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梵星艺术馆的大门依然人声鼎沸。
被星光洒满了的广场上，地板也闪烁着洁白的光芒。
那光来自人群的摄像机，也来自莫雅臣此刻自信而幸福的笑容。
季雨在广场边缘漫无目的的闲逛。她今天自然也是去看过了莫雅臣的艺术展，虽然她的审美有些俗，看不懂那些画究竟好看在哪里，但是至少那些画，她每一幅都有一种惊艳的感觉。
其中，惊悚画作也被安排放置在这个展子里面，甚至数量还多于了他原本熟悉的印象派。
柳茜……她应该收到了莫雅臣的问候了吧？
现在的时间是晚上九点三十分，艺术馆前依然人声鼎沸，开放了长达一周的艺术展即将闭馆，各界人士无论是油画界的还是雕塑家甚至是凑热闹的吃瓜群众，也都一起凑在门前。
与之相对得，广场外围的天桥上，道路冷清。不过九点半的时间，竟在车鸣与疾驰中有了一些深夜的味道。
天桥下那道路两边的路灯不知道为何而亮着，明明只要那些来往的汽车点着灯就能照亮整条国道。行色匆匆的车辆，带着两颗光点从远方来，在到远方去，独留那指明路灯在原地孤独闪烁。
艺术馆广场传来了响亮的声音。
季雨依然在天桥上孤独的看着一晃而过的车辆，直到她的耳边，只传来了一道熟悉的脚步声。
莫雅臣，走到了这个天桥之上。
在白色的月光照耀下，他站在季雨的身边，一起陪她痴痴的看车。
“其实你可以来的，我母亲并不排斥我交女朋友，合影的时候有很多都是路过的陌生人。”
缓缓地，温柔的脸庞挪动。在月光的映衬之中，这张脸也化作了满心柔情。
“我和柳茜打过电话了。就像你原谅了我一样，我也原谅了她在五年前对我的所作所为。”
“……其实，我很想把过去的事情做个了断。但是现实却一直都是那么不如意。”
不知何时，月光被突然扬起的乌云所遮蔽，所幸冰凉的晚风带来了天桥下的光明，扑在了两人的脸上。
“她和我姐差不多一个年纪，现在的她依然还在从事音乐，不过也一直在逃避曾经是我父亲最钟爱的吉他手的事实。我这次打电话过去提起我们的往事，倒像是我在恐吓她，破坏她现在的生活。”
他的笑容也如同晚风一样冰凉，但金色的脸庞又让他看起来不是那么难过，莫雅臣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她的声音很激动，不管我如何提起想要让这件事情烟消云散，而在她的听来，都像是我想要宣判她的罪行。”
“她完全的拒绝了我的好意。一边是祈求我原谅她，一边又说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不过几棵大树，被晚风一吹竟然也能发出沙沙声响。那几片脆弱的树叶从上面脱落飘在两人的头上，肩上，手心……然后再被晚风姑娘高高的抛起，直到夜空最深处消失不见。
“即使听到那样的话，那样的语气…………我也……”
“还是希望她能够说一句，谢谢你……”
“我做的对吗？还是说……所谓原谅她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站在道德高地满足自己的丑陋欲望，让她更痛苦？”
“即便如此，至少我还是口头的传达给了她，我不再恨她了这一事实。我不会后悔。”
“因为你，这一切都是你帮我的……谢谢你季……”
“等一下。”
在莫雅臣即将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季雨才终于开口，那冷淡的语气似乎能够将夜风冻结。
莫雅臣的面色略微的露出少许惊讶，但是很快，他就收拾好自己的表情，重新露出一个如孩童一般天真的笑容。
“怎么了季雨？我……难道不应该打电话吗？其实应该跑去望京城和他见一面？不过我这段时间忙着画展呢，母亲为我这次的复出展览花费了不少心思。至少我不能辜负了母亲的期待不是吗？”
