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缺嘴角扯出一抹森然冷笑，那只惨白得近乎透明的右手缓缓收拢，指节间还萦绕着未散的寒雾：“那老秃驴中了我的九幽寒冰掌，此刻怕是连血脉都要冻成冰渣了！”
晓蕾闻言指尖微微一颤，眼底似有波光闪动，但转瞬即逝。她闭目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眸中已是一片冷寂：“够了。” 她衣袖一拂，转身时带起一阵幽香，“少林之事已了，下一局，该赴江南了……”
……
山风呜咽，松涛阵阵。
了尘大师倚在古松之下，胸口寒毒未散，每呼吸一次，都似有冰针刺入肺腑。他强忍痛楚，目光仍死死盯着天残离去的方向，仿佛这样就能穿透重重山雾，再看一眼那张酷似萧峰的面容。
“峰儿……为父绝不会再让你受苦……”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如砂石摩擦。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轻叹。
“阿弥陀佛。”了悟方丈缓步走来，僧袍在风中微微飘动，面容平静，却难掩眼底的复杂之色。他蹲下身，右掌轻轻按在了尘后背，一股醇厚温和的内力缓缓渡入，替他压制体内肆虐的寒毒。
“师兄……”了尘苦笑一声，“你看到了吗？那真的是峰儿！”
了悟方丈沉默片刻，才道：“师弟，你伤势不轻，先静心调息。”
“不！”了尘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我怎能静心？那明明就是峰儿！他活着！可他却认不得我，还被人操控……”
了悟方丈叹息一声，目光投向远方，似在思索什么。良久，他才缓缓道：“师弟，你我既已皈依佛门，便该放下尘缘。萧峰……早已逝去，你又何必执着？”
“放下？”了尘声音陡然提高，却又因牵动伤势而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师兄，你告诉我，若今日换作慕容复站在你面前，疯疯癫癫，被人操控，你能放下吗？”
了悟方丈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痛色。
他当然明白。
当年少林大会那一幕，至今想来仍令人扼腕。慕容复被段誉六脉神剑所败，狼狈不堪。若非我及时现身，以\"你祖父有儿子，你父亲有儿子，唯独你没有儿子\"一言点醒，只怕他当场就要做出傻事。可谁曾想，这番警醒反倒让他更加执迷不悟，将光复大燕的重担越背越沉，最终连做人的根本都抛却了。
最是讽刺莫过于少林大会之后，他那同样以复国为毕生追求的父亲，竟突然看破红尘皈依佛门，还反过来劝他放下执念。我永远记得那一刻——山门外，他披散着头发，踉踉跄跄地徘徊，时而嘶吼\"光复大燕\"，时而发出凄厉的笑声。月光照在他扭曲的面容上，哪里还有半点当年\"南慕容\"的风采？
如今他投靠灵鹫宫重出江湖，武功精进，羽翼渐丰。这次递上拜帖说是拜访少林，可那双眼睛里燃烧的，分明是要向我讨个说法——为何当年那个与他同样背负复国大任的慕容博，最终却选择了放弃？
“师弟，你我不同。”了悟低声道，“萧峰已死，而慕容复……尚在人间。”
了尘惨笑一声：“可那天残，分明就是峰儿！他的眼神，他的掌法，甚至连皱眉的样子都一模一样！师兄，你信我！”
了悟方丈闭目，似在权衡。半晌，他才睁开眼，缓缓道：“若他真是萧峰，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又为何与无极门的人同行？”
了尘摇头，眼中尽是痛苦：“我不知道……那号称阿朱的姑娘，还有那瞎眼的少年人，还有那白发红衣老怪……个个浑身带着一股邪气，峰儿跟着他们，恐怕……”
他说不下去，拳头攥得死紧，指节发白。
了悟方丈沉吟片刻，终于道：“师弟，你先养伤。待寒毒驱散，我们再从长计议。”
了尘沉默良久，终究点了点头。
夜深了，少林寺后山禅房。
了尘盘膝而坐，周身白雾蒸腾，正以深厚内力逼出体内寒毒。了悟方丈立于一旁，神色凝重。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方丈，灵鹫宫的人求见。”一名小沙弥恭敬道。
了悟方丈眉头一皱，淡淡道：“告诉他们，老衲不见外客。”
小沙弥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可……那位慕容施主说，若方丈不见，他便跪到明日。还有他身边的女施主说……”
“女施主说了什么？”了尘眉头一皱，见那小沙弥支支吾吾，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由心生愠怒，沉声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小沙弥被他这一喝，脸色微白，双手合十，低声道：“那女施主说……说……”他抬眼偷看了悟方丈一眼，声音愈发低了，“说若不见慕容公子，灵鹫宫便……便一把火烧了山门。”
了尘闻言，手中佛珠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灵鹫宫好大的口气！”。
了悟方丈身形微微一僵，长叹一声道：“该来的总是躲不过！”。
了尘看了他一眼，缓缓道：“师兄……”
了悟方丈沉默良久，终于长叹一声，转身走出禅房。
山门外！
慕容复跪在青石阶上，一袭素白长衫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散乱的长发间隐约可见那张憔悴的面容，眉宇间虽已不复当年“南慕容”的倜傥风流，却仍透着几分清癯的俊逸。
身侧立着一位约莫二八年华的少女，鹅黄色的罗裙在暮色中格外明艳。她咬着樱唇，纤纤玉指绞着衣带，嘴里不住地小声嘟囔着什么。可每当目光落在慕容复身上时，那双杏眼里便漾起化不开的柔情，连带着眼角那颗泪痣都显得格外动人。山风拂过，她下意识地往慕容复身边靠了半步，衣袖轻轻擦过他的臂膀。
山门吱扭一声打开！慕容复猛的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父亲……”他声音沙哑，似哭似笑。
了悟方丈站在台阶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无悲无喜。
“慕容施主，老衲已非你父亲。”
慕容复浑身一颤，随即惨笑道：“是了……父亲早已看破红尘，可孩儿……孩儿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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