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道友,咱们败了啊,败得彻彻底底啊!”
一声长叹从飞舟包厢中传出,沉重如压着千钧乌云,缓缓坠入每个人心底。
声音不高,却似寒夜钟鸣,敲碎了最后一丝侥幸。
半空中,一艘通体漆黑、长达百丈的巨舟静静悬浮于云海之上,宛如一头蛰伏的远古凶兽。
舟身镌刻繁复阵纹,灵光流转间隐隐有龙吟低啸——正是南荒丹楼镇派法器,“玄渊舟”。
舟首最奢华的包厢内,气氛凝滞如冰。
莫问天端坐首位,青灰长袍上绣着丹焰图腾,眉宇间却不见往日威严,只剩一片铁青。
他指尖轻叩扶手,每一下都像在叩击命运之门。
目光缓缓扫过下方数十余位气息各异的大能,停顿片刻,才缓缓开口:“诸位道友……可还有别的办法?”
无人应答。
空气仿佛被抽空,唯有窗外风卷流云的呜咽声回荡。
他们都知道,这一战不仅输了阵势,更输掉了尊严。
莫问天心中翻江倒海。
堂堂丹楼大长老,执掌炼丹数百年,门下弟子遍布南荒,何曾受过这等屈辱?
第一次败给龙慕,尚可归咎于轻敌——五万修士压境,千名元婴结阵冲锋,三位化神联手出击,竟让人逃了。
那时他还安慰自己:是对方阴险狡诈,是准备仓促。
可这一次呢?
八位化神齐聚,更有时家一位炼虚老祖亲临,最终还是输了,无奈败退!
“莫长老,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可冒进啊。”
终于,纳兰擎天打破沉默。
这位一向刚猛的家族宿老,语气竟带着几分迟疑与忌惮,“那小子……太诡异了。”
他顿了顿,似在斟酌词句:“不仅拥有逆天法宝,还有诡异秘法,再加上其护山大阵咱们……!”
说到此处,他轻轻摇头:“咱们……真的打得赢吗?”
这话虽未说尽,意思已然明了。
众人闻言,纷纷低头,神色复杂。
有人攥紧拳头,有人闭目叹息,几位年轻长老脸上甚至浮现出羞愤之色——此战之前,谁不是豪言壮语,誓要镇杀此子,擒拿狂徒?如今却只能灰溜溜撤退,连一句狠话都不敢放。
“纳兰兄,话不能这么说!”
忽而一道苍老之声炸响,姜家长老姜无用,只见他猛然起身,白须颤动,眼中怒火燃烧,“若不趁此机会将其除掉,日后待他羽翼丰满,岂非养虎为患?今日他敢拒我联军于山外,明日便敢攻我家族、屠我族人!”
“所以你就想如何?难道你想请炼虚老祖出山?”
姜无用疑惑问道!
另一侧,妘家长老冷笑接话,“说得轻巧!炼虚老祖整个南荒不过寥寥数人,合体期更是凤毛麟角!你当他们是街边摊贩卖的大白菜啊?”
“就算能请动,万一失败呢?”
妘家长老声音陡然拔高,“一旦老祖陨落,整个南荒格局都将崩塌!到时候不是丢脸的问题,而是亡族灭种的风险!你担得起?”
“哼!”
姜无用怒极反笑,“吾就不信了,十五位老祖齐至,还镇杀不了一个区区后辈!只要能斩草除根,请动老祖又如何?香火供奉百年,换一次绝杀之机,值了!”
“你放屁!”
纳兰擎天拍案而起,双目如电,“炼虚老祖哪一个不是历经生死劫难才走到今天?他们每一步都是血路铺就!你让他们去为你的一时意气拼命?若败,南荒再无屏障,魔潮一起来,谁来守护苍生?”
“够了……!”
一声暴喝如雷霆炸裂,整个包厢灵气震荡,桌案上的灵茶杯盏尽数碎裂!
莫问天霍然站起,周身气势如火山喷发,威压席卷全场。
众人大骇,急忙噤声,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他环视一周,眼神冷峻如霜,最终落在角落里那位一直沉默的年轻人身上——时艳。
“时小友,”
他的声音缓了下来,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压迫感,“你怎么看?”
所有人目光随之聚焦。
时艳坐在阴影之中,脸色苍白,衣袖微颤。
若非他在最后关头撕裂法阵屏障,今日,将无人能够逃离
“怎么看?”
他忽然苦笑一声,声音清脆,“还能怎么看?站着看呗。”
一句话出口,满室寂静。
莫问天眉头微皱:“时小友,你……”
“前辈。”
时艳抬手打断,眼神复杂而沉重,“这件事,我时家绝不会善罢甘休——但不是现在。”
他一字一顿,语气坚定却又透着无奈:“我们缺的不是决心,而是实力。那贼人,已非寻常天才,若是在贸然再攻,只会……!”
