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原以为沈竹瑅要等除夕夜才会发现,没想到还提前了几个月。毕竟,只有除夕,王氏才不得不出现在他面前。
柳絮装模作样的应付半个月了事,而沈竹瑅竟也没再提起。王氏离开沈家后也安稳了些时日,忽然有一日,就被人逼上了绝路……
第二年秋,柳絮才知道,沈竹瑅的追究是下了杀手,逼得王氏母女跳崖,生死不明。最可笑的是,是借她的名头,用她的人手。
沈竹瑅短短几年,将柳絮娘家给的人手尽数为他所用。而柳絮身边只剩一个丫鬟可信。
被架空的柳絮回娘家求助,在兄长的支持下处置了背主的下人,又与沈竹瑅和离。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柳家强势,却也没能将八岁的沈悠青带出来。
和离后,柳絮不愿连累家中女眷,自请回丰州老家家庙清修。
只是没多久,柳家突逢变故,父亲枉死,兄长流放。树倒猢狲散,堂伯一家对她大不如前。听闻沈家犯案,为寻沈悠青,柳絮将所剩不多的傍身银钱又撒出去大半。
好在,这钱没白花,真的打探到了她的消息。
“沈家一儿一女,为何只找女儿?”
沈婉儿语气凉凉。
“他和续弦的儿子,与我何干?”
“哦?”
明宣礼冷不丁的插进来。听出他的质疑,柳絮自嘲的解释。
“他那样的人,居然还能哄着大家小姐给他做外室。为了给那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出身,便按在我头上,白白搭上青青在后母手下讨生活。”
柳家也是查到了这一点,才会支持和离。否则,难保柳絮不会成为下一个王氏。
“你母家可是丰州柳家?”
明宣礼突然问道。
“回王爷,民妇正是丰州柳家女。”
“柳家……快回京了吧。”
明宣礼盘着手里的手串,幽幽说了一句,如同喃喃自语。
柳絮身体动了动,没敢回应更不敢追问,却生出几分希望来。
说话间,沈悠青被带进来,身形瘦弱,与柳絮八分相似,穿着粗布短衣,一双手满是时间造就的粗糙。给众人见过礼,便垂头站在一侧,等着问话。
柳絮看到沈悠青再也绷不住,顾不得王爷王妃还在,跌跌撞撞的抱住女儿。沈悠青怔愣一瞬,红了眼眶。
“你来做什么?快走吧。”
话没说完,眼泪就下来了。
沈悠青在沈家的日子不好过,越发衬出亲娘的好,沈家出事生怕牵连到柳絮,连报信都不敢。
“我女儿在这,我怎么能不来?”
母女俩混着眼泪草草说了两句,柳絮转身对着明宣礼和沈婉儿跪下了。这一刻,她只是为女儿豁出去一切的母亲。
“王爷王妃,作为沈家女儿,既沈家供养,被牵连无可厚非。但青青只是闺阁女子,又有继母压着,沈家所为她并不知情。
“求王爷王妃开恩,让她做个粗使丫头都好,民妇给王爷王妃当牛做马报答,求您开开恩。”
柳絮说着便磕了三个响头,每一下都是沉闷的声响。
朝堂正是换血的时候,给沈悠青求个赦免几乎不可能,柳絮这次来就是为给沈悠青寻个好去处,截了她去那腌臜地的路。
这恳求实在单薄,若她母家得势恐还有两分可能,如今……
柳絮的动作太快,花厅的众人还未缓过神,柳絮已经跪下求情了。
银子压下脑子里乱窜的画面,凑近沈婉儿,学胡发拽着沈婉儿的袖子撒娇。
“七嫂……人我都挑出来了,而且,她幼时还护着我……”
沈婉儿笑着点点她的额头。
“你今儿不就是来选人的?”
“多谢王妃!”
银子直起身子,给沈婉儿行了个隆重的礼,行云流水的走到沈悠青身边。想把人拉到跟前去,又停下动作。
“春暖姐姐,她的绣品交了吗?”
沈悠青的女红是王氏亲自教的,应当不差。
东湖来换班,顺手从后堂挑出一方帕子拿进来。春暖行礼告退,东湖顺势顶上。
银子看得仔细,针脚还算细密,图样简单也能看出功力。见帕子上有几处勾丝,又抓起沈悠青的手看。
手指细长匀称,只是纹路太明显,还有许多细小的伤口和薄薄的一层茧。来祥和布庄买粗布的妇人,大多都有这样一双手。
没关系,找田爷爷要个方子,很快就养回来了。
“春……东湖姐姐,这人我要了,给我做绣娘去。”
东湖不知前事,沈婉儿点头才把沈悠青身契挑出来放好。王氏见状只是笑笑,并不阻止。
权当回报当年柳絮对她们母女的护佑吧。
柳絮对着沈婉儿和明宣礼又是感恩戴德的谢了又谢,又对着王氏和银子磕头。银子拉着沈悠青躲开了,王氏将人拉了起来。
沈悠青挂着眼泪鼻涕看了银子半晌,最后小声说了句。
“还和小时候一样,行礼总是做不好。”
挂着泪痕的笑容有点难看,把银子眼圈都看红了。
柳絮起身时额头红肿一片,眼中却多出几分神采。沈婉儿给柳絮母女半个时辰叙旧,人走后才问起银子原因。
“我娘总说大人的恩怨,与孩子无关。我是孩子,她也是。”
银子从那些模糊又深刻的画面里翻出一句来,这话,柳絮说过,沈悠青也说过。她们说到也做到了。
至少,那些年,不觉得日子难过。
长大后更清楚,主母做到那个份上,实属难得。
“那……沈家父子,还要见吗?”
沈婉儿问了一句。
“不见。”
王氏斩钉截铁。
“我也不见!七哥,能把他们送走不?哪里最苦送哪里。”
银子落井下石。她脾气好也记仇。
“采石场就挺好。”
张莲提议,好像陈赖子就被送去采石场了。
“挖矿去也行。”
胡兴更黑心。
“要不……上北边采冰去?”
沈婉儿暗戳戳使坏。
然明宣礼让十五都记下来,回头挨个送去看看,哪里最难受就在哪里。
“这样对沈家那孩子是不是有点……”
张莲忽然有点心软。
明宣礼语气凉凉的说了一句:“他呀?手上也就七八条人命吧……”
张莲:“恩,我就说还是太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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