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家原本已经被阿九与程异打得只剩一副骨头架子了。
他用体内仅存的火焰恢复了一定程度的大脑、舌头、与声带。
随后，便对着远处的火焰生物厉声呵斥道：
“过来，抱，然后恢复我！”
声音嘶哑且难听。
那种感觉，就像是街边的一位对着女儿肆意发脾气的父亲，粗暴至极！
但让数学家没想到的是，火焰生物竟然没有立刻对他的话做出反应。
它那充斥着火焰的空洞双眼，此刻正呆呆地望向自己正前方的空地，仿佛那里有什么旁人看不见的东西。
它到底在看什么？
数学家的研究恢复了些许，却没有眼皮，显得表情极为愤怒。
他是在为阿九他们刚刚的进攻而感到愤怒？
亦或是，因为火焰生物刚刚没有相应他的话而愤怒？
两者皆有。
……
那么，火焰生物到底在看什么？
它在看楚秋。
更准确地说，其实是楚秋的动作吸引了火焰生物的注意力。
这位白头发的少女流着眼泪，朝着火焰生物张开了自己的双臂，面色哀伤且慈祥。
她用颤抖的声音对火焰生物说道：
“孩子，你很累吗？”
火焰生物没有任何的反应，仍旧痴痴地望着楚秋。
它又能做出什么反应呢？
诡异生物是规则与本能的结合，且对于诡异生物而言，规则的优先级是高于本能的。
它们必须遵循某种规则而行动。
楚秋的眉头微皱。
或许是因为火焰生物的模样太像一位“女儿”了，以至于包括许承在内，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默认了数学家所讲述的故事。
也就是：
火焰生物曾经是一位人类小女孩。
因为深空学社的某次实验事故，导致她被转变为了诡异生物。
数学家是一位父亲。
他竭尽全力，试图让自己的女儿过得好一些。
女儿为了帮助父亲，或者只是单纯的想要父亲活下来，因此不断地为父亲提供火焰，也就是链接类的特性能力。
听上去非常的……合理，对吧？
这恰恰是人类惯性思维的缺点之一。
在超凡世界中存在着大量的“不合理”，又怎么能以“合理”的思维去考虑事情呢？
诡异生物的行为与规则密不可分。
换言之，火焰生物的行为同样与规则密不可分！
在规则允许的前提下，火焰生物在依照它的本能来行动。
楚秋越想越觉得细思恐极。
因为按照这种思路来去想的话，那些看起来像是“父女间互动”的行为，就变得诡异非常！
拥抱、给予火焰、听话……
这些一切的一切，如果不是“父女间的亲情”，那又可能是什么呢？
忽然间，楚秋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词：
错觉。
是……错觉？
楚秋似乎想通了一切。
“拥抱”这一行为，对于人类来说是表达亲密情感的一种方法，但诡异生物只有规则与本能，并无情感。
因此，对于火焰生物而言，“拥抱”这一行为仅仅只是触发了它“规则”的一种行为！
不过是机制罢了。
火焰生物对数学家所表现出的一切亲昵的情感，不过是发自于它所属规则的一种机制！
一切都说得通了。
火焰生物究竟是否是数学家的女儿这一点暂且不论，数学家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利用了火焰生物的机制！
——如果分析者是许承，应该也就到此为止了。
因为许承不是楚秋，因为许承不是一位母亲。
许承当然是很疼芊芊的，甚至可以称之为溺爱。
他是个很温柔的父亲。
但要说到那些细腻的情感，许承则远远比不上楚秋。
楚秋注意到，从火焰生物的双眼中，流淌出了大量的火焰。
这些火焰不溶于火焰生物身体上的其他，反而如水流一般滴落在地上，最终在她脚下的石砖上缓缓熄灭。
那是由火焰所构成的“眼泪”。
那是火焰生物的“本能”。
它的本能正在通过“眼泪”来宣泄着自身的痛苦。
为什么？
遵循规则并没有什么痛苦的，可为什么火焰生物会有如此表现呢？
正在楚秋思索的时候，数学家的呵斥声传了过来。
“过来，抱，然后恢复我！”
火焰生物随即做出了反应。
它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尝试转身走向数学家。
楚秋想要阻止它，因此同样张开了自己的双臂。
既然火焰生物是在遵循规则，那么楚秋也打算利用规则来阻止数学家进一步控制火焰生物！
一位女儿不应被如此，一位父亲更不应如此！
可……
她失败了。
数学家见火焰生物没有反应，便又一次厉声呵斥道：
“过来，快！抱！”
火焰生物在段在的犹豫过后，便迈着颤抖的双脚，走向了数学家。
楚秋愣住了。
按照她之前的分析，火焰生物应该没理由拒绝自己的拥抱，可为什么自己被拥抱的优先级要低于数学家？
楚秋咬紧了牙关，大脑开始快速的思考。
一定，一定是自己漏掉了什么！
这种行为是火焰生物的本能所导致的吗？还是它另有其他的规则？
火焰生物又到底是“什么”？
楚秋需要时间来分析。
而在场的所有人中，唯有一个人能够继续拖延数学家的时间。
“老头子！”
楚秋一声大吼，对着远处废墟中仰面倒地的许承喊道：
“我需要一点时间。”
“好啊。”
那片废墟之中，高高举起了一只手。
那只手的食指与拇指捏紧成唤，摆出了“ok”的姿势。
许承的身影随即从废墟中缓缓站了起来。
数学家的几何拳威力真的极大，大的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甚至包括了许承。
他扭了扭自己的下巴。
好险，差点就被打脱臼了。
蔚蓝之上属于人类的一切都不是“完美”的。
换言之，一切涉及“完美”的东西都是非人的领域。
数学家的拳头也是如此。
与许承的拳头不同，数学家的拳头是来自诡异世界的拳头，非人力所能及。
正因如此，数学家才对自己的战斗力格外有自信。
他没有去管缓步向他走来的许承，而是一把抓住了身旁的火焰生物，将其抱在了自己的怀中。
呼！
大量的火焰升腾而起，修补着数学家的身体。
……
不远处。
游客重伤，瘫倒在了地上。
毕竟是超凡者，身体素质勉强还算不错，因此留了一命。
她并不怎么在意身上的伤痛，而是也在不断地思考着一个问题。
危险回响。
为什么自己的危险回响没有奏效？
那可不是什么物理层面的攻击，而是完全发自于“规则”，也就是“因果”。
在危险回响的影响下，数学家必然会陷入死局。
可为什么数学家还没死呢？
忽然间，游客似乎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她又一次伸出了自己的中指，对向了数学家。
“垃圾，你敢打你的救命恩人？”
“一会儿，只一会儿，你就会以最难看最丑陋的方式，死得不能再死！”
“你给的危险真的是没劲透了。”
“呸！”
“……”
“呸呸！沙子进嘴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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