众人闻言,心头皆是一凛。
莫问天久久未语,最终只是长长一叹,仿佛肩上扛着整片南荒的重量。
“也罢……”
他缓缓坐下,声音低沉,“既然时小友不愿,吾亦不便勉强。”
包厢内再度陷入沉默。
窗外,乌云渐散,月光洒落飞舟甲板,映出斑驳光影,如同人心般支离破碎。
九龙山上,龙慕立于山巅,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夜风吹拂白袍猎猎作响,他的目光看向众人道:“齐大哥、江大哥,你们安心修炼吧。”
他低声自语,声音温柔却不容置疑,“这里,由我来守。”
龙慕言吧,便从纳戒中取出大量的灵石,功法,法宝以及丹药。
随即,下一瞬,只见他身形一闪,没入体内那方浩瀚空间。
龙慕知道,今日之胜,不过是风暴前的宁静。
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此时,体内空间内,阳光如金纱般铺展在体内空间的每一寸土地上,微风拂过,草木初醒,清香流转。
这片自成天地的净土澄澈明净,仿佛连云影都被拒之门外,唯有湛蓝天空静静映照着主人内心的安宁。
然而就在这静谧之中,空间忽然泛起涟漪,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波纹一圈圈扩散,扭曲光影,撕裂虚实界限。
下一瞬,一道身影自虚空中踏出——龙慕。
他脚尖轻点,身形如烟掠动,转眼已立于四平山巅。
山风迎面吹来,猎猎掀动玄色长袍,黑发飞扬间,眉宇仍残留着战后未散的冷峻与疲惫。
但他脚步极轻,似怕惊扰沉睡的灵脉,悄然步入大殿。
殿内香雾缭绕,檀音隐隐,似有低语在耳畔回荡。
还未站定,一声奶声奶气、软糯得能化人心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父……父亲……抱——!”
那声音像春日最柔的一缕风,瞬间吹散了他一身煞气。
龙慕蓦然回首,只见慕容芊芊抱着龙暖宝缓步走来。
小女孩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小手早已朝他伸去,粉嫩的脸颊鼓鼓的,像是藏了一嘴蜜糖。
苏瑶、韩菲儿、白薇三人并肩而立,衣袂飘然,神色各异却皆含担忧。
苏瑶眸光沉静如水,韩菲儿嘴角微抿,眼中闪过心疼,百薇则轻轻摇头,似嗔似怜。
龙慕心头一暖,快步上前,从慕容芊芊手中接过暖宝。
龙暖宝立刻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肩头蹭了蹭,嘟囔道:“父亲身上好臭呀,是打坏人了吗?”
众人莞尔,连一向冷峻的龙慕也忍不住笑了,低头在她嫩滑的小脸上亲了一口:“是啊,打了八个坏人,还有一个特别厉害的大坏蛋。”
“哇!”
龙暖宝睁大眼睛,“八个!比上次还要多!父亲最厉害啦!”
慕容芊芊没笑。
她盯着龙慕袖口隐现的血痕,声音微微发颤:“你没事吧?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他们为何要围攻这里呀?”
语气很轻,可那份关切重若千钧。
龙慕摆摆手,故作轻松:“没事,不过一群臭鱼烂虾,跳梁小丑罢了,不足挂齿。”
“切。”
韩菲儿翻了个白眼,走上前指尖轻拂他衣襟上的裂口,“八位化神期强者,一位炼虚大能……师尊,你是想飞升还是想陨落呀?”
龙慕一怔,脸色骤变。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扫视四周,沉声喝道:“小金子!给我滚出来!”
话音未落,空气中金光一闪,一道娇小身影凭空浮现。
她身穿金黄色薄纱长裙,裙摆随风轻扬,宛如朝阳洒落人间;双眸灵动狡黠,唇角勾着一抹得意的笑——正是金翅蚁,小金子。
“主人~”
她歪着头眨巴眼睛,“咋了呀?这么凶干嘛呀?”
“你说呀了呀?”
龙慕咬牙切齿,“谁让你把外面的战斗画面传回这里的?”
“主母们!”
小金子眼眶瞬间泛红,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主人凶人家!主人欺负人家!呜呜呜……”
说着一个闪身冲到慕容芊芊面前,抱住腿就开始撒泼道“主母!主人他……呜呜呜……!”
场面顿时失控。
慕容芊芊忍俊不禁,苏瑶掩唇轻笑,韩菲儿更是蹲下摸着她的头调侃:“哎哟,金姐姐也会装可怜啦?刚才……?”
“那是职责所在!”
小金子抽抽鼻子,理直气壮,“为了主人的安全,我必须全程记录敌情动态,有错吗?”
龙慕看着这一幕,简直欲哭无泪。
“行了行了……”
他无奈摊手,“两滴心头血,金色的,快别哭了?”
“成交!”
