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问顾景宸，他的青春岁月里最后悔的事是什么。
他一定会回答，最后悔自己是个胆小鬼。
胆小到从始至终都没有敢将自己的爱意对那个心爱的女孩说出口。
——
顾景宸暗恋沈柠，这大概是除了沈柠之外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的一件事。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动心的呢？
他自己也不确定。
他只知道，高一开学的第一天，女孩扎着规规矩矩的马尾辫，穿着全校统一的校服走进教室，在他前面的空位坐下的那一刻，他的心就没来由的加速跳动了几秒。
大概是她那张脸太过明媚漂亮，哪怕只是普普通通的打扮，就能从一众女生中脱颖而出，轻易的吸引到了他的目光。
起初，他只是单纯觉得她长得好看，总想要多看几眼，就借着各种琐碎的小事在她的身后叫她。
她的性格很好，不论他是借笔还是借本子，她总会笑盈盈的有求必应。
是个很乖巧的小女生。
这是一开始顾景宸对沈柠的印象。
直到偶尔一次体育课，他去卫生间时，撞见沈柠将班级里经常被欺负的一个女生护在身后，跟其他三名女生唇枪舌战，毫不畏惧。
他才意识到，她并不是一只乖巧的小白兔，而是一只藏着锋利爪牙的猫。
他开始更多的关注她。
——
海市实验一中，多的是家世显赫的豪门子女。
沈柠这样的家世背景，在其中算起来不过是个中等。
她替别人出头，自然会得罪那些高傲的千金小姐们。
她因此同样被针对过几回，但她从不任人欺负。
别人敢不小心洒她一身水，她就敢泼回去别人一身豆浆。
别人将她堵在厕所里，她能跟她们打架闹到老师办公室，且她打架从不落下风。
顾景宸也曾见到有女生往她的凳子上倒胶水。
他虽然知道，沈柠在这些女生面前吃不了亏，但他当时还是很生气，当场就站起来，用最凶狠的表情瞪了那个女生一眼，威胁的语气问:“你干嘛呢？”
他是班里乃至年级里出了名的刺头，家里有父母惯着，家世又显赫，班里没有人敢惹他，就连老师都拿他没辙。
虽然他长得不差，但是大部分女生见到他都是敬而远之，生怕哪里惹他不快。
毕竟他是那种，三天两头就在外约架，把看不顺眼的人按在巷子里揍的人。
但是沈柠不同，她看他的目光里没有半点害怕，这也是他对她另眼相看的原因之一。
在沈柠心里，他不是凶狠不能接近的痞子，而是跟其他人一样，是名普普通通的同学。
那女生见他似乎有意为沈柠出头，当即就灰溜溜的，结结巴巴的回了句:“没干嘛。”
然后在他的冷眼注视下，将那张糊满了胶水的凳子跟她自己那张完好的凳子做了对调。
顾景宸眼看着那名女生做完这一切，才挑了挑眉心满意足的继续趴在课桌上睡觉。
——
沈柠长得漂亮。
先开始，围在她跟前献殷勤的还只有他们班上少数的几名男生。
她好像没什么情商，对谁的态度都一样，热络但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后来渐渐的，总有其他班上的男生下课后会来他们班串门。
美其名曰找自己的哥们儿聊天，实则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眼睛一个劲的往沈柠的方向瞥，讨论着沈柠的长相。
她大概也有所察觉，很多时候下课都不见踪影。
顾景宸好奇跟过去几回，发现她下课后经常会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学校东北角的长椅上，手中拿着素描本，不知在画些什么。
——
沈柠第一次被男生告白的时候，是高一下学期某天放学的时候。
那天轮到沈柠跟其他几个同学打扫卫生，教室里只有四五个人，以及趴在课桌上睡大觉的顾景宸。
他其实并没有睡觉，也不是每天放学后都会这么晚才走。
只是因为是沈柠值日，他就鬼使神差的趴在那里装睡，时不时透过臂弯的缝隙悄悄的观察她。
他感觉自己是中邪了，连她弯腰扫地的样子，他都觉得很美。
那时候他们的关系还仅仅止于前后桌的同学关系，并没有太熟络，他趴在课桌上睡觉，沈柠并不会像后来一样直接抡他的脑袋。
她只会站在他身旁，手里拿着扫把敲一敲他的课桌，“顾景宸，放学了。你可不可以让一让，我要扫地。”
略带哀怨的语气，明显是在埋怨他耽搁了她打扫卫生的进度。
就在他抬起头来准备让开位置时，有其他班的男生在教室窗外喊了沈柠的名字。
沈柠当时有些愣，站在原地看着窗外的男生迟迟没有做任何回应。
跟那男生对视了一会儿后，确定对方应该是来找她的，她才狐疑的指了指自己问对方:“找我？”
在得到教室外男生肯定的回答后，沈柠放下手中的扫帚出去了。
顾景宸看着窗外面对面站着的两个人，心里很不是滋味，他那时候还不清楚为什么，只是觉得很不爽。
尤其是看到男生手中拿着一个信封递给沈柠的时候。
他当即一只手将自己的书包挎在肩头，摆着一张臭脸，从两人之间穿行而过。
看向那名男生的时候，他嘴巴里不满的嚷嚷着:“让一让，别挡道儿。”
甚至带着几分故意，手肘撞向了男生拿着信封的那只手。
信封随之飘落，他也潇洒的离开，全程没有回头。
他不知道后来那封信沈柠收下没有。
但好在那名男生后面也没有再出现在他们教室外面过。
——
高一临近期末的某天。
顾景宸跟外校的几个混混打架，胳膊肘受了点擦伤。
不算太严重，但破了一大块的皮，看起来血淋淋的还疼的很。
他照常随意拿毛巾捂着回了教室。
他受伤是家常便饭，班上的同学基本都不在意，跟他玩得好的那些哥们儿看到了也不过是笑笑，夸他勇。
唯有沈柠，她转身无意间的一瞥，看到了他手肘上的一片鲜红。
瞬间她的表情有几分严肃。
那是顾景宸第一次听到她骂他。
“顾景宸，你伤成这样不去医务室处理，还坐在这里吓人，你是不是脑子不太好啊？”
这么久以来，她是第一个敢骂他脑子不好的女生。
但他却丝毫不生气，甚至觉得她骂的也没毛病。
她骂完就出去了，没过多久手里拿了些东西回来。
是一盒碘伏棉签，跟一瓶云南白药喷雾。
那天天气很热，她回到教室站在他身旁的时候，额头沁了一层薄汗，两鬓的头发也打湿了紧紧贴在脸颊上。
她一张漂亮的脸红红的，将手里的东西没好气的往他课桌上一放，“喏，赶紧自己处理一下。”
东西落在桌面上发出咚的一声，与此同时，顾景宸的心湖里也好像被她狠狠丢进去一块石头，咚的一声漾起了巨大的涟漪。
虽然她的这一举动，纯粹只是作为同学的关心，但那一刻，少年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快如擂鼓，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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