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遥想起来，他初遇林潇潇的时候，就听她说过，师父一直在闭关。
不过，若是谢菲在的话，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而且，他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被她认出来。
如今的若水城小辈都没见过他，所以他暂时还能欺瞒一时片刻。
前世他护送师父灵柩回到若水城后，不久便收到了五师妹裘思悦的求救信号，他答应谢菲救回五师妹后，便回到若水城，和她一起守护师父一手创立的宗门。
可是后来却失言了，他没能回到若水城，却成了玄门人人喊杀的灭世魔尊。
自从他灭了泸阳丁氏，传言便越来越离谱，只要有妖邪作祟害人之事，他都脱不了干系。
现在想来，那些传言究竟是如何传出来的，此中关键，前世他并没有多想，只以为是那些名门正派看不惯自己，便随意编排，他自诩不屑解释，所以才让世人对自己的误会越来越深。
反正他已成了魔头，少一个还是多一个罪名，对他来说也没什么不同。
温昭见他一直沉默，难免有点担心：“你怎么了？”
谢遥回过神来，缓缓道：“我昏迷这些时日，又想起了前世种种，总觉得师父的死有疑点，可我前世还没来得及……”
说到后面，却说不下去了。
肚子却咕噜叫起来，躺着这几日，还没好好吃过一顿饭。
先养精蓄锐，有些事才有机会弄清楚。
“温昭，走，我带你去吃好的。”
再次回到若水城，这里变化巨大，比起从前，萧条寂寥了不少，曾经最繁华热闹的街道，却已蒙尘许久，走在街上多时，也不曾遇到什么人。
谢遥忍不住感慨：“若水城式微，整座城都快变成空城了。”
可是这也无可厚非。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一城之宗逐渐没落，变成空城也是早晚之事。
谢遥踱步来到熟悉的摊位，竟然看到了当年的徐阿婆，比起十多年前，徐阿婆眼睛已经半盲，耳朵也背了。
那时候，他常常为了照顾徐阿婆的生意，明明已经吃饱了，却还要再来吃一碗牛肉面。
“阿婆，两碗牛肉面。”谢遥熟练地坐到了角落的位置，抽出两双筷子，在袖子上擦了擦递给温昭。
“这家面摊我以前常来，你也尝尝。”
温昭接过他递来的筷子，淡声道：“我以前吃过，你忘了吗？”
谢遥一拍脑门，“是啊，当时你来若水城，我请你吃过一次，那时候你还喝醉了……”
说完，突然感觉不对劲，“不对啊，你喝醉了，不是就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还记得我带你来这里吃过面？”
温昭轻咳一声，心虚地别过眼，“有些事，我想记得，自然会记得。”
谢遥心道：难道温昭一直是在装醉？又或者说他醉了后还是会知道自己做过什么，只是一直让别人误以为他不知道？
“公子，面好了。”徐阿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谢遥举起筷子，食指大动，捧起面碗吸溜了口汤水，满足地咂了咂嘴。
这时，徐阿婆突然道：“谢公子还是和从前一样。”
又看向他对面的温昭，笑道：“这位小公子也来了，真好。”
“谢公子只带过你一个人来吃我的面呢。”
温昭面上浮现一抹绯色。
谢遥手中的筷子一顿，自己戴着面具，却还能被徐阿婆一眼认出来。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徐阿婆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虽然看不清楚，但我耳朵听得明白，你十多年没回来了，老婆子却依然记得你的声音。”
“谢公子倒是比以前更加英武不凡了。”
说着牵过谢遥的手，握住了温昭，笑弯了眉眼：“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看见你们夫妻两个安好，老婆子我就放心了。”
谢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对温昭解释道：“徐阿婆你搞错了，这位公子并非我的妻子，我们……”
徐阿婆笑了笑，满脸褶子都叠到一起：“老婆子懂，老婆子懂，你们年轻人害羞，老婆子不打扰你们了。”
徐阿婆颤颤巍巍回到了摊位前，又开始揉面了，嘴里念念叨叨，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谢遥有些感怀：“这里都没什么人，徐阿婆一个人怕是孤寂得很，难得遇到我们，倒是打开了话匣子。”
温昭吃了一口面，闻言抬头道：“你只带我来过这？”
谢遥点头道：“是啊，若水城的其他弟子都不爱吃面食，只有我一个人喜欢，所以一般我都是一个人来。”
看到温昭嘴角抑制不住的弧度，谢遥心念一动，身子往前倾了倾：“温昭，你是在高兴吗？”
温昭低头吃面，不理他。
谢遥嘴角微弯，胃口大开，一个人吃了三大碗面，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临走前，又回头看了一眼摊位，徐阿婆直到他们离开都没停止揉面，仿佛已经忘了他们的存在。
谢遥想起前世自己被师父领回家时，第一晚就是在这里吃了牛肉面。
时过境迁，面摊还在，可师父却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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