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外面不远处传来尖细的喝问声，“是谁在那边喧哗？”
周才人吓了一跳，赶紧轻轻打开门探出头去左右看了看，所幸天寒，那人只是喊了一声，却并没人过来，这才拍拍胸口压低声音问：“你刚才说的是，六皇子妃有孕了？”
语气里是满满的艰涩与嫉恨。
宫女眨了眨眼，这位是听到六皇子妃有孕，被刺激到了。
也不知道把这消息递给她是对是错，罢了，反正这么大的事，早晚也回传到这边来的。
但这些年来在宫里的看到听到的多了，就她一个小宫女的眼光来看，不得不说，就云韶鸿如今的处境，周才人想翻身只怕是难啊。
她这样的小宫女，也不指望着往后能如何富贵了，柔安县主也并不如何看重她。
她啊，也就指望着到岁数了能平平安安出宫，在寻个良人嫁了也就是了。
所以，除非柔安县主吩咐的事，多余的她是一个字不多说，一件事不多做，只求保命，没见就连周才人这样的，从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不也跌落泥潭了。
当了反面榜样的周才人，听了刚才的消息就开始失魂落魄，也不关心其他事了，又担心刚才那失声一叫引起别人的注意，挥挥手让宫女赶紧离开。
她要仔细想想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
等宫女走了，周才人这才无力地在床上坐下，心绪一片纷乱。
“呵呵，这一次，又叫她的儿子抢了先去。”
从前是姓秦的跟她争抢，争名分，争谁的儿子第一个出生。
现在姓秦的大儿子死了，老六也能越过别的兄长，率先有了后。
六皇子妃这一胎若是男胎，那就是皇长孙。
皇长孙啊！听上去似乎只是个名号，实则，实则周才人也不知道陛下会因此做出什么来。
按理说她都已经被发落冷宫，云韶鸿也被圈禁，这些事已经跟他们没太大关系了。
但周才人却并不如此想，在她心中，他的儿子才是天命所归，如今正遭遇的这一些，不过是通往成功路上的一次磨难罢了。
结果，总会是好的。
毕竟皇帝正当年，就算目前她们处境不妙，那也是暂时的。
且他们可以先蛰伏下来，作壁上观，待其余几名皇子斗得差不多了，再来个渔翁得利。
所以，她虽身处冷宫，却也活得有信心有目标。
可几个月下来，云武帝的后宫都能算得上是风平浪静，并没有她预想中的，她这个领头人一离开，其余人就斗得你死我活的场景。
别人也就罢了，几个膝下有皇子的也没动静。
特别是惠妃，都已经掌管后宫了，难道不正是最好的机会？难道她不想自己的儿子坐上皇位？
还有兰妃，平日装得风轻云淡的，儿子离京这么多年，不也是为了蓄积力量？
可这两个女人，竟然能维持面上的和平，倒像是一心一意只为了帮皇帝管理好后宫一般。
她才不信！这些都是装的。
女人进宫，要么是自己有野心，要么是被家族送进宫，不就是为了家族更上一层楼吗？
要达成这些目的，哪里有比自己膝下的至亲骨肉坐上那个位置来个更快的。
可人家就是这么“和和气气”的，倒让她这个想作壁上观的等得心焦不已。
还有三皇子和六皇子，这两个也没出来闹点什么事出来，这也不合常理。
谁的心里有野心，她只从他的眼睛里就看得出。
五皇子跟七皇子更是，表现得像是对那个位置毫无想法一样。
她就等着看他们狐狸尾巴露出来的那一天！
但当务之急，她却是等不及了。
之前想得太过理想，可如今，只一个冬日寒冷她就已经受不住了。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她们这一支是因为谋逆造反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但问题的根本，还在于私贩盐铁一事。
这么多天下来，没了每日要处理的宫务，也没有不断上门求见的宫妃，也没了贵妇每日要做的琐事，她只觉得长日漫漫，每每夜不能寐或者闲日独坐时，她想的最多的，就是他们败落的前因后果反反复复地想，都快成了一种执念。
别人或许不知道，她却是很清楚，云韶鸿在那件事里所得利益，跟所付出的心力财力还有其他代价相比，根本就是微乎其微，那两个据说藏量丰富的矿藏，根本就没开采出多少，跟预想的差了太多。
当初云韶鸿还跟她提了一嘴，只是他们都没太在意，都以为是探矿人的能力问题，只恼恨为此白白浪费的钱财，过后让人把负责探查的人处理了也就过了。
