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怎么回事,“老道”明明距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说话的时候似乎也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再加上河水流动声音的掩盖,那声音本应很小。但诡异的是,那声音却异常清晰地在我耳边响起,就如同贴在我耳边沉声低语!
他已经看到我和老爸了?!听到“老道”的话,我下意识地就想从藏身处站起身来!
别动!可是我的身子刚一动,老爸的手就如同铁钳般死死拽住了我的胳膊,让我动弹不得。
别乱动!他的身子紧紧贴在沙石滩上,压低声音喝道:你干什么?!小心被他看到了!
“呃——?!”我的身子有些发僵,有些懵懵地看着老爸,嘴里说道:爸,可是他……。
“嘘——!”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老爸一把捂住了嘴巴,顺手把我的脑袋按了下去,示意我噤声。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远处的“老道”身上,却仿佛根本没有听到“老道”那近在耳边的低语声,抓着我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我的脸被老爸按着,几乎都贴到了沙石上,心里惊恐地想着:难道老爸听不到“老道”的声音吗?!
说来也怪,“老道”对着我们这个方向说完那句仿佛只有我能听见的话后,似乎就没了动静,也没见他走过来打招呼之类的。
片刻的紧张过后,我感觉脖颈上一松,老爸终于把压在我脑袋上的手松了开,自己则再次小心翼翼地把头探了出去,继续观察着。
我也跟着小心的探出了头,朝前望去,就看见“老道”正缩着脖子,抱起一个摆放在我们这个方向的小草人,似乎是觉得摆的不太好,又摆弄了一阵,重新放好以后,这才缩着身子,缓缓退回到了原来的场地中央。
似乎是站在原地休息了片刻之后,只见他的左手似乎只是随意地一晃,手中顿时出现了几点暗红色的火星,在浓重的黑暗中划过一道微弱的弧线。
香!那是燃香!我的眼睛一亮,心中暗暗想道:“老道”又要做法了!
“咳咳咳”,只听见“老道”咳嗽了几声,跟着身子一直,双手持香,恭恭敬敬地朝着我们这个方向,同样也是他那个刚刚挪动过的那个草人的方向,拜了三拜,口中吟诵道:维辛未年仲春亥,斗柄指卯,太白临寅。
恭逢玄坛真君降世之辰,贺——。
说着话,就看到他恭恭敬敬地走上前,双手将那炷香稳稳地插在了那个草人身前的沙地上。
玄坛真君降世之辰?!他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听着那依旧清晰如在耳畔的吟诵,看着他朝拜插香的诡异举动,我心里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古怪感觉。
尽管眼睛看到他是把燃香插在那个草人身前,但我的心尖却不由自主地跟着微微一颤,一种莫名的悸动瞬间传遍全身。我总感觉,他这话,他这礼,仿佛并不是对着那个草人,而是……隔空对着我说的!
因为那声音太清晰了,清晰到不容置疑,真的仿佛就在我耳边!
我不由自主地扭头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老爸。他却只是歪着脑袋,眉头紧锁,乍着耳朵,脸上带着一副困惑的表情,仿佛在努力地捕捉和分辨夜风中那模糊不清的只言片语。
老爸真的听不清“老道”在说什么!见状,我不敢出声,强压下心中的惊骇,再次将惊愕的视线投向了场中。
“老道”插好了燃香,朝后退了几步,双手如同变戏法般再次一挥,那柄乌黑油亮的拂尘便突兀地出现在了他手中。
我很好奇,这东西到底藏在哪里,怎么说出来就出来,是不是跟我的“枣影藏锋”是一个道理?!不过,这拂尘可就比“枣影藏锋”大多了!
“老道”挥舞着拂尘,宽大的袖袍在夜风中鼓荡,开始在那堆草人隐隐围成一圈的场地中央,脚踏禹步,身形忽左忽右,步伐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口中吟诵道:“五雷司兵,四御听令——!
东方青甲执戟立,西方白袍持弓守!
南方赤骑巡火道,北方玄盾锁寒渊!
中宫黄幡为帅帐,二十八宿链成墙——!
角亢氐房心尾箕,斗牛女虚危室壁!
六丁六甲隐沙下,五猖兵马伏芦荡!”
“列阵——!”
随着他最后一声短促有力的敕令,“哗啦啦!”一阵轻响,他手中飞出无数张黄色的符纸,飞向半空。那些符纸仿佛拥有生命般,四散开来,缓缓地飘落在了周围那些静默的草人身上。
空气似乎变得凝滞起来,夜空仿佛都暗沉了几分,河面上腾起团团白雾,河滩上隐隐有肃杀之气弥漫,仿佛正有无数无形的兵将,随着他的吟唱开始在四方列阵,蠢蠢欲动。
我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上,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场中,想看看接下来会出现什么惊天动地的异状。
然而,眼前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鬼哭神嚎、风云变色。反倒是“老道”在比划完这一套复杂的手势和步法后,似乎耗尽了力气,身形显得更加佝偻。他竭力俯下身子,上前抱起地上的一个草人,步履蹒跚地走到河边,使劲一抛,将其扔进了流淌的清江河中。
“噗”,草人落在水里,并没有下沉,轻飘飘地浮在了水面上,随着波纹轻轻晃动。
他就这样来回了好几趟,沉默而执着地将起初摆放好的那一部分草人,一个接一个地抱起来,走到河边,扔进了水里。
一个个草人浮在水面上,随着水流慢慢地聚拢在一起,最终汇成一团庞大的杂草堆,开始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朝着下游的方向漂去。
怎么没看到上次的那种异象?!我好奇地扭过头,目光追随着那一大团在黑暗河面上不太显眼的“杂草团”,看着它缓缓漂过西桥巨大的桥洞阴影,无声无息地涌向下游的无边黑暗,心中充满了困惑。完全不懂他这样的举动,到底蕴含着怎样的深意。
老爸也俯低了身子,同样好奇地扭头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似乎也有些惊讶。他嘴唇紧抿,却没有说话。
“老道”也一样,他站在河边,眼瞅着那团杂草漂远了,这才回到了场地中央。
“九幽洞玄,阴敕昭彰——!”我的耳边再次传来了“老道”清晰的吟诵声。
我赶紧扭过头,朝着场中望去。
只见“老道”再次挥舞起黑色的拂尘,脚踏更为复杂的九州罡步,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无形的脉络节点上,口中的吟诵也变得幽深而诡谲。
“天开玄坛府,地涌黄泉路!
今借酆都三千煞,恭贺真君降世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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