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芥蒂
我嗯了一声，然后突然觉得不好意思，第一次生意做成了，就用一顿饭打发了陈坤，人家现在还打算继续帮我。
我这个人真的不扣，但要面子，重感情，你说让我跟自己最珍惜的朋友开口谈钱，我也真的有点不好意思。
我喃喃了半天，然后说，要不然公司你入点股份吧，年底我给你提成。
陈坤哈哈一笑，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拉倒吧，咱们两个为什么提钱？你不是当了连天半商人，就这么市侩了吧。现在是你最难的时候，我能帮你自然要帮你。只要你起步了，以后帮我的机会有的是，别你成了中国首富，忘了我是你兄弟。
我更加不好意思了，点了点头，赔罪似的把杯中的酒喝光。
陈坤咧嘴一笑，然后说，咱俩兄弟，真的不用客气了。你看，这么多年，都是这个城市的外乡人。能活在这里，都不容易。你看啊，跟我们一起来这里的多少人，那不是都跑回老家去了。你我兄弟至今还在这里，能吃上饭，就不算失败。
我点了点头，小地方的人都有大城市的梦想，这其实有点狭隘，但这跟人品没有啥太大的关系，这是属于地方的性格。
人都是向往美好的地方，一座城市就是无数个人组成的，所以小地方也有集体性格，也向往着自己可以成为大城市。
骨子里种下的东西，谁也没有办法否认。
我不否认我的狂热，我很了解自己，我的骨子里有对成功最最热切的渴望。
可是这年头光靠理想，靠渴望，那是不能成功的，对吧，全中国人民都对足球有热烈的渴望，中国队每一次都有理想，但现实就是啪啪啪地打耳光，打得你一面红肿，再换一面，脸上打完了打屁股。
反正现实跟理想，在我看来几乎成了一个反义词。
真正成功的人，会把这组反义词变成同义词，但……付出了什么，谁也说不清。
我已经不谈理想很多年，只要人开始不谈理想而谈现实，那么这个人就成熟了。
我现在已经熟透了，没有中年男人的财产跟能力，反倒有一颗中年男人的心。
陈坤也是，所以我们两个才能这么投得来。
只是熙熙那件事儿，让我们两个中间好像有了一层隔阂。
这种事儿当然是解释不清的，我真的是挺无辜的，可是人家陈坤更无辜，对吧，好好地跑到你家里安慰你一下，媳妇差一点给你了。
这不是胡闹么。
我也不敢提这事儿，但是酒喝得有点多，清酒感觉不怎样，但越是感觉不怎样的酒，后劲儿越足。
又来了几杯之后，我开始有点晕。
说话也有点把不住门。
男人跟酒，真的算是好朋友，在这个世界上真能让男人打开心扉的东西寥寥无几，女人算一个，酒是另一个。
喝的有点多，我就越来越觉得自己对不起陈坤。
陈坤对我够意思，对吧，帮我偷生意的名单，虽然这东西是公司不要的，可也算是公司机密。真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分分钟跟我一个下场。
人家陈坤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帮我，而我还让人家的感情生活出现裂痕。
我是人么？
可想一想那件事儿，我也真的挺委屈的。当时夏瑶生气，我也是慌不择路，胡说八道，偏偏让熙熙听到了。
熙熙这个人什么都好，但是女人就是女人，身上的毛病也不少。最关键的那就是自以为是，以自己为中心。全世界的女人都觉得自己是世界瞩目的焦点，所有男人都该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至少稍稍有点姿色的女人走在大街上，左右环顾，都觉得每一个男人都对她有非分之想，都觉得所有男人此时此刻都琢磨怎么把她扒光然后扔到床上。
熙熙肯定也是这么认为的，平日里跟我接触，想着我这么龌龊的男人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不奇怪，只是不说出来大家还能愉快地玩耍。
偏偏那天就听到我说出来了。
我怎么解释都不信，觉得我解释就是掩饰，她觉得我是她的一个忠实追求者，这我无所谓，我的确不会喜欢上熙熙，但是偶尔男人龌龊的想法中也会出现她的身影。
但我也真的委屈，我也就是骗一骗夏瑶，没有任何出轨的想法。可偏偏让陈坤知道了。
越想越对不起陈坤，我给陈坤倒了一杯，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那一次的事儿，真的是个误会。
陈坤说，你都说很多遍了。不用解释了。
我说，真的，真的。是我的不好，我的不对。可我当时……是为了骗夏瑶，你知道那个女孩吧，跟我合租的。
陈坤说，我知道啊，你都说过了。
我说，是，是。可是我老觉得，心里对不起你。我就是骗夏瑶的，说我喜欢熙熙。结果就那么巧，让熙熙听到了。当时夏瑶还在哭，我也没办法……
陈坤叹了口气，然后说，你别解释了，我真的不想听。
我说，好吧，好吧。但是真的，我没骗你。
陈坤默默地喝了一杯酒，然后说，夏瑶可是挺好的一个姑娘。
我说，是啊。
陈坤说，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夏瑶的条件绝对不愁找男朋友，而且配你也似乎绰绰有余。是吧。
我说，是，是。
陈坤说，那么问题来了，如果夏瑶倒追的你，为什么你还要拒绝呢？
我说，我没拒绝啊。
陈坤说，那为什么要拿出熙熙当挡箭牌呢。
我一愣，然后说，不是，这事儿吧。
陈坤呵呵一笑，然后说，都过去了。你呢也别骗我了，我呢也不想追究了。我知道今天没有见到熙熙，你可能有点遗憾。但……以后还是不要见了吧。
我连忙点头说，是，是。我真的……当时情况有点复杂。真的，不是夏瑶倒追我，我搬出熙熙来。而是……
陈坤正色道，我说了，不提了。可以了么？今天难得聚在一起，老提过去的事儿有什么意思？
我看陈坤似乎有点发怒，也清醒了几分。这事儿的确是不好解释，越解释越乱。我点头说，好，好，我罚酒，我罚酒。
连着喝了三杯清酒，再然后突然就没有什么话说了。
跟陈坤吃完饭，各自打车回家，在车上吹着冷风，我觉得清醒了不少。
但同时，也意识到，这件事儿并没有过去。陈坤不提了，那是碍于我们两个的情谊，当然可能还有其他的原因。但他并没有忘记，也没有接受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再回头想一想，这个答案似乎也很幼稚。我这么一个想女人都想疯的男人，突然之间对一个美女说自己喜欢其他的女孩儿，这明显就是拒绝人家啊，我要是吴彦祖周杰伦还可能，我这种人碰到夏瑶还这么说，我那不是脑袋抽了么？
我也知道男人对于老婆偷人这种事儿，从来都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男人会小心侦查，一点点权衡，一点点收集证据，再然后该忍耐忍耐，该爆发爆发，无论是忍耐还是爆发都是男人自己的选择，绝对不会空穴来风，也不会不了了之。
而女人在这方面则完全不同，有一点小小的证据便捕风捉影，大哭大闹，打得不可开交，却往往因为证据不足让男人搪塞过去，最终也就不了了之。
我本来以为陈坤已经相信了我们的清白，可是从我一个多月都看不到熙熙这一点来说，他绝对还防备着我们。
不过这样也好，熙熙人不错，对我也就是个普通的朋友。这样的朋友如果不见面，可以让我跟陈坤的友谊继续下去的话，对于我来说也算是个合适的买卖。
毕竟陈坤是我在这个城市里唯一的一个兄弟。
我实在是无法失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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