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茵与巴顿接壤的位置是一处大平原,骸骨王庭迷宫就坐落在这里。
由于莱茵国几年前曾发生了星神入侵事件,尽管事后被联军成功讨伐了,但莱茵国最后一任政权也因此覆灭了。
随后便是长达数年的群王争霸大戏,每段时间都会上演一次“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剧情,本就孱弱无比的国力,再经过如此高烈度的内斗消耗后,眼下的莱茵国,已经彻底进入了小贵族自治的时代。
原本的国号早就已经消失了,现在一个伯爵都敢称自己为了胜利王,公爵更是直接以大帝自称。
领地之间攻伐不断,强烈的危机导致人口流失极为严重,许多莱茵人都逃到了周边国家生存。
其中又以艾瑞希最受这些难民的欢迎,因为在破晓一战中艾瑞希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以及底蕴。
对于普通小民而言,他们并不在意艾瑞希统治者是谁,他们最在意的是自己生活的地方是否足够安全。
一个是时常爆发边境隐患的国家,另一个则是已经通过了入侵考验,并在其中获得了优秀评价的大国。
普通小民或许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没有脑子,趋利避害是人类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在生存压力下,他们肯定会选择后者。
艾瑞希也借着这一波难民潮,缓解了北境移民所带来的压力。
当然,艾瑞希也不是什么人都收,最优先的肯定是铁匠、纺织工之类拥有一技之长的难民,其次是身体健康、老幼齐全的大家庭。
逃难过程中,自身安危都无法保证,但却能带上老人,并始终没有将其抛弃,这说明这家人有着很良好的道德观念,不是那种为了活着而不择手段的人。
像这样的家庭,只要不是真的活不下去了,他们基本是不会主动搞事情的。
相反,只要你能给他们提供正常人的环境,保证他们能够吃饱饭,他们就会成为你最简单的拥护者。
除此之外,就是有过服役经历的壮年士兵了。
北地重建之后,许多要塞都非常缺兵员,这些逃难士兵只需要经受一段时间训练,将营养给补回来,立马就能够补入兵员空缺中。
不过也不是所有莱茵国士兵都能够入选,艾瑞希要的是真正的良家子,而不是跑到军队里混吃等死的兵油子。
除了艾瑞希之外,也有许多莱茵难民跑去了巴顿公国。
和艾瑞希不同,巴顿公国只接受成年男性,老幼一概不要。
招到人后,先拉去新兵营经历几个月的简单训练,随后便丢到了外籍军团里。
这些外籍军团的驻地就在和艾瑞希接壤的边境,其目的不言而喻。
作为联军中的成员,巴顿公国在战后尝试了各种手段,试图获得艾瑞希的原谅。
但艾瑞希始终没有做出正面回复,这让巴顿公国的皇室以及贵族都感到了十分的不安,他们猜到艾瑞希可能不会轻易的放过自己,为了避免自己成为阶下囚,他们只能通过不断爆兵来增加自己的安全感。
但显然他们也知道这么做是无用功的,百万联军都败了,自己手头不到三十万的混编军团,肯定是无法保证自己安全的,但他们还是不断的去加码,那模样像极了意外掉入沼泽的人,明知道挣扎会下陷的更快,但还是拼了命去的挥舞四肢。
除了巴顿公国外,周边各国都在难民这件事上出了力,但还是有大批难民停留在了边境,这里面绝大多数都是达不到筛选标准被淘汰的,要么是本人身上有着很明显的刑罚伤势,例如偷盗抢劫留下的刺青、亦或者是犯罪被砍掉了手指等等。
这些难民在兜转了一圈后,最终聚集到了骸骨王庭迷宫附近的集会,靠着给冒险者做生意勉强养活自己。
原先骸骨王庭迷宫附近的集会只有几千人,且多数都是到处跑的游商,但眼下已经扩充到了近五万人,且里面大多数都是常驻难民,原先的游商,如今反而成了弱势群体。
金色晨曦穿过薄雾,轻柔的洒落在布满了露水的圆顶帐篷上,沉寂了一夜的营地,开始出现了响动。
妇女呼喊孩童起床的声音,与帐篷外车轮碾过泥泞地面所产生的动静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名为烟火气的合奏。
砰砰砰!
