几个人自山上一路奔驰,万丈杀气迎来。

见到青阳真人并不答话,擦身而过,往山下急追。青阳真人担心那群人不该走远,便回身窜到红阳真人前面,挡在正中。

那红阳真人早已经是忍无可忍,怒不可遏道:“你违背总舵主之命,私自放了重犯,还不让开!却要阻拦我吗?”

青阳真人一抱拳道:“红阳,我抗命,我自然会到舵主面前请罪,段段不会拖累你,只是我既然放了,就自然没有再让你追回来的道理!”

红阳真人向来精于算计,是一个能沉得住气的人,然而此时,却再难压下心中的怒火,不再答话,枪花一抖直取青阳的咽喉!青阳见状,大出所料,飞身躲过,谁知红阳真人的第二枪,第三枪,也纷至沓来,枪风呼啸,甚是骇人。

青阳真人还想理论,只顾躲闪,却再也来不及张口。他清楚,这红阳的弯月钩镰枪,不光枪的形状稀奇,枪头二尺五寸,枪身三尺五寸,枪头下方装一个冰铁打造的弯月,舞动起来,只见得寒光闪闪,煞气沸腾,枪法更是集合花枪,钩镰枪,大刀,以及短戟,斧的套路,砍,刺,鈎,抓,劈,无所不能。再加上红阳真人淬炼本会至上法宝《宝莲心经》功力已经是三级之上,随不及总舵主与白阳真人,然而和青阳真人却不相上下。

红阳来势凶猛,拼力相搏,青阳真人躲过几招,就感觉有点吃不住。无奈,只得也拔出背后的双戟,与红阳真人二人,在这驼山薄雾朦胧的半山腰,“叮叮咚咚”的打将起来。手下的那几个人看着他们二人戟飞枪舞,一阵阵劲力把周围趴在泥里的枯草,落在石阶上的树叶都翻转旋动开来,距离稍近之人,脸部被那劲力扫的火燎燎的疼。他们不敢插手,只得躲在远处,傻呆呆的看着。那个小头目,倒还聪明,愣了一会儿,转身飞一般的跑下山去,直往青州城而去。

红阳与青阳二位真人,还在鏖战不止,源源的劲力还没有减弱的痕迹。二人堪称棋逢对手,一时半会谁也奈何不了谁。但是,谁也不敢有丝毫的分心,伯仲之间,任谁一念之差都会败给对方。那上山砍柴的樵夫,离着老远,便抹头就跑,而周围的小鸟也被惊扰得飞的无影无踪。那几个会众,看也看累了,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得坐着,蹲着,斜倚在竹子上,一脸的愁容。

恰在此时,便听得闷闷的一声:“还不住手!”

话到之时,人影闪动,一柄长剑迅疾的插入二人之间,“当当”连声,把正在奋战的二人,生生的震出圈外,二人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但见来人,纶巾抖动,鹤敞飘飘,右手持剑,站在路中,正是总舵主刘松。

众人一见都不禁长虚了一口气,纷纷过来施礼。二位真人也不敢怠慢疾步过来叉手施礼。

“你们打够了没有?”

还是那凝重沉稳的声音。众人骇得连大气也不敢喘,二位真人立即屈膝半跪,也是不敢言语,众人也赶忙纷纷跪下。

总舵主并不多言,撂下一句话,就兀自向山上走。众人也赶紧爬起来,后面灰溜溜的跟着,一路进了昊天宫。穿过天桥,进入左侧偏殿,殿正中高悬一块大匾,鎏金行书四个大字“普慈昭彰”。正下面端放一把大椅,放着锦毛褥垫,左右各斜放一把大椅,在下方左右分别摆着前后两行共四十八张椅子。总舵主进到房中,端坐在正面的大椅上,二位真人却不敢归坐,仍然半跪在堂前,等候总舵主发落。其余人等,连门也不敢踏入,只能都一一跪在门外两旁。

“你们如果想打,还可以继续,我是问不了的。如果不想打了,我就需按会规处理,你们可愿意服从吗?”

