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俊悟闻言，脸色骤变，连忙上前一步按住他的手。
“老辛，你疯了？”
因为太过震惊，导致唐俊悟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微微尖锐。
“不说你带的八百人，这两天不停地厮杀奔波，早已人困马乏。就连我带来支援的五百弟兄，先是跟着殿下突袭定襄城，经过一夜的厮杀，还没喘上两口气，就被殿下安排来支援你，马不停蹄赶来碛口。”
唐俊悟的声音里满是急切，手指紧紧扣着辛獠儿的手腕。
“再经过白天的一场硬仗，现在个个胳膊腿都在打颤，就连握枪的力气都快没了！”
“你说你现在要带弟兄们去追颉利，是想把剩下的弟兄全折在漠北吗？”
说完，还担心这样也劝不住辛獠儿的唐俊悟，转头扫过营地内。
右手止不住颤抖的指向，那些蜷缩在篝火旁休整的燕王卫。
声音又沉了几分，“是，不错，没有成功抓到颉利可汗，确实对不住殿下的信任。可你看看他们！”
唐俊悟的手指着那些蜷缩在篝火旁的燕王卫，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的恳求。
“可你若现在，带着这些站都费劲的弟兄去送死，那才是真正的背叛！”唐俊悟的声音因激动而撕裂。
辛獠儿顺着唐俊悟指的方向看去，篝火的光映着士兵们疲惫的脸，有的还在低声咳嗽，有的睡着了眉头还皱着。
他按在刀柄上的手慢慢松了劲，眼底的戾气渐渐被心疼取代。
这些弟兄自从跟着他，没享过几天安稳，不是在追击的路上，就是在追击中，还要一次次拼命，他不能再让他们白白冒险了。
“可……颉利跑了……死去弟兄们的血，不就白流了吗？”辛獠儿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不甘。
“不会白流！”
唐俊悟的声音也高了些，目光扫过营地里疲惫的士兵和沉默的俘虏。
“不是说了吗？朝廷的征讨大军已经布下天罗地网，颉利跑不远！”
他深吸一口气，松开扣着辛獠儿手腕的手，转而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别看咱们现在除去折损的一百人，受伤的一百多弟兄，看起来还有近一千的兵力。”
“但还得看管两千多的俘虏，若是分兵去追，营地怎么办？这些俘虏一旦哗变，咱们这一仗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唐俊悟不提这些俘虏还好，一提这些俘虏，顿时就激起了辛獠儿心底的火气。
他猛地转身，目光扫过那些低头啃着干粮的突厥俘虏，眼神里又燃起了几分戾气。
“这些俘虏？”
辛獠儿重复了一遍唐俊悟的话，继而微微眯起眼睛，声音里淬着冰冷的杀意。
“按照我一开始的打算，就是杀光这些需要分散我们兵力的累赘，省得现在束手束脚！”
辛獠儿的声音冷得像漠北的寒风，手又不自觉地按上了刀柄，眼神扫过俘虏队列时，满是狠厉。
“用他们的血祭旗，不但可以激励弟兄们的士气，还可以让弟兄们轻装上阵追击颉利！”
“杀俘...”
唐俊悟听到辛獠儿这话，只觉得头皮发麻，他厉声喝道。
“老辛！你清醒点！杀俘是兵家大忌！更何况，我们这些经历连番厮杀的疲惫之师，想要杀掉这些身强力壮的突厥俘虏，又岂是易事？”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就算他们没了武器，可真逼急了也会拼命！”
唐俊悟的声音因太过担心而嘶哑。
“到时候，就算我们真能杀光，弟兄们也要再折损几成！还拿什么去追颉利？”
唐俊悟原以为自己的这番话，能点醒被愤怒冲昏头脑的辛獠儿。
却不料辛獠儿听到他的话之后，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
辛獠儿斜眼看向唐俊悟，有些得意的说道。
“老唐，难道殿下没有跟你讲过兵法韬略吗？”
唐俊悟听到辛獠儿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句话，微微一愣，不明所以的问道。
“老辛，你什么意思？”
“殿下跟我提到过，”辛獠儿的笑容在火光中显得诡谲莫测。
“在你们汉族人的大秦时期，有一位最为着名的武将——武安侯，白起，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尤其擅长歼灭战。”
“长平一战，坑杀赵军四十万俘虏，不仅彻底瓦解了赵国的战力，更让六国闻风丧胆！”
辛獠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狂热，眼神扫过俘虏队列。
最为关键的是，就连那些埋人的坑，都是赵军俘虏自己挖的！”
辛獠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我们先骗他们说要放归，让他们挖坑‘筑营’，等坑挖好了，再突然动手，既省了咱们的力气，又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哪用得着跟他们拼命？”
“并且，咱们现在杀了这些突厥俘虏，既能省出人手追颉利，又能让草原各部怕了咱们，以后再不敢跟殿下作对。”
“这难道不是殿下说的‘以威慑立威’？”
唐俊悟听得心头一紧，连忙摇头反驳。
“你这是曲解殿下的话！白起坑杀俘虏，是因为战国乱世，只求速胜！”
说话间，唐俊悟上前一步，痛心疾首道。
“老辛！你可别胡来！殿下要的是平定东突厥，不是屠尽俘虏！这些人里大多是被颉利胁迫的牧民，杀了他们，草原上的部落只会跟咱们死磕到底。“
见提到李恪之后，辛獠儿的眼神眼神有些松动。
唐俊悟心中一喜，继而循循善诱道。
“你要知道，殿下的封地，可就在草原旁。在大唐，咱殿下可不是储君，以后若是想要发展，向南指定是不成，想要开疆扩土，只能往北。”
“再说了，咱们不是不追，是不能现在追。等弟兄们歇上几个时辰，缓过劲来，咱们再去找机会抓捕颉利可汗，要是现在把人折没了，到时候没有抓到颉利，又怎么跟那些弟兄的家人交代？”
他顿了顿，努力让声音变得更有蛊惑性。
“再说，弟兄们刚经历一场恶战，个个带伤，战马也死伤不少，就算人扛的住，战马也扛不住。”
“咱们不是已经写信派人回去请示殿下了吗，左右这碛口距离定襄城也不远，我们不妨稍等两个时辰，等殿下的指示到了再行动。”
唐俊悟按下辛獠儿的肩膀，让其坐下。
“若殿下当真要追击，我唐俊悟第一个带队杀进漠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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