木栅栏外再一次响起了敲击声。
这已经是第七次敲门了,原先规定是在早晨六点开门,但卫兵已经迟到了快一个小时。
又过了大约十多分钟,卫兵才打着哈欠来到门口。
说是卫兵,其实不论是从外观,亦或者是神态,他们身上都找不出一点“职业士兵”的影子,反而更像是山寨里的土匪。
身上的皮甲也不知道是从谁身上扒下来的,东一块西一块,皮革颜色都不一样,看着明显就是拼凑而成的破烂货。
手中的长矛也非常简陋,木杆有着裂纹不说,枪刃上还布满了锈迹。
最重要的是士兵本人,走路姿势松松垮垮,身上根本没有那种受训过后的精炼气质。
“敲敲敲,一大早就开始敲,你们是不是有病!!”卫兵骂骂咧咧道,同时卸下横挡打开了木栅栏门。
商队管事拍了拍脸,换上一副笑脸凑到了近前,先是递过一个钱袋,随后态度非常恭敬的道:“这位兵爷,下次可否准时一点,您也知道,我们跑商的,时间定的很死,一旦逾期,到时候就会有很多麻...”
话还没说完,管事大腿上便出现了一个脚印。
“你算什么东西,需要你来教老子做事?有意见就去投诉,反正也没用就是了。”队长冷笑着说道。
小队长的话引起了身后兵油子的附和。
“赚着营地的钱,还想着当老爷,你怕不是想多了。”
“也就是咱们首领心善,不然哪里轮得到这群外来野狗在营地里做生意呢。”
管事身后一名年轻伙计听到这句话,脸上浮现出了不忿之色,“本来就是我们先来的,你们只不过是仗着人多强行占领了这里,你说我们是外来野狗,我看你们才是!!”
年轻人主打的就是一个心直口快。
这句话成功点燃了卫兵们的怒火,他们最恨的就是别人提及他们的过往,因为逃难中的他们,甚至连野狗都不如。
眼下好不容易强占了一处领地,且还混出了个人样,年轻伙计的一句话,直接戳穿了他们身上的遮羞布。
“小子,有种你再说一遍!”
“敢骂我们,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直接弄死他!”
卫兵气势汹汹的冲到了年轻伙计面前,试图将对方从车辕上揪下来,但管事上前一步拦住了他们。
“各位兵爷,车队小伙年轻不懂事,说话不经头脑,等下我一定好好教训他。”说话的同时,管事又递过去一个钱袋。
和上次不同,这次光看外形就知道分量很重。
但令管事感到惊讶的事,往日格外贪财的兵油子,这次却没有接受自己的贿赂,而是一把打开了自己的手掌。
银闪闪洒落一地,其中还掺杂着几抹金光。
看着掉落在地面上的钱袋,管事一时有些懵逼,他没懂兵油子到底是嫌钱少,亦或者是想要借机生事,吞下自己身后的货物。
这种事情并不罕见,在意识到商队不敢反抗后,这些从莱茵国内逃出来的兵痞便逐渐开始变本加厉起来。
光是这半个月,就已经有十多支小商队被对方以各自理由给收缴掉货物了。
遥想刚接纳这群人的时候,还是他们这些游商心善,不忍看他们被活生生饿死,集体合资买了一大批粮食送给了他们,本以为多少能卖个人情,以后在这土地遇到事了,多少也能获得一些照看。
但谁能想到,在这伙兵痞度过最艰难时期后,他们便迅速占领了这处集会,然后开始对游商收取入城费用。
要知道这处集会还是游商们建立的,可到头来,勉强算半个主人的他们,却要缴纳进入的费用。
这就和道观的道士,上山回道观要买门票一样离大谱。
然后收取费用也就算了,一段时间过后,这些兵痞的胃口又变大了,开始收取交易税,之后是保护费,再然后是茶水钱...
来回一趟本就可以赚百分之三十的利润,在经过这么一顿剥削后,最后到手只有百分之十不到。
这还不算完,可能是觉得收税来钱不得劲,兵痞又开始想着法子扣押游商货物。
他们难道就不怕自己的行为引来游商们的敌意,最终所有游商联合起来,直接停掉这条生意路线吗?
