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间的回忆与经历不断浮现脑海,那些被我刻意尘封的往事如潮水般汹涌而至。
这十八年间,我时常望着别家孩子和父母享受欢乐时光的背影,却独自把羡慕与酸楚嚼碎了咽进肚里。
年少时,我曾无数次对爷爷奶奶发问:“爷爷,奶奶,我爹我娘……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爷爷总是沉默不语,眉头皱得紧紧的,看着我渴望又委屈的小脸,不知该如何回答。
奶奶则会摸摸我的头,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快了大孙子,快了,等你爹娘在外面挣够了钱,就回来了,他们在城里打工,不容易……”
“可是……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爹娘陪?就我没有……他们是不是……不要我了?”
说这话时,我的声音往往会越来越小,眼泪忍不住流淌而出。
奶奶虽强撑着笑意,但眼圈却总会因此而泛红。
“别胡说!你爹娘可是最疼你了!他们是没办法……没办法……”
爷爷常重重叹气,拍着我的肩膀安慰:“小轩,你爹娘心里装着你呢,你要好好长大、好好学习,他们早晚会回来,到时候咱们一家便可团聚,再不分离。”
我那时听了这话,便会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在心里默默发誓,自己一定要快点长大、做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
等父母日后回来了,我一定要让他们为我骄傲,把缺失的陪伴都补回来。
这个执念支撑着我度过多个嬉笑打闹、寒窗苦读的白昼与黑夜,在我年少时成为照亮前路唯一的光。
我不知多少次抱着父母的照片蜷在炕沿,对着照片里的他们喃喃追问“什么时候回来”。
可随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等待落空,以及电话里的那些句“等有时间一定回去”、“爹娘一直都在想你”……
这看似充满希望却遥遥无期的念想,终是凝固成了我心底一根拔不掉的刺。
久而久之,我对父母的思念开始变得扭曲而尖锐。
这也使我自己愈发的自暴自弃,甚至顽劣不堪。
不仅不想再去学什么狗屁的习,还开始用闯祸和叛逆来填补内心的空洞。
和陈大胖的成绩垫底成了家常便饭,每一次的自甘堕落都彰显着我无处宣泄的怨怼。
爷爷奶奶眼睁睁看着我从乖巧变得叛逆,但他们却对此束手无策。
因为没有父母陪在身边的我,自然是所有的说教都显得苍白无力,难以挽回我的沉沦。
我知道爷爷奶奶会因此而难过,他们也是有苦难言,只当儿子儿媳在外有难处,无法兼顾家庭与生计。
他们理解,却也无奈。
对于我更是心疼又无力,不知该如何引导这棵长歪的幼苗。
每当夜深人静,我总能听见奶奶压抑的啜泣,看见爷爷对着窗外默默抽烟的背影。
可这些眼泪与叹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只是更沉重的枷锁。
在外打工挣钱,这不过是我们安慰自己的借口,这天下哪里有什么足足十八年不回家也要打的工、挣得钱。
有时候我们甚至会以为是我父母犯了什么事,不想要连累我们,这才狠心断绝往来。
可若真是如此,又为何年年寄钱、岁岁来电,这自相矛盾的举动,成了我心头始终解不开的结。
最后,我彻底麻木了,对于父母不再思念,不再期盼他们归来团圆。
不仅如此,我还对他们产生了怨恨,连他们打来的电话和寄来的钱,都不愿再接听、动用。
甚至到我上高中之后,我对他们已不再有任何的期待,有时候连怨恨都懒得去恨。
一直到现在,父母二字似乎已经成了我和爷爷奶奶之间,谁都不愿去主动提及的“禁忌”。
想当初胡仲文去我家的时候,就曾经问过怎么不见我父母的问题,这瞬间就让我和爷爷奶奶陷入了沉寂。
只因我早已将所有与他们相关的‘东西’全都锁进心底,连同那些幼稚的期待、委屈、怨恨,一并封存。
我开始学着像野草一样生长,不在乎方向,也不需要呵护,完全靠自己摸爬滚打。
不过……我也在爷爷奶奶面前,让自己变成了一副成熟的模样,不再让他们操心。
虽然我依旧调皮捣蛋,但已然不像以前那般顽劣不堪。
虽然我的成绩依旧惨不忍睹,但我也早在心中舍弃了叛逆,默默想着以后换一条路,成为爷爷奶奶的骄傲。
看着爷爷奶奶那日渐佝偻的背影,看见他们二老日渐苍老的脸庞。
我便明白,就算活得像野草,也要做一棵能替他们挡挡风的野草。
而至于我的父母,爷爷奶奶或许还对他们心存念想,但在我这里,我们已经成了最为熟悉的陌生人。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以这样的方式,与那个我早已强迫自己遗忘的父亲重逢。
所有的麻木在这一刻土崩瓦解,那些被岁月掩埋的伤口重新撕裂,鲜血淋漓。
那些被遗弃的恐惧、那些强装懂事的疲惫,此刻都化作汹涌的浪潮,将我彻底淹没。
此时此刻,多年来被我压制的思念、累积的委屈、无处宣泄的怨愤,轰然爆发。
我看着眼前的父亲,看着这个从我记事起就未曾出现在我生命里的刘仲平,心中只有一片灼热的沉默。
父亲此刻也看着我这个被他抛下十八年、如今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
那双照片上无比坚毅的眼神里,盛满了难以言说的痛楚与愧疚。
“轩儿……”他缓缓向前迈了半步,伸出手却又在半空中凝滞。
“为什么……”我终于挤出破碎的声音,眼眶灼热,“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出现在我面前。”
柳凡萱见我情绪不对,急忙对我说道:“小轩,你听我给你解释,这一切都是有情可原的,是我……”
我抬手打断了柳凡萱接下来的话,并给了她一个“让我自己处理”的眼神。
眼下的我并没有彻底失去理智,自然猜得到这一切另有隐情,我并不会像一个被情绪冲昏头脑的莽夫般不听任何解释。
这么长时间在修行之路上的磨砺,被那使命不断的打磨,我自然清楚自己异于常人的人生。
也自然清楚因为我自身的存在,会让周边的人卷入命运的洪流,会让我所涉及的事偏离原本的轨迹。
以前我身为普通人对这一切不理解,可现在我身为修行者却足以想通。
或许我的父母离开都是为了我的以后,为了那所谓的使命。
可当我真真正正面对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我根本难以保持冷静,因为我心底那个被抛弃的孩子,正在声嘶力竭地哭泣。
理智上来讲,我现在应该好好地压下翻涌的情绪,仔细听柳凡萱和父亲讲明真相,弄清这十八年分离的真正缘由。
但情感上,我却一定要为自己这十八年来的孤寂与委屈讨个说法!
我要为少时的自己讨个说法!更要为爷爷奶奶讨个说法!
他们不在的日子里,是爷爷奶奶用佝偻的脊背为我撑起一片天,是他们在无数个深夜里默默咽下对儿子、儿媳的思念,却还要不让我受到一丁点委屈。
父亲向前迈了一步,眼中盛满了痛楚与愧疚:“轩儿,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
“但什么?”我打断他,声音冷得连自己都陌生,“但你们有苦衷?但这一切都为了我?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啊,刘仲平。”
柳凡萱轻轻地拉住了我的胳膊,目光恳切地对着我摇头。
小苏浩虽然不知道什么,但也在我身后紧张地攥住我的衣角,小声劝着恩人,先冷静。
“我冷静的很,你们没必要这样。”我慢慢挣脱开了柳凡萱和小苏浩,随后一步一顿的来到了父亲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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