季雨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波澜，她异常平静的看着眼前这位幸福笑着的大艺术家，说道：“嗯，你是应该去望京城去见见她，也是应该为你的艺术展搏尽全力。可是，我今天也有话想给你说。”
百褶裙下，冰冷的风一直拍在腿上，扬起裙边也刺激着皮肤的感官。但是季雨此刻却感受不到任何的不适。
月光清冷，季雨那双淡蓝色的眼睛也越发显示出坚毅和决绝。在一旁的莫雅臣此时才发现季雨浑身这一套的清凉着装，迅速的脱下自己的衣服，然后……
嗒————
季雨后退一步。
“季……雨…………？”
“我们，分手吧。”
还不等莫雅臣反应，季雨便一字一句的念道————
“我们交往了快一年了吧？虽然，在学校的时间，我们都会见面，但是在那之后，我们又约会过几次呢？我……好歹也是你名义上的女朋友？为什么一点陪伴都得不到呢？”
蓝色的瞳孔猛地扩展，季雨的嘴角也变成了几乎没怎么出现过的肃穆。她的声音很小，小到连风，都不愿意去倾听。
“我们约会过，一次? 两次? ……有三次吗？明明是你追的我，为什么你对我的关心不能再多一点？”
嗒。
季雨又退一步，与莫雅臣的呆滞惶恐不同，季雨却是默默的看着他。
“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确实很快乐，很开心。但是我现在才终于算是弄明白了，我为什么会开心。”
她拈起落在扎在发上的树叶，将手，伸向那片未知的夜空…………
“那只是因为我的生活，变得越来越充实了。我自己性格的转变，我也清晰的了解了。所以，我的快乐，其实和你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眼角，闪烁着水晶的光芒。
“不是……不是这样的！是我，是我特意安排的！那天告白的时候我说过的！我希望你被簇拥，我会让你走的路有人为你喝彩，有鲜花为你盛开！”
还未落下的泪滴，被晚风轻轻吻去。
“可是，我的未来不应该是由我自己选择吗？我不希望被别人掌握人生，更不希望被当做替身！”
风中的泪滴，下坠到天桥下的车窗上，砸出一朵璀璨的水花，奔向远方。
“我没有把你当柳茜的替身！我爱你啊！季雨，你不要胡闹了好不好?我一直一直都很爱你啊！?”
季雨抬起头，他的视线迷茫的望向莫雅臣。但是，她的瞳孔却没有聚焦，而是在莫雅臣的周围不断扫视。
脚步，再次挪动。
夜，渐渐深了。
天桥上的灯光也逐渐变得暗淡，唯有偶尔的车灯，会照亮两人冰冷的侧脸。
“可是……我们现在的状态完全不能支撑起‘爱’这个字。”
一束远光灯之后……
季雨……她的眼神已经完全没有了焦距。面部也没有了表情，仿佛没有丝毫的喜怒哀乐。不过，她依然会咳嗽两声。但她每次咳嗽都会换来莫雅臣的更进一步。
而莫雅臣……
他的视线凝固在季雨的脸上，对于季雨此刻提出的分手……他不知道错在哪里。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夜空又开始飘起了细雨。它们纷纷扬扬，从薄薄的云彩落下，还未落地，被风带走了。
嘀嗒……嘀嗒……嘀嗒……
夜色朦胧，在飘渺雨滴中，在季雨的脚步声中…………
“我们的感情，说起来其实并没有回忆。但恋爱，最重要的不就是‘恋’吗?没有那一幕幕如同舞台剧一样的浪漫和美丽，又怎么能留着‘爱’?”
“而且你心底更重视的还是柳茜，对吧?毕竟，那一天之后你从没有给我打过一次电话，甚至是微信消息也没有。”
“所以我们这样就好，我也不想让你在为我做什么了，你也不用再为我考虑这么多。”
季雨最后抬头望向夜空，手中的树叶也终于重新回到了夜空。此刻，天空的乌云渐渐散去，露出那一轮皎洁的月光，白色的光明，落在了少女的身上……
“我们……以后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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