总舵主依然铁沉着脸,那低沉,缓缓的语调,在大殿之中来回的环绕,众人是连气都不敢透了。

“我愿意受罚”

“我也愿意受罚”

二位真人回复道。

“嗯,你们可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青阳真人抬起头,拱了拱手道:“我青阳历来敢做敢当,我私自放人,与其他人无关,违抗总舵主之令,请总舵主责罚!”

“嗯!”总舵主目光转向红阳真人,“你有何错?”

此时的红阳真人虽然心中一百个不服不忿,也不敢去争辩,只得说道:“虽然事出有因,我不该先与青阳真人动起手来,犯了会中内讧大忌,我愿受罚。”

“哼!哼!”总舵主一声冷笑道:“看来你们还知道会规,我以为你们坐到这个高位,早已经把会规忘在脑后了!”

二位真人,都吓得是一声不敢吭了。

“既然你们都知道有会规存在,又不愿意遵守,身为白莲会的左右真人,被万众所仰视,尚不能以身作则,倒不如把这个会规,废了吧。然后,我等便可以各行其道,快意所为,你们以为如何?”

这几句话,不轻不重的从总舵主嘴里慢慢说出,却像是一枚枚炸雷在众人耳中炸开,二位真人痛哭流涕,自顾把头扣在青砖地上,“梆梆”作响。

“国有国法,会有会规,你们可以肆意胡为,还要我这总舵主做什么?虽然知错,我却也不能放过你等,来人,把他们拉入紫竹林,青阳真人不听号令,私自行事,重责一百法杖,红阳出手械斗,杖责五十,各个绑在竹林之中,不饮不食思过三日,不得有误。”

二位真人不敢异议,谢过总舵主,耷拉着头,随着几个会众,进入紫竹林。此时,天光早已大亮,总舵主刘松无心留在昊天宫,便一脸的凝重,独自下山,赶往混元堂去了。

第四章心魔难除祸患生

刘松总舵主与白阳真人通力筹备缴纳个人资产入会事宜,而刘松,以及三位真人,十二位白莲会护持,三十六位各分会的首领,响应会内号令,纷纷率领自己的一帮人众,拿出自己的财物,以全部拿出为荣,有私藏者为耻。

一时间,各地的秘密集会也开展起来,除了宣讲传播白莲圣母“须弥于介,与法结缘,真空之乡,无生无灭”的佛法理论,让会众悟道,而更多地是批判当今朝廷的腐朽,世事的黑暗,让百姓认识到自己多灾多难的根源,凝聚一心,去推翻蒙古鞑子的暴政。

元朝廷对汉人百般歧视,把各民族划分为四等,而汉人位居最末,备受歧视,阻碍了民族的融合,使得民族矛盾日益突出。又按照职业的性质把老百姓化成十个等级,从事各个职业的人群也有了高低贵贱之分,社会职业的不平等,又加剧了社会矛盾的产生。

施行“诸色户计”制度,就是职业固定。祖上从事的职业,子孙就必须从事,不得更改,子孙不想从事那些受到歧视的职业,也是不可能。没有出头之日的贫民子弟,也就成了社会不安的根源之一。

而废除科举政策,更是让大批的寒门子弟,文人学子没有了入世为官,获得功名的机会,遭天下儒生怨毒,逼迫他们也不得不孤注一掷,铤而走险。

果然,众多贫苦民众,还有一些曾经在白莲会看过病的富裕人家,亦有那受到官府盘剥,地痞欺凌的,一些前途无望的读书人,等等,也都纷纷加入进来。短短一个月,会内资产就丰裕起来,会众队伍更是日益的壮大。各地的分会以前建立的,纷纷壮大充实,而有些地方没有组织的,也如雨后春笋一般,都纷纷建立起来。

白阳真人俗家姓柳,因为心念纯净,淡泊,与人无争,修炼白莲会的《宝莲心经》少了痴念,贪念,执着心的阻碍,所以较之于总舵主刘松,白阳,红阳,自然研习,进步的更快。

总舵主练功近三十年,仅仅达到四级,受制于自己的雄心霸气,然后几年再无法突破,而青阳,脾气暴烈,心浮气躁,也只是到了三级,红阳心术复杂,为人阴鸷,而又急功近利,故而功力修为到了三级也就停滞不前了。白阳真人功力修为却已经突破六级,这《宝莲心经》总共只有九级,白阳真人已经达到半仙之体,故而,私下来人们皆称其为:柳仙。

