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李小善的母亲是因为此事才……？”莫问试探地问。
陈梅菊摇摇头，想起往昔，脸色逐渐苍白，眉宇间凝上了挥散不去的悲伤。
半晌，她才沉沉地说了句：“怜衣，她真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我敬重她。”
莫问不解，眉头微微蹙起，但还是没有开口去询问，只是静静地等着陈梅菊开口。
“那个老畜生有一次醉酒后说出了那件事，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听了后便也起了坏心思。怜衣只是一个弱女子，她深知自己反抗不了，便开出了条件，要想进她的门，必须得拿吃的喝的用的去换。而且绝不能让小善知道。”
“在那之后，我见过一次怜衣。当时，我见到她的眼睛，心中就有隐隐的不安的感觉，原先那么好看的眼睛，居然变得那么灰暗无光。第二日，怜衣便死在了春珠河边，是服毒的。可怜的小善居然一直以为他母亲是积劳成疾，这才离世。单纯的小善居然从未想过，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害死了他母亲。”
心脏好像被什么揪着，隐隐作痛。
莫问久久说不出来话，她侧首看着那不起眼的木碑，渐渐，双眼湿润 。
“莫问，你在哪？一切可还顺利？”耳边响起尤清御的声音。
捏紧双拳，行气至脉，莫问抬首，轻声道：“大姐，天色已经不早了，我得赶紧出发，省得有人挂念。”
“再次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妹子，你这走了？”陈梅菊瞥了眼空荡荡的街道，满脸着急地道：“可是，我们还没有等来小善呢？我越看你们二人越相配，这眼看就要成的大好姻缘啊。”
“不等了。”莫问语气清朗地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我和李小善公子注定无缘。”
陈梅菊重重地叹了口气，可惜地拍了拍莫问的手背，语重心长地道：“妹子，安顿好了记得给大姐来个信，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聚，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他日，若觅得了一位如意郎君，路过李家村时，记得带给大姐来看看，我家就在道的尽头往左，第一家，院口挂着红灯笼呢。好找。”
“好的，一定。”莫问的鼻子有些发酸。
捡起鼓鼓当当的两口袋包袱，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陈梅菊腼腆地道：“这个包袱里是些不值钱的干粮，拿着路上吃。”
“再怎么说也是投奔亲戚，这是我自己家晒的咸鱼腊肉，带去给亲戚们做个见面礼，人家觉得你懂事，往后日子也好过些。”陈梅菊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银块，温声道：“妹子，这个你拿着。”
“不行，不行。”莫问连连摆手：“大姐，我怎么能要你的钱。”
“一定拿着，可别嫌少。”陈梅菊把银块紧紧地塞进莫问的手中，眸中流出一丝不舍，“之前河里富余，我们也挣着了两个钱，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路上也需要点盘缠。”
几番争执不过，莫问安然收下。
陈梅菊坚持把她送到了村口。
“大姐，别送了，你赶紧回去照顾你相公吧。”
“好。妹子，你一定要多加小心。”陈梅菊抬头望了眼天色，“赶紧走到安全的地方去，找个宽敞的客栈住下再赶路。”
“好。”阵阵暖流从心底涌出，往四肢百骸流去。莫问的声音微哑：“大姐，再见！”
多的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像陈梅菊这般不求回报，一心一意为她着想的，莫问是头次遇到，一时间，眼眶竟有些灼热。
“再见！”
走到路口，她转身朝后望，仍见陈梅菊在村口的牌坊下面注视着她的背影。
她抬臂，冲那位淳朴、憨厚的妇人挥了挥手。
……
前一秒还在和他说“我没事，马上回。”的人，这一秒已经完好的出现在面前。
“你没事吧？”看到莫问泛红的眼眶，尤清御紧张地上前一步询问。
莫问轻轻摇头，将她出门这一遭发生的事情统统告知。
“大姐对我那么好，我还骗她。”莫问有些懊恼地垂下头，扁嘴道：“我觉得我好坏。”
尤清御有些好笑地看着她，见她模样是真得懊恼了，随即敛了敛笑意，正色道：“你一点儿都不坏。”
“你做这一切的初衷是为了替李家村平瘟疫，找出源头，并非有意欺骗。”
抬了抬眼皮，莫问下意识地区瞥桌上的两只沉甸甸的包袱，整个人看起来仍旧有些提不起劲。
“你试想，你若不是乔庄扮成寻常女子，那位大姐又岂会这么轻易同你推心置腹？”尤清御安慰道：“所以不用感到抱歉，等到瘟疫平除那一日，你用真面目去同她解释清楚即可。”
“莫问，你要知晓，你现在做的事情是为了她好，是为了整个李家村好。”尤清御下了最后一剂强心针，“待到雨过天晴，一切归于正常的那一日，她只会感激你，并不会在意你隐瞒身份这件事。”
“真的吗？”莫问歪着头，轻声问他。
“相信我。”尤清御认真地点头。
“好。”终于不再是愁眉苦脸，莫问唇角漾起一抹惬心的微笑，甜声道：“我相信你！”
“这个还给你。”尤清御摊开手掌中的金镶东珠耳坠，伸至对面女子面前。
莫问顺手接过，一边往自己耳朵上别，一边嗔笑着道：“幸好出门前你找我要了个信物，不然那鸳鸯镜都没法启动。找不到我，可得把你急坏。”
圆润晶莹的东珠在小巧的耳垂下释意地晃动，尤清御突然联想到了那日在别院中看见她荡秋千的模样。
“哎呀，怎么还没有戴上。”莫问跺了跺脚，脸上浮出急色，正欲提脚到镜旁戴上另一只耳坠。
脑中倏然冒出一个想法。
莫问抿了抿唇，将眼底熠熠生彩的光亮尽力掩盖住，侧首微微仰头，对上那对琉璃珠似的褐色眼眸。
“尤小怪，我戴不上这一只，劳烦你了。”说罢，手一伸，自然地将头撇到一旁去，微微侧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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