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千秋节后，皇后娘娘给所有京城平民女子的那项承诺也终于兑现了。每位居住在京城的平民少女都得到了一套《女四书》作为礼物，并由此兴起了女子读书的热潮。莘昭女学报名人数猛增，就算再开几家分校都不够用，急得主持校务的赵汐脑门子冒火星，不得不进宫找心悦商议。
经过慎重考虑，心悦终于决定将莘昭女学全部移交给京兆府管理，自此以后，女校正式纳入京城乡庠的体系，并由京兆府负责征聘先生。鉴于新开了多家分校，学生数量大增，女先生无论如何都不够用，除了莘昭女学原有的女先生外，京兆府又聘请了多名德高望重、品行端正的老先生作为师资的补充，但同时也定下一条铁律——除非性命攸关，否则无论何时都绝不允许男先生和女学生独处！这条规矩也算是打消了民间对于男女大防的担忧。
而四月底，宫里组织的女子师范学院入学考试也如期举行，除了包括应淑真在内的少数几人因为学识过人、早有才名获得免试资格外，其他二百余人在文华殿参加了考试，最终录取七十余人，作为师范学院第一届学生。
“元举，你知道吗？这次录取的七十多人——哦，不对，加上免试的几个，总计八十人——底子都很不错的！比我想的还要好！”晚膳时，心悦兴奋地拉着祁翀滔滔不绝，“我打算把她们分成四个班，甲字班是资质最好、学业最优的二十人，这一班基本上不用再教什么学问，她们自己的学问就够用了。我打算让她们学一学《教育学》，跟着南星她们学一些教学的实务经验、跟着毕筱芸学一些术数，就可以毕业了。但我不打算让她们去女校任教，我要把她们留下来补充师范学院的师资，这样我就可以继续招更多的学生了！乙、丙、丁三个班也各有等差，最快的半年可以结业，慢的一年左右也够了！我这次算是将京城所有书读的不错的女子一网打尽了！”
祁翀看着神采飞扬的妻子，笑道：“这可算是与唐太宗‘天下英雄入吾彀中’之叹异曲同工了！我也有个两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其一呢，我已经让学部给各地发下告示，半年后师范学院会举行第二次招生，这次是面向整个大渊，所有大渊女子不拘出身都可参加，也包括你那些女学毕业的学生们！”
“太好了！元举，你又想在我前面了！那第二个呢？”心悦两眼放光地望着祁翀，期待更大的喜悦。
“范夷吾上奏说，女校报名人数已经过千，学部应该正式设立一司，并设专员监管女校。我想了想，这个建议的确有理。还有，我之前不是封你做女校总督学吗？当时虽说是质气之举，可也算开了女子任官的先例，所以，这次我打算借机正式封几位女官，让所有人都知道，女子也可任官！”
心悦愣住了，她非常清楚这事儿里头阻力能有多大！当时祁翀封她为官，大家只当这是小两口之间的胡闹，还算睁只眼闭只眼，可即便如此还是害得杜延年不得不远赴东北避了好几个月的风头，那这次......
“元举，这......行得通吗？”心悦担忧地问道。
“必须行得通！”祁翀霸气地道，“谁不服，谁滚蛋！”
“那你打算任命谁？”
“我打算在乡庠司之下单设个女子教育处，设郎中一人、员外郎一人，至于人选嘛，我属意婉月和赵汐。”
“婉月妹妹自然是可以的，可是我嫂子......唉！怕是又有人要说闲话了！”
“不管任命谁都总会有人反对的，索性我还就让他们反对了！管他呢！”
“这下我爹彻底成‘坏人’了！”心悦苦笑道。
“我岳父大人才不怕那些人的口水呢！心志坚定，百折不挠，这就是他最大的优点！”
而此时，“心志坚定、百折不挠”的杜首辅正脸色铁青地望着跪在面前之人。
“你给我说句实话，你到底收了人家多少好处？”
“没......没多少......”康安国嗫嚅道。
“到底多少！”
“也就......几......几十万贯吧......”康安国声音越来越小，底气越来越来越不足。
“几十万贯？还‘也就’？康安国，你好大的口气呀！按我朝律例，贪墨万贯以上者论死，你数数你有没有几十颗脑袋、够不够人家砍的！”杜延年勃然大怒，指着康安国的手都哆嗦了，“卢家的下场你是没看到吗？向栉怎么死的你不清楚吗？你怎么还敢步他们的后尘？啊？”
“相公，这官场上哪有那真正清廉如水的呀？”康安国委屈道，“人情往来怎么可能一概全推了呢？我若真如此，这底下就没人跟我说实话了呀！这年月，收下面的孝敬、再孝敬给上头，这不都是如此吗？您不也.....”
“住口！”杜延年厉声呵斥，瞅了委屈巴巴的康安国一眼，没好气地道，“老夫是收过你们的孝敬，也知道官场上历来如此，所以从来不标榜自己是什么‘清如水、明如镜’的清官，可是——人情是人情、枉法归枉法，能一样吗？你那是收受贿赂、徇私枉法！现在让人家查了出来，我看你如何脱身！”
“相公，那个姚承宗他就没憋什么好心眼儿！他是乔履谦举荐之人，现下朝中除了乔履谦，‘南党’就是以他为首！”
“胡说八道！什么‘南党’、‘北党’？那不过是元震挑拨是非的说辞罢了！陛下早就说了，朝中没有‘南党’，更没有‘北党’！若乔阁老、姚承宗是南党党首，那老夫又是什么？你是怕你一颗脑袋不够砍，还得拉着老夫一起上路是吧？！”
“是是是，相公教训地是，是我失言、是我失言了！可是......这......”
眼看康安国那一脸的委屈、不安，杜延年终究于心不忍，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行了，起来吧！堂堂二品大员，像个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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