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帝脸色黑了黑。
什么玩意儿？
他盯着江离，但凡他现在有那个实力，将这家伙给刀了，只怪江离眼下都被大卸八块。
可惜他没这个实力，于是他只能假笑了两声，“表妹？江爱卿莫不是来消遣朕的。”
“你表妹可是个女子，女子怎么能领兵作战呢。”
“好了江爱卿，莫要说笑了，你究竟是想给朕介绍谁？还是将那人真实的姓名说出来罢！”
说到最后，崇文帝的话语里甚至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然而江离大约是天生迟钝，亦或许是天生的不会看人脸色听不懂弦外之音。
对于崇文帝的话，他只是面无表情的听，等听完后，他便一扯嘴角，脸上的笑容颇有些漫不经心，更有几分淡淡的嘲弄。
可是还不等人看清他的表情，他眼神又变得极为无辜起来，“臣就知道，陛下大约是不会听的，臣该庆幸，陛下没把臣当成疯子赶出去。”
崇文帝：“……”
他寻思他倒不是不想把江离赶出去，这不是实力不允许吗！
但凡实力允许，他早就把江离这家伙打死了，还赶出去，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直接赐死都是便宜江离了。
然而自古以来就流传着一句老话，识时务者为俊杰。
崇文帝还是会审时度势的。
于是他脸上的笑容更僵了，“江爱卿，朕姑且就当你没有说笑，可你那表妹江媛媛是女子，朕若让一个姑娘家领兵作战排兵布阵，那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让天下人都在看我朝的笑话。”
崇文帝作为天子都这么说了，底下的人自然是纷纷附和。
无论他们平常有多害怕江离，此刻听着江离说起让女子领兵作战，竟然连无端的勇气都生出来了。
只能说，在意图让女子变得手无缚鸡之力这件事情上，有些人真的是有着异于常人的执着。
“对啊对啊，江世子是糊涂了吧，还是说喝醉了，怎么连胡话都说出来了。”
“咱们泱泱大国，怎么能让女子领兵作战呢？”
“就算江世子的表妹功夫确实不错，可到底只是在女子中尚算不错而已，离上阵杀敌还差得远吧！”
江离听着这些，只是轻嗤了一声。
他凤眸微眯，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这些说话的人。
他心说怪不得沈清宜看这群人总归是不顺眼的，原来世人竟然这样的迂腐可笑。
他摇摇头，目光冷凝，就这么扫了一眼在场的人，甚至在看向崇文帝时，他的视线都有些微讽，“诸位不妨猜猜，北狄从前对东楚俯首称臣，如何到了如今，便撕毁了盟约直犯我东楚？”
话问到这里，在场的诸位大臣倒是不敢吱声了。
他们能说什么？
难不成要说因为北狄日渐强大，而东楚日渐衰落？
这不是把锅往崇文帝身上甩吗。
这话要是说出来，九族都会瑟瑟发抖。
于是在这一场诡异的沉默中，到底是周楚楚的父亲，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他道：“北狄人嗜杀成性野心勃勃，为这一场杀戮，他们自是准备了许多年。”
“咱们东楚一直信奉以理服人，温良二字是刻在骨子里的，自是不能和野蛮的北狄人相提并论。”
这番言论，倒是获得了许多人的支持。
把锅甩到皇帝身上是不能的。
既然不能甩到皇帝身上，那就只能甩到北狄人身上了。
江离懒洋洋地眯了眯凤眸，要不怎么说永远也叫不醒装睡的人呢，看看这些人自欺欺人的本事，那简直叫一个炉火纯青。
可江离向来是不喜欢配合别人表演，更不喜欢惯着谁，他目光懒散，说话却一针见血，“诸位既已知北狄大肆冒犯我东楚，又怎不知这次领兵作战的，是北狄可汗的嫡长公主。”
“此人战无不胜，远胜从前那些北狄将领多矣，诸位还觉得，女子不能领兵作战？”
众人一阵沉默。
在沉默过后，便是议论声沸腾。
宛若一滴清水入油锅。
他们先前对北狄人的谩骂或许还有收敛，在听闻领兵作战的将领是位女子之后，那破口大骂的声音，仿佛是对方掘了他们家祖坟。
什么女子不在家相夫教子就是没教养，难怪北狄人野蛮至极上不得台面。
什么果然最毒妇人心，像北狄嫡长公主这样的人就应该架大卸八块点天灯浸猪笼。
也不知道有些话究竟是在骂北狄长公主呢，还是在指桑骂槐，借着骂什么北狄嫡长公主的名头，在哪里骂江媛媛。
江离无甚反应，就这么听着他们的谩骂。
倘若这些人的辱骂能让北狄人少一块肉，或者少一根骨头。
那他们便继续在这里大放厥词吧。
左右他们除了骂人便也什么都不会。
等到朝堂上的骂声小了些，江离便淡淡地道：“既然姑娘家不能领兵作战，诸位倒是将能真正领兵作战的人说出来。”
“总不能心诚则灵，靠你们的祈祷让北狄人退兵吧！”
这一句嘲讽，倒是让人讷讷无声。
倒是年纪其实头发已经花白了的飞虎将军，瘸着一只腿颤巍巍的站了出来。
他跪下，对着上头的崇文帝磕了一个头，“陛下，老臣！老臣还能再作战，还能再为了我东楚拼一回。”
这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头上。
周遭的文臣武将纷纷将他扶了起来，“飞虎将军，您如今年纪大了，怎么还再领兵作战？这些事自有年轻的叫你们去做，你可莫要操这份心，好好养好身子罢！”
飞虎将军年轻的时候也是领兵作战的一把好手，虽不能与江家人那相提并论，可到底也还算不错的了。
飞虎将军这个人眼睛里只有打仗，旁的一概都看不见，不懂拉帮结派更不懂你争我夺。
何况有树大招风的江家在外头挡着，飞虎将军就如萤火，不能与皓月争辉。
概因如此，崇文帝才放了他一马，让他安安稳稳的活到了现在。
可名将就如美人，向来是不能见白头的。
何况他如今不仅是年纪大了，身上还落下了许多旧伤。
他这一条腿，便是因为旧疾未愈，又添新伤，这才导致落下了严重的病根。
崇文帝头疼的摁了摁自己的眉心，觉得对方大概是疯了，“陈爱卿，你退下。”
飞虎将军潸然泪下，“老臣何尝不知道自己年纪大了，可是陛下，咱们不能议和啊，不若便听江世子的，让江姑娘率军出征。”
“北狄的长公主可以，咱们东楚的姑娘又为何不行？何况江家是武将世家，江姑娘的名字，臣这个老人家也是听过的。”
这下众人更加觉得飞虎将军是疯了。
江离却没那个耐心，再同他们分辨些什么。
他扯了一下嘴角，懒洋洋地道：“能不能率军出征的，让她同朝中所有的武将比一比不就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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