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手中也捧起一方瓷杯，她的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浅浅的笑容，声音却透着一缕清冷：“说起来，我来这春羽城三个月了，你还是我在这春羽城里遇见的第一位故人。”
“三个月？”莫问微微蹙起眉头，不禁脱口问道：“那您这些年搬去哪儿了？”
“搬去哪儿了？”老板娘微微勾唇，将莫问的问题缓声重复了一遍，嘴角的笑意倏地附上了一丝酸涩：“四处漂泊，没有固定的场所。”
漆黑的眼珠在眶内迷茫地打了个转，莫问的脸上尽是疑惑，却不好再开口问下去。
“好久没人和我说过话了。”老板娘静静凝视着那双澄净的黑眸，浅浅一笑，倏地开口问：“小姑娘，有兴趣听我讲故事吗？”
讲故事？
莫问不自觉地回头张望了一眼，那抹熟悉的身影朝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老板娘的视线跟着望过去，只一眼，便笃定。
“那位是你的情郎。”
乍一听像是疑问句，看着老板娘平静如水的神情，又觉得她压根就是在阐述事实。
莫问少见的脸红了。
若是对方是一位好打听的大娘，脸上若又是挂满了心机暧昧的笑，莫问或许不会有这般感觉。
可眼前这位老板娘，仿似随口一提般，并无深究之意，其神情无波无澜，就连一缕风都没有拂动。
点了点头，莫问有些羞赧地张嘴：“是的。”
那一边，有人握着汤匙的手顿住，琥珀眼湖里沁出丝丝笑意。
“真好。”老板娘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声，说完便垂眸饮了口清茶。
秋意扑簌，茶烟朦胧，缠绕在老板娘那双略显孤寂的眸子上，为其沾上了几分湿意，又平白添了几寸悲凉。
“这已经是我找他的第二十个年头。”透过茶烟，穿过薄风，老板娘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清冷冷、荒荒凉凉。
“之所以来春羽城，也是因为听说有他的踪迹。”
老板娘朝着远处望过去，眼眸中开始映入回忆：“我名为月娘，生于玄极之域，小时候家境倒也宽裕，故读过几年书，识得几个字。”
“其实，我和他小时候就见过面。只可惜……”老板娘倏然轻声叹息了一声：“幼时，我家宅院隔壁是一个精明的人家，家底丰厚，不屑那几处偏僻房产，竟把宅院改装成几十间小隔间，专为出租而用。”
“到底是宅院，租户自会不少，他家就住在那里面。”
老板娘望过来，嘴角竟扬起了一抹俏皮的笑意：“小姑娘，接下来的故事你是不是猜得到？”
莫问转了转眼珠，大胆猜测：“是不是‘他’对你一见钟情，苦追不舍，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最后以真心抱得美人归，可结果却难逃门第之间，您的家人不会同意，棒打鸳鸯，二人之后终难相见，您便开始了不远万里的寻夫之路？”
老板娘嗤笑出声：“你这故事倒是流畅，可惜只猜对了一半。”
说起陈年往事，忆起心中的那个“他”，老板娘的神情变得灵动了许多。
她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又忍不住捂嘴笑了一声，神秘地道：“一见钟情是真，不过……是我对他。”
莫问微微睁大眼，想到自己，唇角翘了翘。
“他家是开豆腐坊的，我这一手做豆腐的技能也是同他学来的。”
老板娘的眼神渐渐失了焦点，一丝一缕柔情软化了她的眉眼：“他生得极好，那皮肤就和豆腐一样。我第一眼看到他时，便走不动道了。有一段时间，我连续吃了一个月的豆腐花，为的就是日日能见到他。”
她又笑了笑：“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终于被我的一腔真心所感动。”
“没想到……”老板娘唇角的笑凝固住，眼角抽动了一丝痛苦的神色。
莫问正色发问：“您家中千般阻拦？不同意您们的来往？”
“你又猜错了。”老板娘重新将浅笑挂上眉梢：“我从小备受家中宠爱，又有几分修能的慧根，修得中段能者，家中对我更是百般迁就，听说我要嫁于隔壁豆腐坊的那个穷小子，只是让我稍作考虑，又去找了他私下商谈，最后还是松了口，决定做成全。”
这不是很好的结局吗？
为何？如今老板娘却在一直寻觅“他？”
莫问百思不得其解，挠了挠头，浓浓疑虑浮上清丽小脸。
幽幽一声长叹，藏了无奈，道满心酸。
老板娘阖了下眼：“不同意的是他的家人。”
“啊？”莫问更加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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