小金子闻言立马破涕为笑,蹦跳起来,“嘻嘻,主人最好啦!”
“我去……”
龙慕仰天长叹,“我又给高了……”
殿中笑声渐起,暖意融融,仿佛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生死之战从未发生。
与此同时,九龙山外,护山大阵之外。
一夜未眠。
黑色巨舟静静悬浮半空,宛若蛰伏的远古凶兽。
豪华包厢内灯火通明,却照不亮众人脸上的阴霾。
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晨曦微露,人心依旧沉重如铁。
莫问天坐在首位,十指交叠,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环顾四周,见人人垂首不语,心中愈发焦灼。
最终,只能将目光投向角落中的少女——时艳。
“时小友,不知时前辈的伤势……可有好转?”
话音未落,一道苍老而温和的声音悠悠响起:“吾无事,不必挂怀。”
众人齐齐一震,纷纷抬头。
下一瞬,虚空波动,一位白衣老者缓缓显现。
须发如雪,面容慈祥,周身气息缥缈如云,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正是时艳的二爷爷,时有。
“二爷爷!”
时艳惊喜起身,一闪扑入其怀,“您没事啦!我都担心死啦!”
时有笑着抚了抚她的发丝,眼中满是溺爱:“傻丫头,这点伤算得了什么?放心吧,吾无碍!”
包厢内众人连忙起身行礼:“拜见时前辈!”
“不必多礼。”
时有抬手虚扶,目光落在莫问天身上,“你找吾?”
莫问天心头一紧,脊背微凉。
这位前辈言语温和,可那一双眼眸仿佛能洞穿人心。
他深吸一口气,恭敬施礼:“晚辈斗胆请教……那两条龙的一击……?”
话未说完,意思已明。
全场寂静。
时有沉默片刻,望向窗外渐亮的天光,缓缓开口:“不可强闯,只可智取。”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凝重:“吾敢言,除大乘期以上,无人可硬接那一击。若是强闯,唯有全军覆没一途。”
此言一出,满座皆黯。
有人低头握拳,有人闭目叹息,更有甚者,眼中最后一丝希望之火彻底熄灭。
他们败了。
彻彻底底,毫无翻身余地。
而在这片沉寂之中,唯有不远处山巅那一缕袅袅升起的炊。
“师……师尊,咱们还有一个办法!”
就在豪华包厢内一片死寂,众人被绝望压得喘不过气时,一道清亮却略带颤抖的声音划破了沉闷的空气。
是纳兰嫣然。
她站在角落,月白色长裙微微拂动,像一朵在寒夜中倔强绽放的昙花。
那双平日温婉如水的眸子,此刻燃着一簇不肯熄灭的火焰。
指尖掐入掌心,她用这点微痛支撑着即将崩溃的意志。
莫问天猛地抬头,眼中似有雷霆乍起。
原本黯淡的瞳孔骤然被希望点亮,如同枯井涌出清泉。
他急步上前,声音都变了调:“徒儿,什么办法?快说!”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她——那位被誉为纳兰家百年难遇的天才少女,丹楼年轻一代的核心弟子,素来以冷静睿智着称的她,竟在此刻露出决绝之色。
空气仿佛凝固,连烛火也屏住了呼吸。
唯有那一点幽光在她脸上跳动,映出几分悲壮与孤勇。
纳兰嫣然缓缓抬眼,望向窗外翻涌的乌云。
风在楼宇间穿梭,发出低哑的呜咽,宛如天地也在为即将到来的命运哀鸣。
她启唇,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斩断犹豫与怯懦:“我们可以引蛇出洞。”
话音落下,四周寂静得能听见心跳的回响。
她顿了顿,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那笑意不达眼底,反而透着刺骨的寒意:“他自负通天手段,自以为躲在护山大阵内便可操控一切。可若我们派人围困慕容城,他必出之!”
纳兰嫣然言罢,又继续道:“到了那个时候,就是大罗金仙降临,他也难活命!”
纳兰嫣然在说这句话时,她牙关紧咬,唇瓣几乎失了血色。
刹那间,包厢内的气氛陡然变得肃杀,连空气都仿佛化作锋利的刃,割得人皮肤生疼。
有人倒吸一口冷气,有人神色动摇,更有人低声质疑:“这……这和慕容城……?万一他不出……?”
“没有万一。”
纳兰嫣然猛然转身,目光如剑,扫过每一个人的脸,“根据我们查到的消息,此人和慕容城的慕容家的大小姐慕容芊芊关系匪浅,所以……他必出!”
“好……”
莫问天闻言,沉思良久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却坚定,“那就——引蛇出洞!”
风忽然止了。
乌云裂开一道缝隙,一缕月光悄然洒落,正照在纳兰嫣然的肩头,宛如披上了一袭银甲。
那一刻,她不再只是谁的徒弟,谁的孙女。
而是执棋者,她是破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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