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少将，把门打开吧。”
贾文尚深吸一口气，他的神情瞬间变得无比疲惫，连面容都苍老许多，他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看着顾怀惇：
“你既然都来了这里，洛寸他们应该已经去边境了吧，你可知道，这次行为等同叛国？你就这么看重你的学生？”
两人有过私交，贾文尚对顾怀惇的选择和行为都十分不理解：“你已经是把老骨头了，还跟年轻人一样去拼呢？”
“贾少将。”顾怀惇虽然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但并未发怒，而是冷静道，“贾少将，但泽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你应该比我清楚，如果真的没问题，我又怎么会在这里看见你？是吧？”
贾文尚一哽，看着监控中的顾怀惇，一时没有吭声。
“但泽如果再经受一次战争的洗礼，就再也没机会了。”顾怀惇说，“的确，我已经是把老骨头了，如果安分点，还能享受一个超越越大多数人的晚年生活，但我是个土生土长的但泽人，但泽如果不好，我一个人好又有什么用？”
“各位指挥官，你们当中，绝大多数都已经在但泽安家了吧，那你们应该很清楚，如果但泽变成战场，你们的后代将会经历什么。是的，你们可以回中央星域，或者搬迁去其他星域，但大部分的但泽人民呢？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控制室内，一大群人不由低下了头。
顾怀惇摇了摇头：“之前的事，已经足够让我们看清了中央军部的立场，如果我们自己不去争取，迎接但泽的，就只有被毁。”
“够了。”贾文尚叹了口气，“既然已经选择了不同的路，多说无益，我们是不会出去的，顾主任实在要逼迫我们，那就强行冲进来吧，我们和军部大楼生死共存！”
古文华在后台听得头痛：“真是个老顽固。”
“付斌，你们都撤出去。”顾怀惇突然说。
付斌顿时反应过来他想做什么，当即拒绝道：“我不走。”
“还有那么多孩子呢，你让他们跟我们一起埋在这？”顾怀惇严肃起来的时候看起来还是很吓人。
“那就让老林带他们走！”
“得了吧，你不走我会走？”林凛直接道，“35岁以下的，1分钟之内离开大楼。”
他顺势看了眼时间，还剩5分钟了。
一群人不明所以地离开。
肖燃登上飞船，看着下方的大楼陷入沉思，他们这群人就好像来走了一个过场，发挥的力量非常微小，最后还没有完成任务，怎么就让他们先走了呢？
最为重要的是，为什么付斌老师和林校医都不离开呢？
他骤然想到了什么，因为过于震惊，声音有些破音：“顾主任是不是打算和他们同归于尽？让我下去！”
古文华提起拐杖，重重敲在他的肩上：“你下去能做什么？是能救下他们还是能让贾文尚带人出来？”
肖燃顿时熄了火。
“既然什么都做不到，下去就是送条命，你去做什么？”古文华看着他，“记住这份感觉，但泽还需要你们，努力训练，早日上战场，为这里的人争取一次长久真正的和平。”
肖燃微怔，他看着自己的手，久久不能言语。
另一边，贾文尚也反应过来了顾怀惇的用意了。
“何必做的这么决绝？”
“还有三分钟，大楼的反击系统就会被迫启动，像我们这种不在系统内部名单上的人，最终只会死在智脑的攻击之下。”顾怀惇说，“如果到最后一刻，你们都还不出来，我就只能打破第三层门了，抱歉。”
贾文尚脸色铁青。
有人已经有了退意：“少将...要不我们出去吧，我不想死啊，我的孩子还没出生啊呜呜呜。”
那是个孕妇，肚子高高挺起，看起来已经有七八个月份那么大了。
众人皆目露不忍。
他们是军人，可以为国家而死，但肚子里的孩子呢，何其无辜？
贾文尚没有应声。
“老贾，你宁愿牺牲自己、牺牲战友，也要坚持心中的原则，我很理解，也很佩服，因为我也是这样的人。”
顾怀惇看了眼时间，倒计时还剩一分钟，
“但你心中的原则就是对的吗？按照原则，中央军部就应该出兵，按照原则，11号能源星也应该出兵，但他们出现了吗？真到了伏尸百万、流血千里的时候才醒悟，会不会已经晚了？”
还剩下最后三十秒。
付斌抽出光剑，其余战士也举枪对准了最后一道门。
“少将！”
无数人看向贾文尚，等着他做决定。
“我不知道未来但泽的格局走向，但我知道，我们这么多人的生死，全在贾少将的一念之间。”林凛开口说道，他的枪口贴上了第三道门。
“十秒，九秒...三秒...”付斌跟着倒计时。
“一秒！”
“但泽防反击系统启动，请工作人员尽量呆在室内，不要外出，避免误伤。”
顾怀惇叹了口气，闭了闭眼：“行动。”
“等等！”
贾文尚突然大声道，他的背影变得无比颓丧：“把门打开。”
那名孕妇立刻冲上前按下大门开关，走到了控制室外，她单手撑在墙上，对着战友嚎啕大哭：“对不起。”
滴答滴答的水声从她的腹部下方传出，一群人大惊失色：“你..你羊水破了！”
林凛几乎是本能一般地冲了过去：“来，先坐下来，我是医生，相信我，你不会有事。”
顾怀惇带人走进控制室，将便携光脑插入控制系统，强行关闭了反击系统。
贾文尚窝在座椅里，整个人都像是没有了脊梁。
“我是罪人。”他在呢喃。
身为上位者，最难的地方就是在于要承担决策带来的风险。
“你不是。”顾怀惇在他面前席地而坐，这么长时间的对峙，他整个人都十分疲惫，“你是但泽的救赎，你难道以为，如今的但泽兵力能抵挡住她吗？”
贾文尚摇了摇头，他的脑子已经是一团浆糊了。
“你知道勇者无畏号上有多少人受过洛寸的训练吗？有多少人和她一起并肩作战过吗？”
“你知道有多少士兵将洛寸当做偶像吗？你知道洛寸在那些普通士兵里是怎样的号召力吗？”
贾文尚看着他，神色莫名。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顾怀惇信誓旦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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