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孔繁茂的帮忙，张扬顺利的见到了章小勇。
让张扬感到惊讶的是，几年不见，这家伙愣是从一个大胖子，变成了更大的胖子。
看见张扬，章小勇也很吃惊，他没想到时隔多年二人会在这里相见。
不过这份惊讶并没有在他脸上停留太久，似乎想起了自己的处境和接下来要面临的局面，他又恢复了刚才那副木然的模样。
他静静坐在张扬对面，也不说话，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对周围世界的兴趣。他的身体微微蜷缩着，几天的看守所生活让他变得沉默寡言，仿佛被一股无形的重压击倒。
张扬并不意外他的表现，毕竟这里可不是叙旧的地方，就算许久未见，也提不起任何久别重逢的激动，有的只是无尽的压抑。
“见到我就没什么想说的吗？”张扬淡淡的开口。
章小勇眼神闪躲，“给我妈带句话，就说当她没生过我这个儿子。”
“屁话！”
张扬无端端一怒，“十月怀胎，几十年的养育之恩，你说没生过就没生过？”
“你妈要是知道你进了局子，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帮你，无论要她做什么，只要能还你自由，她绝对毫无二话。”
章小勇眼眶猩红，张扬的话无疑戳到了他的痛处，还没等他好好消化，张扬又说道：
“但是，她要是亲耳听到你说的这句话，怕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章小勇，你他娘的还算个人？”
啪嗒！
眼泪掉在大理石的台面上，张扬的话就像一根刺一样直接扎进了章小勇的心窝，在这个男人心里，坚毅和刚强铸成阀门轰然倒塌。
“张扬，我求你，不要再说了。”
章小勇耷拉着脑袋，哽咽着，“你要是来看我笑话的，你现在也看到了，没什么事你就走吧！”
张扬紧了紧拳头，要不是隔着玻璃，他真想一巴掌抽过去打醒他。
跑这地方来看他笑话，我的时间有这么廉价？
“章小勇，你丫是不是被这社会彻底的腐蚀了？你觉得我张扬是那样的人？”
“实话告诉你，要不是念着几年的同窗情谊，我甚至连来看你的欲望都没有。”
张扬一字一顿的说道，“大家都挺忙的，谁会去笑话跟自己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实话告诉你，老子之所以坐在这里，完完全全是因为还拿你当朋友看，你别不知好歹。”
在长达半分钟的沉默中，章小勇一直低头不语，突然，他苦笑一声，抬头道，“张扬，我谢谢你，在这种时候，也许只有你还拿我当朋友。”
“你给我丢人了知道不？”张扬冷笑道，“你比上学时候的董川洋更加丢人现眼，他只会小偷小摸，你呢？”
“嘁，把自己弄局子里来了，我都替你臊的慌。”
章小勇再次沉默低头，面对张扬的指责，他根本无从反驳。
“你以为不说话就能万事大吉？”张扬摇头道，“看来你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章小勇愣住了，他以为张扬是来看他的，毕竟同学一场。
但是从张扬的话里，章小勇品出了别的味道，他猛地抬头看着张扬，“你知道我的事情？”
“这不是废话吗？”张扬板着脸孔道，“你以为我来干嘛的？”
“看见我边上这人没有？”
张扬指着孔繁茂介绍道，“这是杭市出了名的大律师，我带他过来，自然是要帮你的。”
孔繁茂朝章小勇微微一笑，“章先生您好，严格来说，我是从来不接这种官司的，但是只要你需要我帮忙，我一定不遗余力，尽力而为。”
然而，章小勇并没有接话，反倒是盯着张扬木然道，“张扬，这件事你帮不了我，我也不需要你们的帮助，你们走吧！”
这态度跟刚才截然不同。
要说刚才还能从他的身上感觉到那么一丝丝的悔意，那么现在，他的态度就是决然而坚定，似乎想要一条道走到黑。
“你踏马还真想一直待在这里面啊？”
张扬火了，“你想过你妈没？”
“你妈已经六十多岁了，说句不好听的，在我们农村，这个年纪还有几年活头？”
“你多少年没回家了，真不要你妈啦？”
章小勇直接飙下泪来，“我当然要我妈，但是我的事情真不是你能解决的，你这样不但帮不了我，反而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
见他松了点口，张扬的神色缓和了些，笑道，“麻烦嘛，是有的，但是这不叫事，只要你好好配合我们，我很快就能把你弄出去。”
章小勇叹了口气，“算了吧，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这次我捅的篓子太大了，那可是真金白银，我还不上，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太大是多大？”张扬欠了欠身子，尽量把头低下来轻声问道，“具体的数字呢？”
章小勇一脸茫然，欲言又止，不过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其实你不说话我也知道，二十万对吧？”
张扬的话让章小勇浑身一震，“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扬道，“我知道可不止这一点，我还知道你拿了这笔钱，是给一个女人的小孩看病，我没说错吧？”
章小勇神色颓败，“这些都是董川洋告诉你的吧？”
张扬摇了摇头， “是秦晴告诉我的。”
“秦晴？”
章小勇动容了，他现在之所以心甘情愿的坐在这里，完全是为了这个女人，爱屋及乌，她孩子有病，他不能够坐视不理，于是上演一出了蹩脚的不能再蹩脚的英雄救美，不过他现在的样子连狗熊都不如，人有没有救到还两说，反倒把自己搭了进去。
“你见过她？”
张扬点点头，“嗯，挺不错的女人。”
“听说你出事了，差点跪在百花药业的门口给你求情，你那二十万她一分也没动，我看见她的时候，她正想拿这二十万把你捞出来。”
章小勇激动的站了起来，“那不行，那是她孩子的救命钱，不能还回去。”
“我知道这钱不能还回去，所以我把她打发走了。”
听见张扬这话，章小勇的神情这才缓和下来，却又听见张扬说道：“其实，就算这笔钱还回去了，你也出不去。”
“因为你身上现在背着的可不止二十万。”
章小勇惨然一笑，“我不在乎，我只要这二十万，至于其他的一百多万他们如何分配，那是他们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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