可恰是这么两个没多少收成的矿山，却害苦了她们。
如今想来，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别人的算计！
不然又如何解释那么多的巧合。
想通了这点，周才人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迫不及待想要把这个猜想告诉儿子，这可是他们翻身的希望。
可万事讲究证据，还有最重要的，找出背后算计她们的人是谁？
在心里揣摩了一遍，几个成年的皇子，谁都有嫌疑，但周才人把怀疑的最终对象对准了惠妃一支。
既然要算计他们，没有一定能耐是做不到的。
三皇子成日不干正事，可以暂时免除怀疑，还有六皇子，那时候他的一举一动都还在周家的掌控中，就更不可能有这种手笔了。
剩下的就是五皇子和七皇子的人，但七皇子常年云游在外，在朝政上完全没有插手，至于其母族动手的可能性，是远远小于五皇子那一支。
当然，也不排除其他可能性，毕竟会咬人的狗不叫。
但至少她在心里差不多已经确定了被算计的可能。
“好个惠妃，好个五皇子！面上装得似模似样，像是对那个位置无动于衷，这不尾巴就藏不住了。”周才人心中暗骂。
有怀疑还要有证据，如今可不比从前，挥挥手就有人上前千听令办事。
好在，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她手里还是捏着仅剩的几张底牌，精心筹谋一番，也能起一番作用。
本来这些都是准备着，若宫里那几个女人闹起来时给她们添乱制造矛盾的，更甚至是动手做点其他的。
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了。
周才人筹谋的时候，其他人也没消停。
自知道六皇子妃有孕的消息，庞叶霖自觉这又是一个搞事的好机会。
别的事要下手有困难，但一个孕妇要出事，那就太简单了，不管是吃了不该入口的东西，接触到有伤身体的事物，又或者是不小心摔上一跤，这都是能要人命的东西。
当然，他并不认为这么做有什么残忍可言，六皇子妃和她肚子里的小东西，都不过是他棋盘上一颗小小棋子罢了。
他要她们生就生，要她们死就死。
只可惜，六皇子府人口太过简单，想要不知不觉安插进人去太难了。
六皇子府在六皇子伤病痊愈后，就彻底清洗了一番人员，近来倒是添了不少侍卫，看着像是手上沾染过血腥的。
但这些人来历成谜，只是暂时还没打听到有什么空隙可钻。
不然，说不定若这些人身上能查出点问题，也够六皇子吃一壶的。
至于女色方面，若不是六皇子妃有孕，他都怀疑那六皇子伤到腿的时候其实也伤到了根本。不然，是个男人，特别是有钱有势的男人，就不可能活得像个和尚一般清心寡欲。
没见三皇子五皇子两位，一位闲散浪荡，一位洁身自好战功赫赫，那府里也是有通房丫鬟的。
可这边呢，在六皇子妃进门前，那六皇子府上除了几个上了年纪的婆子，连个年轻丫鬟都没有，更别说什么通房小妾了，不然能做的手脚可就多了。
如今倒是有了，却全都是从定国公府带过去的家生子，又是定国公夫人精挑细选出来的，暂时看来对郑觅都是忠心耿耿的。
想要对这些人动手脚，也得费些脑筋。
但庞叶霖以为，没有钻不了的空子，只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
饶是六皇子府如铁桶一般，他也能给他钻个孔。
但凡是人，就有弱点，有弱点，就能利用。
顺便，最后若还能把锅给按在皇家其他人身上，这才是最终的目的，乱起来，乱起来才是他想看见的。
如今这云家皇室的局面就不是他想看到的，太安静，太平和了。
怎么能这样呢？
作为皇室人，他们太不合格了，那就让他来帮他们一把好了。
反正，云武帝越不想看到什么，他就越要做什么，闹出来大家才热闹嘛。
……
冬日的雪，说来就来，洋洋洒洒下了两日才停下，整个京都银装素裹。
这样的天气里，有钱有势、家中富足的人家，忙着赏雪赏梅，忙着宴请，吃热锅子……
歌舞升平中，还有那看不见的一群人，如同白雪覆盖下还有脏污浑浊的街道、路面。
京都的医馆这两日忙得不可开交，一场大雪下来，虽早有预料，不少贫苦人家还是冻病了不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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