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韵宁幸福地打了一个饱嗝。
红楼梦中的茄鲞是什么味道她不清楚，但楚府厨房里送来的茄鲞，香得她差点连着舌头一起吞下去。
谁说人生不是公平的呢？之前她对命运的不公，在茄鲞入口的那一刻，全都烟消云散了。
而旁边的一个小丫鬟打碎了一个玉盏的时候，幸福感到达了巅峰。
“别动！”楚韵宁大喝一声，吓得刚要去收拾碎片的月桂一抖。
“三小姐？”月桂疑惑地叫了一声。
楚韵宁咳嗽了两声：“拿过来给我瞧瞧。”
月桂挑了一块最大的碎片，小心地放到了楚韵宁面前。
“三小姐，”她不放心地说道，“您要小心些，千万别伤了手。”
“放心。”楚韵宁拿起来，迎着阳光仔细欣赏了起来。
只是刚看了一小会儿，芍药就走了进来：“三小姐，四小姐过来了。”
楚韵宁被打扰了，不大高兴，但又不好将人拒之门外，于是将玉盏的碎片暂时放到了一旁：“让她进来吧！”
楚韵珊一进来，也不用她让，就自顾自地坐在她旁边开始抹眼泪。
楚韵宁长叹了一口气，真心实意地劝道：“四妹妹，每个人身上都是有磁场的，要是一直哭丧着脸，以后的运势就会越来越差。”
这是她小时候，孤儿院院长劝过她的话，她这么多年一直记在了心里，看吧，现在终于时来运转了。
楚韵珊的哭声一噎。
“还有，你也别张口闭口就是我还怪你，是我自己从假山上摔下来的，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一直这么说，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见楚韵珊要说话，她又补充了一句：“四妹妹是不是不喜欢我这个做姐姐的？要不然为什么一来我这里就哭？进门的时候还好好的，一见了我就哭，到时候眼睛哭肿了出去，别人都要觉得是我欺负你了。”
一番话说完，楚韵珊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
“三姐姐，”她哽咽一声，问道，“你今天出府，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楚韵宁笑笑：“怎么，就是因为我出门没告诉你，所以你就哭鼻子了？”
“才不是，我是因为……因为……”楚韵珊怎么也说不出口。
昨天她都要自缢了，楚韵宁甚至连派人问一句都没有，她气得一晚上没有睡着，今天早上原本想着要上门兴师问罪，可刚才还没等她开口质问，楚韵宁就自顾自地说了一大通，她这会儿再开口就落了下乘。
“好了，”楚韵宁的声音温柔中带着敷衍，“你下次要是也想出门，跟母亲说一声就是了，多大的人了，还为了这样的小事哭哭啼啼。”
楚韵珊气闷，楚韵宁虽然没有说什么刻薄的话，甚至句句都是在关心她，可就是让她心里头不舒服。
楚韵宁也不理她，让芍药上了茶点，由着楚韵珊坐在一旁生闷气，她自己则又开始观察那玉盏的碎片。
在一连喝了三杯茶之后，楚韵珊终于忍不住了。
她借着这碎掉的玉盏起了话头：“三姐姐这玉盏我之前见过，是一整块白玉雕的，十分难得，今儿怎么碎了？”
“丫鬟不小心失了手，”楚韵宁头也不抬地说道，“掉在地上就摔碎了。”
“那可实在是太可惜了，”楚韵珊说道，“之前我管三姐姐要了那么多回，三姐姐都不肯给，一看就知道你十分喜欢这玉盏，没想到竟摔碎了。”
楚韵宁挑了挑眉：“知道我十分喜欢，你还要了很多回？”
楚韵珊一噎：“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话说回来，若是三姐姐当初将玉盏真的给了我，这会儿应当还好好的呢！”
“都一样，”楚韵宁说道，“现在被打碎了以后用不了了，送你难道以后我就能用？莫非你还会还我不成。”
“自然能的！”楚韵珊说道，“三姐姐喜欢的东西，我哪里会独占？只要你开口，我当然要还给你了！”
“是吗？”楚韵宁笑眯眯地看着她，“我之前送了你不少东西吧，现在我想要回来了，成吗？”
楚韵珊如鲠在喉，她刚才被楚韵宁一激，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万万没有料想到，楚韵宁竟真的说出这种话来。
楚韵宁哼笑了一声，又低下头去：“逗你的，都送人了，哪有再要回来的道理。”
她现在十分确定，自己不喜欢这个妹妹。
心眼太多，思虑太重，和这样的人相处，你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哪句话会戳痛她而被记恨上，实在是累得慌。
楚韵珊有些坐立不安，楚韵宁自打受了伤之后，人变得与从前不大一样了，今天给她的这种感觉格外强烈。
“三姐姐，”她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忍着心中的不快，挤出了笑容来，对她说道，“我这些天其实就是感觉有些被你忽略了而已，所以心里不大痛快。刚才那番话你也别放在心上，我就是随口一说而已，这玉盏是你十二岁生辰时舅父送你的贺礼，就算你忍痛割爱，我又哪敢真的收下？”
楚韵宁指了指自己的头：“我都摔得连人都不认得了，四妹妹还怪我忽略你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楚韵珊只觉得她句句话都在怼着自己，要是依着她的脾气，这会儿早就要甩门而去了。
可她今天过来，是有任务的，于是只能顶着一旁丫鬟们异样的目光，强自镇定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三姐姐，”她放柔了声音，拉着楚韵宁的衣袖，撒娇道，“从前你最疼我了，现在你不记得我，我心里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嘛！”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楚韵宁说道，“不单单不记得你，我连父亲母亲一样都记不得了。”
楚韵珊笑道：“不过没关系，我以后日日来陪你，你总会想起我的！”
她对自己的丫鬟说道：“你先下去吧，我和三姐姐单独说说话。”
说完，她就眼巴巴地看着楚韵宁。
楚韵宁叹了一口气，她有点烦，但也想知道这楚韵珊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所以也开口道：“你们也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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