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在房中等了老半天，始终不见小二哥送酒上来。
愤愤地吐出一口气，莫问抓起竹节长剑便怒气冲冲地往楼下跑。
“啪！”竹剑猛地拍在柜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吓了一跳，抬首见来人脸色不善，掌柜背脊一惊，客气的赔着笑：“这位客官，不知有何吩咐啊？”
眼睛快速地在大厅内环视了一圈，莫问没好气地问道：“你们家店小二呢？我叫他给我拿的酒，等了老半天怎么还不送上去？”
掌柜一怔，视线越过她，往她身后疑惑地瞅了一眼：“上午和您坐在那儿一块吃早膳的那位高个子公子，他自称是您的夫君，刚刚急匆匆地道需要店小二帮忙……”
眉目微沉，莫问肃容道：“是他把小二哥一起喊出去的？”
“没错。”掌柜忙不迭地点头：“本来店里挺忙的，但我看那位相公模样着急得很，又道是外地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我便让店小二陪着他一块出去了。”
“怎么？”掌柜怪异地看了她一眼：“您的夫君没有知会您一声么 ？”
“当然有。”莫问努力挤出一抹笑：“只是，我不知道他喊了小二哥去帮忙罢了。”
“这样……”掌柜看了看店里络绎不绝的人流，又回首看了眼后厨方向，抱歉声道：“客官，要不这样？另外一位店小二去厨房传菜去了，您先回房再稍稍等候一下，我喊他去给你送酒去？”
眉头微微一皱，莫问随意地摆了摆手：“不用了。”正欲转身离开，眸光倏地一亮：“掌柜的，你这儿是不是有位洗碗的陆婆子专门负责夜里守门？”
“对。”掌柜茫然地点头：“您怎么知道？”
眸光闪过一丝惊惶，掌柜急声道：“客官，是不是昨晚她惊吓到了您？我这就教训……”
“不是。”眼珠一转，莫问勾笑道：“烦请掌柜一会儿就让陆婆子给我送酒上楼。”
“啊？”掌柜有些不可置信：“陆婆子？她的样貌丑陋，会惊吓到您的。”
样貌丑陋？
能丑过阿吉和阿九？
“不会。”莫问淡声道：“都是女人家，说话比较方便。”
掌柜了然一笑，别有深意地道：“明白，明白。我这就去让陆婆子给您送去房里。”
“好。有劳掌柜的。”
转身间触及满大厅的浓情蜜意，娇声戏语，目光扫过，徒增郁闷。心中亦是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怪异感蹿起。
莫问转身，提步上楼，回到房间。刚刚坐下，还未来得及把乱成一团的思虑都理清，便听见敲门声响。
“进来！”莫问冲着门外喊。
“咿呀……”木门作响，光线泄入。
“客官，我是来给您送酒的。”包着头巾的老妇人将头垂得很低，手中端着一个矮脚木托盘。
“放在桌上就好。”
老妇人依着吩咐将酒壶酒杯、下酒小菜放到桌上摆列整齐，收了托盘垂首道：“酒给您送到了，小的先告退了。”
言罢，弯着腰准备退后。
“等等。”莫问站起身，大步走到门边，利落地落上锁。
“客官，”老妇人见状，惊恐地道：“您这是……？”
“老人家，请不用害怕。”莫问走到她身边，轻声道：“我关门是因为有点事想请教您。”
说完，顺势抽出老妇人手中的托盘，又提起酒壶倒了两杯酒，拾起一杯凑到鼻尖深嗅了一下，点头道：“嗯。这酒不错。”
“老人家，您请坐。”
老妇人颤巍巍地坐下，始终不敢抬头直视莫问。
将另一杯酒递到老妇人面前，莫问温声问道：“要喝一杯吗？”
“可……可以吗？”老妇人终于抬起头，声音里泛着一丝显见的激动。
莫问看着眼前妇人的面容，脑中却倏地想起那个卖花的老婆婆。
同样深陷的眼窝，沟壑错综的皱纹，苍老暗淡的面色。
“当然可以。”莫问勾唇，诚意地将酒杯举起，递到老妇人眼前。
“多谢，多谢。”老妇人舔了舔唇，小心翼翼地接过，先是轻抿一口，浑浊的眼眸里微微发亮，接着再是一杯饮尽，老妇人脸上终于露出了满足的悦色。
自打这老妇人进门起，即使始终低垂着脑袋，莫问仍机敏的察觉到她的视线一直在盯着酒壶打转。
还有，那身上若隐若现的酒气，和壶里的味道，分明不一样。
要是个馋酒的老太太，这问话可能就会轻松很多吧。
拎起酒壶将空杯斟满，莫问微微翘起嘴角：“老人家，再来一杯吧。”
“使不得，使不得。”老妇人回首看了眼落了锁的门，抿唇道：“我还得回厨房去干活呢。”
“没关系。要是掌柜的责怪你，你就说是我让的。要是他再为难你，你就来告诉我。”
“这……”老夫人迟疑地看了眼酒杯，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这不愧是“一线牵”的最上乘佳酿，比她买的便宜烧刀子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这醉人的香气哟！
入口清香，味感醇厚，余味爽净。
妙！
“老人家，您就当行行好事陪我喝一杯吧。”莫问愁眉深锁，叹了口气：“我这人呐，最怕一个人喝酒。秋风瑟，酒香浓，独斟饮，最凄冷。”
“那……那……好吧。”老妇人双手举杯，感激声道：“多谢客官，小的就恭敬不如从命。”
莞尔一笑，举杯轻碰，叮叮脆响。
仰头饮尽，尽显豪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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