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上来的咖啡，早就凉得不能再凉了，蛋挞，果仁拚盘等一动不动。
“又出来一个，直接去了右边那家药店。”
“左边药店进去一对老年夫妇，他们手里捏着的恐怕就是处方药单。”
“……”
两人嘀嘀咕咕的奇怪行为，引得咖啡馆里几个服务生唏嘘。
“这两人是干嘛的，鬼鬼祟祟的像是在盯梢？”
“难不成是间谍，噢也许反间谍的国安厅里面的侦察员…”
“对，听说最近国外间谍过境来了不少…”
“……”
喔靠，这些人当年的秘密图纸电影刚看过，触景生情，浮想联翩。
其实，这两个家伙不是什么狗屁间谍，更不是什么国安厅反间谍侦察员，而是两个卑劣的医药代表，叫萧建军和李明的两个小鬼，为了切身利益，在这里装神探鬼。
他们利用元旦休息日，来老年病医院做一次实地调查研究，以便想出对策。
昨晚，李明回到驻地，把老年病医院的情况，原原本本都详细给萧建军讲了一遍。
萧建军一听，这是个新鲜事物，从没听说过，想了想就对李明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咱们明一早，就去实地调查之后，再做分析研究。
李明颔首认可。
元旦清早，当人们睡着懒觉，在艳梦中享受佳节带来的福利时，萧建军和李明两人则骑上自行车，顶着寒风出发了。
元旦佳节，医院作为事业单位，行政和大部分门诊医生一样，都在放假。
但医院承担着救死扶伤的社会责任，除了急诊，普通门诊都还是有值班医生。
上午八点开门，照样还是有不少病人来看病，有些患者实际就是来开药的。
许多老年人得的都是慢性病，自己的病症和服用的药都很清楚，只需要定期到所属医院开药，拿回去自己慢慢服用。
老年病医院门口的那二家药店，跟医院门诊的作息时间是一样的，都是上午八点开门。
萧建军发现，这二家药店是最近三个月内才开的张，规模很小，摆的就是些中西成药，两个中年妇女，穿着白大褂在那晃悠。
他进去简单了解一下，很快就发现，这里的成药就是东医四院配送的，但因为太小，还不在萧建军的促销范围之内，属于自然销售。
随着了解的深入，萧建军惊讶发现，原来这两家药店，跟街上的普通药店，性质绝然不同。
它们是老年病医院三产办，自己搞的一个门店，门面租地都还是医院自己的，它属于医院的后勤创收渠道。
所以，这二家药店，除了正宗注册的名字之外，店内还有一个牌子：‘老年病医院便民药房’。
既然是便民药房，它们可以提供患者：老年病医院收费凭证，供买药人拿回去公费报销。
九十年代，国内医院都是公立医院，属是非赢利机构，那绝对是100%免税。
所以，凭医院收款收据，就可以堂而皇之在公费医疗基金，或企业劳保医疗基金中报销。
九八年之前，中国还没有实现职工基本医疗保险制度，只有公费医疗和企业职工劳保医疗两种。
而公费医疗，则必须凭医院收费收据，才能入帐报销，超过一定金额的，还必须是住院治疗才能报销。
于是乎，许多患者千方百计地让医生给予“住院”治疗，而医院则心领神会地大开绿灯，巴不得医院床位都能卖出去。
君不见，许多医院为了创收，拚命增加床位数。
一个大三甲医院，原有六千张床竟不够用，增加至八千，甚至于上万。
随便一个普通市的二级医院，床位数达上千，甚至于一个一甲医院，也有数百张病床。
那几年里有一个奇怪现象：偌大的住院部到了晚上，没有多少病房是亮灯的，许多医院成为世间空床率最高的住院部。
以致于许多外地出差人员，跑到医院住宿，那里价廉物美，总比在澡堂子里安全，回去反正差旅费是包干的。
萧建军很快得出结论，老年病医院门口的便民药房，是李明L安消跑方的根源。
因为便民药房不但可能提供医院收据，还给予卖药者一定比例的积分，吸引大量跑方患者前来。
当然，这个积分就是回扣，不是现金而是实物，牙膏牙刷、毛巾香皂，直至化妆品。
萧建军已经预感到，这种所谓便民药房，不光是老年病医院存在，在全市各大医院门口，都会出现这样的便民药房。
也就是说，像李明这样的跑方现象，全办事处各片区都会波及到。
跑方，这是医院处方药销售中的一颗雷，一个毒瘤，这会严重挫伤广大医药代表，和开方医生们的推广积极性。
跑方现象今后将是必然存在，不可能消除，只有想办法尽力减少跑方量，并将跑方损失降到最低。
但这个问题是个系统工程，涉及到办事处主体，还有片区主管，组长他们这样既得利益者的利益。
还有就是存着着处方医院的医药代表，和非处方药店之间医药代表的矛盾。
这些问题，让萧建军的思索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领域中。
“这样李明，这二家药店应该在我管辖区域内，我每月在东医四部打单，本月和下月，但凡流向这二家药店的公司销售提成，我全部给你，一分还留。”
萧建军思索之后，邞重其事地告诉李明，先帮老同学解决掉眼前棘手的困难。
“哎呀老同学，你太仗义了，这样，我的跑方损失就会降低不少，太感谢了，老同学就是老同学啊…”
李明听罢，激动得差点掉眼泪，因为涉及到利益，亲兄弟都不好说话，而萧建军则是毫无保留的都给了他。
要知道，凡到药店购买者，除了公费是跑方的，还有不少享受非公有制企业的劳保医疗人员，或私企人员，个体户来购买。
这些属于自然销售，利益应当归于萧建军独享。
但萧建军却全部出让，可见其帮助同学渡难关的无私决心，那是多么的彻底坚决。
“你别高兴得太早，这只是帮你减少部分损失而已，因为这二家药店不可能只认一家供应商，除了东医四部作为主供货商之外，还有二至三家副供货商，也就是说，他们每月卖掉的L安消胶囊，比我补给你的要多。”
“还有，这些持处方的患者，他跑出来不一定就在就近购买药品，也许患者自己有定点的药店，那里集中买药积分，返利更多。”
“人性平来就有驱利属性，谁给好处多，他就向往谁。”
萧建军把自己所想到的，一股脑儿抛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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