每年冬至之日,便是修炼《宝莲心经》的最好时间,应付各方会众,分配财务,集会宣讲,等等事物,刘松都交给了三位真人,他自己便进入昊天宫的玄宫之中,闭关潜心练习《宝莲心经》希望能突破第五级,有所成就。宫里各处,都有人把守,防止有人闯入。

玄宫之内,并不大,四周墙壁比一般的墙厚实一倍不止,而门却是极小而窄,仅能一人勉强通过,设有三道重门,外面两道门是厚厚的木质结构,装着门杠插手,最后一道门却是一整块足足一尺厚的石门,靠机关操作。

房中并没有多余的摆设,正中地上是一个用巨石雕刻的莲花宝座,十二片莲花张开,中间放着一个蒲团,刘松赤背,赤足,盘坐其间,双手合十,正在闭目运功。这《宝莲心经》并非是什么武功招式,它只是淬炼内功修为的心法,共分九级,对应九九归一之数。

第一级六虚功 第二级无常功 第三级相易功 第四级齐星遁行术 第五级登峰术 第六级御行术 第七级吐纳导引术 第八级神策术 第九级天行术。

这第一级所谓六虚就是通过习练《宝莲心经》的调息方法,打通身体的十二正经,同流六虚。

这第二级所谓无常就是通过习练《宝莲心经》的行功要诀,达到自身内修外练的高度统一,做到上下无常。

这第三级相易术 通过习练《宝莲心经》的接力借力之法,做到借力推波,刚柔相易。

这第四级齐星遁行,乃是通过研习《宝莲心经》的奇行的方法,可以做到轻身游走,往来无碍。

第五级登峰术 习练《宝莲心经》里的急速辗转挪移的方法,达到隐身飘忽,静欲飞仙的境界。

第六级御行术,就是通过习练《宝莲心经》的御行之术,达到驾驭天籁之风,御风行走。

第七级习练《宝莲心经》里的吐纳之法,吹呴呼吸,吐故纳新,可以达到彭祖之寿。

第八级神策术 习练《宝莲心经》内功心法,运行小周天,实现天目为开。

第九级合并容纳八级之法,再加上《宝莲心经》的精心静心之法,便可以实现混元归真,游龙在渊。

而这刘松二十几年之功,只到了四级,却再也无法突破。归根结底就是这五级里的一个“静”字。所谓静,不单单是安静之意,还有,心无旁骛,剔除杂念,清静无为之意。观宇宙之大,心中却不受外物的打扰。而这刘松身为总舵主,一身责任,况且一直都有推翻元朝暴政,一统华夏的鸿鹄之志,他哪里能静得下来?

此时,刘松在宝座之上,闭目运功,身体虽然一动不动,但却看得见那下面的衣裤却鼓胀起来,抖动的越来越厉害,像是有一个开足了马力的鼓风机在向里面灌风。而那上体却也是有云气冒出,不大一会,却如打开一笼刚熟的包子一般,蒸汽缭绕,那刘松的身体在这不断流出的蒸汽里,若隐若现。

再过了一个时辰,那蒸汽慢慢减少,最后蒸汽没有了,那下面的裤子也不再抖动。刘松依然闭着双眼,双手自胸口缓缓上擎,举到最高,停住大约半个时辰,开始并无变化,半个时辰刚过,但只见自双手中指的中冲穴便有一股气流缓缓直上,并不分散,最后一直接到屋顶,仍然并不分散,一直持续不断。

又有半个时辰,那一股气流,却缓缓直退,象一根白柱,慢慢被一股强大而又缓慢的劲力一点一点吸入中冲穴。等到白柱消失,那双手依然擎在空中,纹丝不动。少待一会儿,那双手慢慢变红,通透了一般,似乎都可以看到里面的条条经略在蜿蜒而动。那双手瞬间在空中交叉翻动,迅疾向两边推出,随着那股劲力,两边固定的的铁板,便发出“咯剌剌”的声响,然后,又一个手心翻转的动作,将双手收回平方与胸前,手心向下,缓缓下压,一时间,那下面的裤子,又如灌满了风一般。下压到腹部以下,便翻手,手心向上,缓缓上扬,再到胸口,然后再翻手,手心向下,缓缓下压,如此往复,多遍。

