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波，江离和沈清宜做好事做得开心。
而那些真正受到帮助的人脸上也自发露出了舒心的笑容，一直在心里愧疚自己当初是不是真的误会江小世子和沈清宜了。
施恩的一方，和被施恩的一方都挺高兴，然而这却不代表所有人都高兴。
永安宫内，崇文帝气的江龙岸前的一摞奏折皆是推到了地上。
永安宫伺候的内侍乌泱泱跪了一地，这样的天气森寒入骨，永安宫内冰冷地砖更是冷得叫人唇齿都在上下打颤。
然而贵为天子的崇文帝脸色未曾好转之前，这一群卑贱卑微的宫人，又哪里敢挪动一下自己的膝盖。
这一个劲的在心底祈祷，天子的这份怒火不要波及到自个儿身上。
崇文帝下眼睑一片乌青，他头发已然花白，背脊佝偻着，已然垂垂老矣，可他偏偏又不服老，觉得自己还能励精图治个二十年。
然而他如今便是处理起政事，都有些力不从心了。
但他作为皇帝，作为高高在上的君王，作为九五之尊，作为万人之上的堂堂天子，是绝不容许自己露出力不从心的一面的。
如今他好容易迎得自己的长子出生。
起码也要为自己的儿子铺好前程，扫清楚前路上的障碍后，才敢安心闭眼。
而这一切，又起码还得个二十年。
等瑞儿二十岁的时候，正是心智成熟，有明辨是非能力的年纪，这个时候登基，朝野才不至于被权臣把控。
他想送瑞儿坐上那个皇位，可不是为了让对方去做一个毫无用处的傀儡天子。
瑞儿，便是丽妃生下的皇长子。
他生的日子好，正赶上了今年雪下得格外厚的那一日。
瑞雪兆丰年，取这样一个名字，倒也足够彰显帝王的偏爱与期望。
崇文帝越是对他的长子抱有很深的期待，就越是看如今坐着太子位置的人不顺眼。
他倒也不是没想过铲除掉太子，可是对方就跟滑不溜秋的泥鳅一样，愣是他使了无数种手段，都无法从对方身上讨得便宜。
加上他自己没有孩子，而他登基以后，他的那些兄弟也大部分被他送去见了他的父皇和倒霉大哥。
时间久了，崇文帝便用上了缓兵之计。
而这份缓兵之计果然奏效，如今帝王长子出生，朝野上下的方向果然有了微妙的变化。
他都有自己的孩子了。
那他的皇位自然也轮不到他大哥的孩子继承。
所以姜珩，也是时候下地狱和崇文帝的那位倒霉大哥探究了。
崇文帝原本是这样打算的。
可偏偏有人不怕死，硬要往他的枪口上撞。
他胸堂上下起伏，狠狠吐了好几口浊气，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透出算计阴狠的光，活像是一匹病入膏肓，却在夜里盯着羊群露出獠牙的病狼。
“最近，沈家似乎与太子走的格外的近。”
崇文的眼神阴狠，仿佛恨不得将什么人给碎尸万段。
他这句话，满宫殿内无人敢接。
便是一直贴身伺候着他的李公公，也只是弯着腰佝偻着背给他收拾地上散落一地的奏章。
崇文帝似乎也没打算能听到他们给出什么有用的回答。
朝中要事，一群小宫女和小太监懂什么？
他们若是懂了，那他的江山岂不就是乱套了。
崇文帝是不允许这种江山乱套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故而这群宫女太监什么都不说，反倒是对项上人头最大的保障。
崇文帝的眼神依旧是阴阴冷冷的，比大寒的冬日还要叫人觉着冷上几分。
太子无才无德，沈家不识好歹。
这两家居然凑一起了，还真是狼狈为奸。
用一句民间俗语来形容，那便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
本来一个沈家和一个太子就已经够让他头疼的了。
但是他存了利用燕王府来牵制沈家的心思。
本想着高枕无忧，坐收渔翁之利。
毕竟以江离那个性子，沈清宜嫁给他若是能活过三天，都得是她上辈子积了德。
本来嘛，崇文帝坐在宫里都已经听到了沈清宜快要死了的消息，说的冒昧一点，他便是连沈清宜什么时候下葬都听说过了。
他原本很是高兴。
以为自己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以为这世间的一切事都在按照他所布下的棋局走。
可谁能想到事情却在江离那里出了那么大的一个岔子。
江离居然开始大发善心，不仅在城外布施，据说还给邵京城那些穷困的快要死了的百姓送了不少好东西。
以保障那些百姓，能在这个凄寒的冬日里熬过去，不至于白骨无人收。
笑话！
他这个做皇帝的还活着呢，哪里轮得到江离这么个畜生在这里邀买人心！
江离要邀买人心也就罢了，谁知道这家伙是不是突然之间抽风，或者是脑子进了水。
崇文帝虽然心中不满，但到底不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失了帝王分寸。
可偏偏，他邀买人心的时候，还带上了沈清宜的名字！
带上沈清宜的名字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江离这个人，要么变得和普天之下所有肤浅的男人无异，被沈清宜的美色所惑，沉溺于温柔乡之中无法自拔。
要么是江离这个人有更大的野心，留着沈清宜是为了向沈家示好，和沈家结成同盟。
不管是这里头的哪一个，都是崇文帝不能接受的。
倘若江离真的看上了沈清宜那张脸，在美色的诱惑下，他或许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和沈家结盟又算得了什么？
无论让江离性情大变的缘由是哪一个，总归结果并不会有任何改变，这并不是崇文帝想看到的。
江离若是和沈家绑在了同一条船上，这于姜珩来说无疑是如虎添翼。
若单单只有一个沈家成为姜珩的左膀右臂，崇文帝还不至于太过方寸大乱。
换句话来说，不管是沈家也好江家也罢，若太子的帮手只是其中一方，崇文帝都不会像如今这样焦头烂额。
可若是这两家都成了太子的助力，那事情可真就棘手极了。
崇文帝的眉头紧紧地拧着，脸色比霜雪还要森寒。
再这样坐以待毙不是办法。
他必须先下手为强。
崇文帝脸上挤出一个极为诡异的笑，眼神令人头皮发麻，“朕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
“太子总以为傍上沈家和江离就能高枕无忧了，朕只有两个字送给他。
“——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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