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幢的脸色很不好看，双手扶桌斥责道：“无论如何，你的这些论断都只是猜测，我不可能因为你的一句话，就拿几百号人的性命开玩笑！”
话已至此，副官难以再劝，只得轻声叹息：“我理解您的想法，可是我们的补给怎么办？”
“我们养不起一百多名脱产新兵，他们如果不像老兵一样正常执行任务，那么我们哨站的物资撑不了一个月，更不用说后勤线路时断时停，下一次补给能不能来都是未知数。”
周幢面色一沉，闭上眼，心中烦躁异常。
他怎会不清楚副官说的这些现实困境，但从西伯利亚刮来的寒风，又岂是多穿几件衣服就能忽略不计。
才从南方飞来的新兵，根本不知道如何最大化使用超凡能量维持体温，贸然将他们派出去执行任务，生还率绝对不足三成。在人手奇缺的当下，哪怕只从实际利益上来说，也是极为短视的行为。
“这件事我自有决断，不要再提！”
既捋清了思路，周幢索性直接拍板：“另外，既然你这么关心这些新兵，那就由你来当他们的教官！十天之内，必须让他们学会如何在极端环境下生存，时间一到我亲自检阅。”
“好！”
副官的态度出乎周幢意料的干脆：“只要这帮学生兵底子好，我保证用不了十天，他们就能独立在野外生存！”
周幢眯了眯眼，已然有些怀疑自己这名副官是不是收到了前线什么风声，才会如此上心。
天寒地冻，人的生产积极性在这种环境下本来就会降低，除非怀有私心，周幢想不出副官有什么积极的理由。
不过……
无所谓了。
说是副官，但对方压根就不是他的老班底，就和临时指挥部鱼龙混杂的派系斗争一样，各支部队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前哨站地盘虽小，该有的顽疾也一点没差。
既然这副官代表的派系想要折腾，不管是想借此机会扩张人手，还是有其他目的……都随他去吧！
反正自己作为从常规军队改编过来的中层军官，本来就是最无权无势的一批人，否则也不会驻守在前哨站。
既然再差也差不到哪去，自己又志不在此，那又何必多管闲事。
周幢如此想着，不知不觉重新坐回了舒适的椅子上，等回过神，副官早已离去。
……
……
东北的天气很冷，这点毋庸置疑，但李长轩未曾想过会这么冷，冷到必须用超凡能量护体，否则就会截肢甚至当场死亡的地步。
“为什么非要用超凡能量，多穿几件衣服不行吗？”
必须戴护目镜才能视物的操场上，某名学员扯着嗓子颤声哀怨。
“你尽管可以试试！”
教官的语气犹如这天气一样冰冷。这位自称是副营长的大官做过自我介绍，但天太冷，李长轩压根没听清，只顾着像老鼠一样来回跺脚，搓揉耳朵，笨拙地调动被教官识别为“化江”的水系能量暖身。在这个吐口痰都能成冰的鬼地方，李长轩的『化江』注定不会大放异彩。
教官还在训斥，其实没人在听他说什么：“只要你不怕被冻成冰雕，不怕手指被冻掉，那你就尽管去找后勤要棉衣棉被，要多少有多少！”
“教官，你这是偷换概念！”
又有人大喊，李长轩懒得回头，只听得声音像是和他年纪相似的学生：“为什么我们不能穿着棉被用能量御寒，这两者又不冲突！”
“因为你们是士兵！”
教官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停止踱步，冲着提问新兵厉喝：“难道你想穿着毛衣毛裤像头肥猪一样上战场吗？！别忘了你们不只是要活下去，还要在这片寒冷的土地上杀敌！”
“那敌人在哪啊？”有一就有二，越来越多的新兵叫苦不迭，“您找来几个俘虏让我们见识见识也行呐，外面消息封锁的太严，我们就只听说过东北在闹什么绿兽，根本不知道绿兽具体长啥样啊！”
“我保证你们不会想看到的。”教官无视了现场的喧杂，低头看了眼表，冷冷回道，“该让你们看的时候，你们想躲都躲不了，现在就给我老老实实的训练。还有三十分钟！”
操场顿时又是哀声一片。
“别觉得我这是在折磨你们。”
教官冷笑：“这是让你们适应寒冷环境最快的办法，否则就凭你们体内的这点能量储备，也就勉强够在外面待两个小时！这点时间，连从前哨站去最近的绿兽巢穴都不够！”
绿兽巢穴？
李长轩稍提起了点精神，鼓起勇气，有气无力的喊道：“教官，咱们这里不是远离前线吗，怎么会有绿兽巢穴？”
“谁告诉你的远离前线？”
教官面无表情的看向李长轩，后者打了个冷颤忙低下头。教官手指地面，一字一顿：“这里就是前线！什么否则为什么要叫前哨站？相比直接与兽潮作战的主力部队，这里确实是远了点，但在临时指挥部的作战部署里，所有前哨站驻军都是实打实的一线作战部队！”
“那岂不是说我们的前哨站随时都有可能被绿兽袭击？！”有新兵大声叫喊，听不出是悚然还是惊喜。
“不错。”教官脸上重新露出冷笑，指着天空，半真半假的淡声道，“而且东北的天说变就变，很可能哪天就会刮暴风雨雪，一下就是好几天，如果不及时清理，积雪都能把屋顶压垮，到时候所有人都要出来清雪，你们现在不练，被冻死没人救得了，最多是找人给你们收尸。”
“这还不算完，绿兽可不像你们，它们一点也不怕冷，雪越大，这些畜生就越容易袭营！”
“别以为我是在吓唬你们，等绿兽真冲到了你们眼前，你们却被冻得提不动刀，握不稳枪，这时候再后悔，别说收尸了，能找到一块骨头就不错，最是立个有名无实的衣冠冢！为什么是有名无实呢，因为那帮畜生连衣服都吃！”
教官的话很唬人，也很吓人，但俗话说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些话能让新兵们产生些许危机感，可也仅此而已，因为他们没有亲眼见过真正的前线——甚至没有听说过，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看到雪，对于教官口中的种种危机完全没有概念。
所以相比畏惧与惊慌，李长轩心中更多的是好奇，而这种好奇，又勾出了人类本能里的探索欲。
十八岁的李长轩轩真的很想看看，肆虐半个东北的绿兽究竟长什么样子，又有什么能耐，居然可以让大半个超凡界束手无策。
而李长轩所不知道的是，他这个愿望没过多久就实现了，只不过那时候，他心中的探索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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