前面腹部紧绷,似乎看不到什么变化,而那背后,却能看到从腰部向上也如手掌一般,皮肤慢慢通透了一般,那身体的经脉也如一条条通体通红的火蛇一般是蜿蜒跳动,向上延伸,在刘松反复提压之下,那经脉火蛇不断上驱,然而,到了腰椎的位置,却纷纷凝滞不动了。就像被牵住头的一群蛇,只是扭摆,却再也无法上行。

刘松如此三番的演练,将近一天时间,那腰椎部慢慢不再通透,火蛇般的经脉也隐去不见。而此时的刘松,从头上开始,便有大颗的汗珠滚落,随着他奋力运功,那周身的汗如水渠一般,流淌下来。裤子上沿已经湿透了。

刘松突然一阵头晕目眩,心口发闷,想收回手上的内力已经做不到,只得奋力一击,释放出来,但只见对面的铁板“咣当”的一声,倒地。而刘松一口鲜血喷出,身子一歪,倒在莲花座上。

过了半晌,刘松慢慢缓醒过来,挣扎着想起来,哪里起得来?浑身早已经筋酥骨软,哪还有一分地力气?他只得仰身躺下,伸手摸索着,抓住身后一根绳索,拉了一下,然后,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外面的石门被打开,二位在石门外,守候的护持,飞身而入。叫了两声:“总舵主!”那刘松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二人,赶紧过来,把刘松轻轻抬下,其中一个护持背起他,移到玄宫石门外,左侧,专供护持休息的房间里,把刘松放置在床上,一个护持在旁边守候,一个便打开两道木门,疾驰山下,去请三位真人。

三位真人都是急冲冲的赶来,护持又把木门的门闩上好,他们进入房间,看那刘松面如黄表纸一般,还是没有苏醒的痕迹,众人让到一边,那白阳真人走向前去,坐到床头,拿起刘松的左手,放在枕头上,号脉。少待一会儿,白阳真人号脉完毕,转过身子,“总舵主,是运功心切,气血郁结,时间长了,段是不行的。我们必须帮他输入内力,打开郁结,气血相通,也就无事了。”红阳与青阳二位真人,都一抱拳道:“听凭白阳真人的吩咐,如何做,你只管说就好了!”

白阳真人也是一抱拳道:“有劳各位,由我来给总舵主输入真气,打开郁结。还要麻烦诸位,一定确实把守各个门户,任何人在我没出来之前,绝对不可以打扰。”

屋里的几位都一抱拳说道:“真人放心,我等必定会尽心守护!”

几位,又重新把刘松抬进玄宫之中,小心翼翼的放置在莲台之上,便退出石门,开启机关把石门关上。红阳在石门外,站立守候,青阳真人守在第二道木门外,二位护持守候在第一道木门左右。都是严阵以待,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过了四个多时辰,还不见白阳出来,外面的几人无不是心急如焚,却也没有任何办法,那青阳真人早已经急的偌大的汗珠劈头盖脸而下,而那红阳真人也是面目冷峻,紧紧攥着双拳“嘎嘎”作响。

突然!只听得玄宫内“轰!”的一声巨响,这声音之大,就是隔着石门也听得分外清楚。红阳真人正急的没有办法,那石门缓缓打开,红阳闯入,却看见总舵主已经坐在莲台之上,睁开双眼。而那白阳真人却倒在一块铁板之上,脸色惨白,煞是难看。

众人进来,把总舵主和白阳真人,都移到隔壁的护持房间,放到床上,此时的刘松,已经恢复神智,而那白阳真人却躺在床上,喘着粗气,一缕血丝挂在嘴边。

二位真人不明就里,慌作一团,刘松勉强摆了摆手道:“不用慌张,白阳和我都没事。我的郁结被白阳打开了,静养几日就没事了,白阳是在为我输送内力的时候,被我郁结之处的阻力所伤,休息几日也就没事了。”

