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莫名其妙地掉入山洞，所在位置距离洞口不远。
洞口外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谷底。
四面为山势环绕，像个小小的花园。
兰十七随沉舟走进山谷，意外于玉碗山有这么一处地方。
“地图上没有标画此地。”
“嗯。”
沉舟点头回应他的说法，用手指了指头顶。
兰十七仰起脸，惊见头顶一片碧波。
“这里是水底。”
“难道与蟾宫……”
兰十七话出口一半，收回了自己的说法。
头顶的水并非以术法悬空，而是用一大块水晶与谷底隔离。
“这里大概是天波池下游的某处池子。”
天波池为玉碗山积雪融化所成，池缘有几处狭窄的缺口。
部分池水顺缺口溢出，久而久之在半山腰的位置形成了几个小池塘。
那些水池所在处山势险峻，没人去那里汲水，更没人站在上方俯瞰池底，乃至于无人发现池底别有洞天。
日光透过水晶与上方水池照进池底山谷，荡漾着盈盈蓝光。
波光洒在兰十七脸上，有点像地窖所见的蓝月。
邵乐楼一手托住下巴出神地盯着他。
自己在梦境里为什么将兰十七与地窖所见的女子混为一人？
仅仅因为当时两人同在地窖吗？
几人绕着谷底漫步，寻找出口。
“鸠兄提到的传闻是怎么回事？”
兰十七重新提起沉舟说到一半的话。
“我在琥珂打听消息时，有人告诉我一些玉碗山的往事。这些旧闻随古国一起湮灭，不曾见诸史书，不知是真是假。”
沉舟一边说，一边用手捶了捶周围的石壁。
岩石坚硬，外敷泥沙，不像人工雕琢的产物。
这片谷地似乎出自天成。
“太祖立国以前，龙溪小国林立。玉碗山周遭有数个国家。当年有位定国国君痴迷方术，四处搜寻长生不死药。”
定国国君以重金求药，自有大量方士前去献药。
所献药物多是寻常补药，服之无害，也无甚效果。
国君一怒之下处死了这群滥竽充数之人。
一时之间再无人献药。
数年后，又有一名方士求见。
此人所献药丹与此前不同。
宫内试药的人服药后纷纷七窍流血而亡。
国君以为他蓄意谋害，抓他下狱预备斩首。
方士辩称不死药药性强猛，无天命之人受之不但无法长生，反而即死，一时真假难辨。
于是国君颁布御令，以百名罪人试药。
如试药者无人生还，杀献药者。
若有罪人死而复生，除了重赏献药之人，罪人一同免罪。
彼时，国君有一幺女，容貌姝丽。
领邦庆国国君之子在郊野与其偶尔相逢，一见倾心，许下五座城池迎娶。
庆定两国夹角处有一井国，听闻女公子艳名也派人求娶。
井国国君暴戾无道，父子荒淫成性，恶名远扬。
然井国强，庆定两国弱，定国国君考虑再三决定将女儿嫁往井国。
女公子断然拒绝父亲，骂退井国来使。
定国国君大怒，将她充入百人之列，为自己试药。
试药的百名罪人服药后全部断了气，国君一怒之下下令处死献药的方士。
哪里知道，方士被杀的翌日，女公子重新活了过来。
因国君此前颁下的御令，他只能免去女公子冒渎邻国国主的罪过。
在庆国公子兴高采烈准备迎娶女公子的时候，井国奇袭定国，掳走了女公子。
庆国公子率亲信追入井国，杀死井国公子夺回了妻子。
两人躲避井国士兵的追杀，一路逃到了玉碗山附近。
“据传这两人与最后剩下的七骑士兵在玉碗山下的河边自尽。玉碗山的百姓将两人合葬一处，年代久远，不知墓地何在了。”
沉舟所述的故事，与邵乐楼梦中经历十分相似，他暗暗吃惊。
“女公子既然能够自尽，方士所赠的不死药看来无用。死而复生只是巧合吧？”
兰十七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你只关心不死药的真假，不在乎庆国公子为了女公子杀入井国的一片情意？”
邵乐楼不满地咕哝。
“你干嘛跟看完白蛇传哭得稀里哗啦的丫头大妈们一样？”
他实在奇怪。
兰十七绕到伊萨背后，距他远一些。
“你到底梦到了什么？”
伊萨更在意他刚刚说沉舟非礼兰十七的那节。
“我……好像梦到了他说的故事。”
邵乐楼挠着头。
“哦，那我们大概距离那些人的埋骨处不远。”
尾济在几步远的地方摸索山壁。
“你梦到了什么？别三缄其口。”
伊萨把邵乐楼拉到一边，偷看了下沉舟。
“我梦到他是那位井国公子。”
邵乐楼指了指沉舟的后背。
“你是说他强暴了定国国君的……”
伊萨捂住了嘴。
“是梦。不是我干的。”
沉舟听到了他们在说什么。
“当年的井国是白帝后人所建吗？”
兰十七也凑了过来。
一瞧见他，邵乐楼涨红了脸。
他用双手挡住脸，转去别处。
兰十七有心事，没留意他。
氿方是白帝皇族所建，不代表白帝后人只建立过氿方。
就像白虎国乃是受放逐的氿方圣女创立，龙溪与薄州过去有不少小国出自白帝王族后裔，与氿方的关系犹如宗家与旁支。
这些国家与神立国的最大区别，在于有无往地脉植入神只。
“这几个国家倘若与白帝一脉相关，不死药附会上瑶池金母就不奇怪了。”
定国女公子带着不死药逃往他乡的形象，与飘入月宫的嫦娥有几分相似。
神话最早的雏形没准儿诞生自这些乡野传说。
“真奇怪，黾镇的墓地怎么连接到这里？”
兰十七走到尾济身旁。
“这片谷底有出口吗？”
“是不是出口不好说，这里连接到另一个地方。”
尾济指向山谷内一丛矮树。
兰十七顺他手指方向望去，瞧见矮树后面另有一处洞口。
他提起衣摆跑了过去。
“小心点儿。”
邵乐楼与伊萨不约而同地叫住他。
“你……是不是有话没有全部交待？”
伊萨踱到邵乐楼旁边，一手搭住他的肩膀。
“你先告诉我，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邵乐楼不像沉舟，一见伊萨自动矮半截。
伊萨仰起下巴，没有回答。
“过来。”
兰十七从矮树后面探出头，向他们招手。
“里面有往上的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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