正思考着,视线余光中一抹浓绿色虚影猛然放大。
呸!
兵痞队长吐出了一口浓痰,啪的一声落在了管事的脸颊上。
脸颊上传来了粘稠的触感,同时一股咸腥味扑鼻而来。
饶是管事养气功夫一向很好,这会也被气的脸色发青。
掏出手帕擦掉腌脏物,管事目光逐渐变冷。
小商队不敢反抗,是因为他们贩卖的货物价格都很便宜,一趟下来只能赚点辛苦钱,根本雇佣不起护卫,只能让队里的年轻壮小伙假扮一下,充个面门。
但他可不一样,队伍里光是佣兵就有近三十人,且其中还有两位高阶见习职业者,这些都是管事敢硬气说话的底气之一。
而前面之所以没有这么做,只不过是从商多年养出来笑脸迎人的习惯。
“这位军爷,我们是来自金雀花商会旗下的队伍,总部设立在有着海上明珠之称的珀斯。
之前的星神入侵事件当中,艾瑞希出了大力气,您作为曾经莱茵公国的一员,不求您对此感恩,但至少不应该做出恩将仇报的事情。
今日这事要是传出去了,对营地所有旧莱茵人而言,都将会是一件很难堪的事。
我想您应该也不希望自己个人的行为,最后导致整个营地外来商路彻底断绝吧,要知道没有游商们带来物资,仅凭你们,可没法和冒险者做生意。”
在话音落下后,站在后方的雇佣兵齐齐往前走了一步,这些壮硕汉子一手按着剑柄,一双虎目冷冷的盯着兵痞,大有一言不合就开干的架势。
雇佣兵这个职业,危险程度和冒险者差不多,都是刀头舔血的活。
这些兵痞平时也就敢欺负一下老实不敢反抗的小商队,今日遇上实力雄厚的商会,直接碰了一鼻子灰。
看着笑眯眯等待自己回复的管事,兵痞队长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最终还是活下去的本能占据了上风,兵痞队长后退了一步。
“既然是恩人,那今日这事就算了,以后看好你的下属,再嘴里胡乱喷粪,届时就别怪我不客气。”
顿了顿,见身后下属还愣着不动,兵痞队长大声训斥道:“还愣着做什么,去捡茶水钱啊!”
兵油子回过神,纷纷俯身捡起钱币。
兵痞队长退到了路边,让出了进入的通道,管事微微躬身行了一礼,随后头也不回的进入了集市。
待走出一段距离后,被批满嘴喷粪的年轻伙计忍不住开了口。
“大人,刚才为什么不给他们一点教训,这群人越来越过分了,连咱们这种正规商会都敢打劫,这行为和路霸土匪有什么区别?!”
管事闻言,轻轻摇了摇头,像是在感慨伙计的天真。
“孩子,我也很想给他们一个深刻教训,但现实并不允许。
这伙溃兵加起来一共有近八千人,咱们队伍所有能挥得动刀的,连一百人都不到,一旦动手,除非第一时间逃走,不然最后都要沦为阶下囚。
除此之外,这伙人近期好像还获得了一批军械,你别看守门的一副寒酸样,那是你没见过他们最精锐的那一批,实际上和边军没多大差别,要不然你以为他们能这么轻易的占据营地?
本身实力要是不够硬,都不用我们发作,那些冒险者就会教他们做人。
现在连冒险者都没有啃声,而是选择维持眼下平衡,足以说明这伙人并不好对付。”管事的声音中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奈。
年轻伙计正想说“再难对付也不过是一伙溃兵而已”,结果街边突然传来了呼救声。
抬头看去,恰好看到几名兵痞正拖着一名妇女往巷子里走,身后还追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孩子。
似乎察觉到了小伙的目光,缀在队伍后头的一名兵痞回头看了一眼,并朝小伙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鼻翼上长着雀斑的的年轻小伙挪开了视线,片刻后又充满不甘的问道:“那就这样任由他们胡作非为吗?”
管事袖子下的手掌握得紧紧的,身后的护卫鼻息也变得非常粗重,但即便指甲在掌心留下了血痕,胸口和风箱一样起伏不定,他们仍旧没有做出任何行动。
“你要记得咱们这是在外面,不是什么事都能顺心顺意。”管事闭着眼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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