那白阳真人,慢慢也微睁双眼,用手在自己的腰带里抠索,拿出一个小瓷瓶,二位真人明白,从白阳手里接过,打开瓶盖,倒出两粒药丸,这正是白莲会调理内伤的至宝:驱经壮骨丸。刘松与白阳真人各自服下一粒。不愿透漏总舵主练功受伤的消息,刘松与白阳真人就在这护持房里,调养多日。只到二人都恢复了大半元气,方才一起离开这昊天宫,回到青州混元堂。

第五章急功利铸成大错

刘松回到混元堂又将息了多日,一转眼,半年过去,却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了。虽然身体已经基本复原,此时的白莲会,也是人才济济,英雄云集。然而,作为总舵主,却是闷闷不乐,强打精神。而原来每日练功的习惯也放下了。

三位真人看到,也不无担心,又不好动问。这一日,刘松独自呆在房中,为白莲圣母上香,祷告。抬眼,透过阵阵香雾望着圣母的塑像,不禁悲从心来,泪如雨下。正是无可奈何,心情难过的时候,那红阳真人却闯了进来,刘松急忙一边擦着眼睛,一边站起来,心里老大的不痛快道:“真人有何事?怎么如此的匆忙?!”

“哦!总舵主勿怪,我有一个天大的事情向你禀报!”

刘松听完,不禁心头一震道:“什么事?”

“启禀总舵主,这却是大大的好事!”

红阳真人说到这里,却卖了一个关子,眼神闪烁,笑盈盈的看着刘松。

“哎!有话快说,怎么吞吞吐吐的?”

刘松不耐烦的摆摆手。

“呵呵!总舵主,不知道您这些日子,无精打采的为了何事啊?”

“哎!我不说,难道你会不知道吗?向我身为总舵主,手下兄弟无数,他们一心跟着我,我也总要有些真本事,不辜负他们才对,可是我苦苦练功几十寒暑,因为我能力浅薄,资质愚钝,任我怎样,却突破不了这五级之功,想来,真是愧对各位兄弟呀,尚如此,我还有何面目担此总舵主之职呢。哎----”

刘松说罢,不由得一声长叹,以手掩面,几乎又落下泪来。

“总舵主,你不必烦恼,我正是为此事而来。”

“嗯?你是说有什么破解之法不成?”

刘松立时止住叹息,抬头怔怔的望着红阳真人。

“也不是什么破解之法,但是却有另一个得道更为便捷的途径。”

“嗯,你快说来听听!”

“我的手下近来有一个少林僧人加入,我看他武功不错,就让他专职传授一些少林功夫给刚刚加入的人,他倒十分的敬业。有时候,我也去看,闲暇之时,和他聊上几句。我提到少林的练功心法《易筋经》也是万分的崇拜,但是他却无意说出来一个惊天的秘密,我一再追问他才和我详细说了。”

刘松邹邹眉头道;“那秘密究竟是什么?”

“总舵主,那僧人说,少林最厉害的并非是《易筋经》,在那少林塔林之中,深藏一个密室,密室里却有一个贴着历代高僧,以及唐太宗亲笔封印的盒子,这个盒子里就藏着这绝世的天书。一旦得到,勤加修炼,可以入仙,为佛,得不死之身!”

“那有这样的好书,为什么要封起来?”

刘松一脸的狐疑不解。

“据说,当年唐王朝初建,人口凋敝,唐太宗不愿意过多的人去寻道,求仙,而没有一定功力的人,练习也是有害无益,故而将此书封存。千年以来,竟无人打开过,除了少林高僧,外人也根本不知道此事。”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呢?既然是少林至宝,估计谁也不会借的,何况,我们与少林及江湖门派,都没什么来往”

“要想取得此书,必须盗取,别无他法”

“盗取?”

刘松用手扶扶方巾,眉头紧锁道:“这个......我堂堂总舵主去盗取,传扬出去,岂不是被天下人耻笑?”

红阳真人“呵!呵!”大笑道:“总舵主,常常教导我们,真英雄做大事不拘小节。怎么现在自己倒犹豫起来了?”

刘松听到这里,不由得长长出了一口气道:“你所说的是有些道理,不过我们自当慎重,不可有任何疏漏,否则事情不成,传扬出去,我个人名誉事小,影响到白莲会的声誉,我就万死莫偿了。”

红阳真人一拱手说道:“总舵主,所虑极是,属下把路径先思虑清楚,何时进入,怎样找到密室,如何安全离开,一定做到滴水不漏,万无一失。”

“嗯!好的,这个事情就有你全权去做,规划好,再报给我。”

红阳真人一拱手,“是!”一转身,却又被刘松叫住道:“你切切记住,此事万万不可泄露,只有你我二人知道,就是二位真人也不能告诉!”

红阳真人又一抱拳道:“请总舵主放心,在下明白。”

刘松才点了点头,红阳真人转身离去。

这少林寺乃是中原禅宗的祖庭,而外家功夫更是享誉武林,自唐朝以来,少林寺更是倍受朝廷的恩宠,辉煌一时,到了元朝,情况就大不如前,因为元朝蒙古人只重视骑射,把武学当做雕虫小技,而元朝统治者以藏传佛教为国教,虽然并不排斥其他的教派,然而少林寺的佛教领袖的地位却被大大的削弱了。

这时的少林寺,修行的僧人不过几十个,到了晚间,大都各自休息,一座偌大的寺庙,凄清的令人恐怖。那供奉着历代高僧尸骨的塔林,更是安静异常。将近半夜时分,月亮升起来,淡淡的清辉,洒在塔林周围,一座座塔林,或高或矮,或大或小,投下一个个黑漆漆的影子。此时,就是那林中的鸟儿与地上的蛐蛐似乎都已经睡去,真真的一丝声音也没有。

这时,却见有一个迅疾的身影,自东而西,飞掠而来。落在一座塔身上,确定四下无人,又飞身到另一个塔身,就这样,跳来飞去,比那猿猴还要轻盈,迅捷好多。走到塔林正中,那人便停住,四下张望一番,确定无人,开始围着那塔林中心地带,来回检索起来。找了很久,甚至用手翻找,也并没发现什么,此人渐渐有些着急。

他定了定神,让自己放松下来,然后目测着四面对应的各塔之间的距离,他在细心地确定四方各塔相连后的焦点在哪里,确定大致位置。便蹲身,在那里认真的再次翻找,还是一无所获。他眉头紧锁,在苦思办法。慢慢的时间一点点在流逝,月亮是越爬越高,到了丑时与寅时交替的一瞬间,月光直泻下来,周围的树影与那塔林的影子都变得短了许多。

而此时蹲在中心静思的那人,却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寒毛直竖,他发现自己出现了两个影子!他立即站起,而那两个影子也是随着改变。他向后退了一步,变成了一个影子,左右绕过,都是一个影子,他试探着又站到那里,瞬间又出现了两个影子。他恍然大悟。取出一把匕首,便在脚下的位置,挖掘起来,大约挖了一尺有余,发现下面有硬物阻挡,挖开四周,却是一块五寸厚的铁板,掀开,又是一块约五寸厚的石板,再把石板撬开,便又出现了一块铁板,如此反复,来来回回十余次,黑衣人不知不觉的已经下到密室之中。

黑衣人被这翻来覆去的重复工作,搞得心烦意乱,正在烦躁之时,掀开一块石板,又见一块铁板,黑衣人还没来得及懊恼,却见这块铁皮,却是与众不同,在那上面端端正正刻着一祖梵语的经文,虽历千年,依然闪闪发光。他不懂写的是什么,只管又掀开,里面竟是一个朱漆的盒子,上面贴满了封条。蒙面人狂喜不已,思量那盒子甚大,不好携带,就撕去封条,打开来,里面果然藏着一卷经书,他来不及看和多想,把那经书揣在怀里,飞身而出。

看那一大堆石板,铁板,知道无法复原,便不再管它,几个纵跃,便飞出了那塔林。向着山下飞驰而去。

来到少室山下,有红阳真人在那里接应,红阳看到黑衣人到来,便迎了上去,那黑衣人来到左近,并不说话,飞身上了另一匹马,调转马头,对着马的三叉骨就是一巴掌,那马一声长鸣,四蹄蹬开,飞奔而去。转瞬之间,两匹马便消失在一片烟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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