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清御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药方，道：“李振村长，这是我特意为老夫人身体情况而配置的药方，文火慢熬，一日两次，早晚饭后服用。”
“是是是。”李振眼神发亮，双手恭敬地接住，那神情好似得了稀世珍宝般。
“我这就给母亲熬药去。”
莫问若有所思地望着李振离开的背影，那松快的步调，那喜悦的神情，无一不在彰显着他的喜不自禁。
片刻之后，李振捧着一碗粥，小心翼翼的折返。
“母亲，这是我亲手熬的粥，小神医说您刚醒来，宜食得清淡些。”粥体白稠顺滑，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他坐到床榻边，温声道：“母亲，我喂您吃吧。”
老夫人抬头望了眼尤清御和莫问，眼神里流露出左右两难的神色。
“李振村长，老夫人毕竟上了年纪，摔伤了头，受了惊吓，刚刚醒来，恐食欲尚未恢复。”尤清御道：“要不你将粥先放着，等晾凉些再吃？”
“好。听小神医的。”李振放下碗，心急地提步又道：“那我便去后院给母亲熬药去。”
待人离开，莫问拿起碗，凑近鼻前嗅了嗅。
“无毒。”她把碗端到老夫人面前，道：“放心吃吧。”
伸手接了碗，没有半分怀疑。
一碗温粥下肚，老夫人恢复些气力，张嘴就是道谢：“多谢二位的救命之恩。”
“老夫人，不用客气。”
只是抬眸间一个眼神，尤清御便迅速知晓莫问所想，站起身来朝着楼下走去。
李振诚惶诚恐地接过空碗，“小神医，这等杂事哪敢劳烦您亲自动手。”
“无妨，我正好来看看你如何熬药，如有不对的地方，我还可以提醒一二。”
瞥了眼一干二净的碗，李振的眉宇间，透出难以掩饰的悦色。他喜上眉梢地道：“母亲她都吃光了。”
尤清御点头：“老人家便是这样，食欲来了，胃口便佳。”
“是。”李振的眼中蓄满笑意，道：“老人家生病时闹起别扭就好孩童一般。母亲初染病时，便是这样。不想吃的时候，捧上她最爱的吃食，分毫不想动筷；胃口佳时，就着咸菜都能吃两个馒头。”
轻轻地笑了一声，尤清御站到桂花树下，背手而站，仰头望见窗边那对黑曜石般的星眸。
他迅速低下头，看着李振忙碌的身影，故作感慨道：“若所有的子女都像你这般悉心照料父母，便不会有那么多的老人家死于这场疫难了。”
李振手指一僵，无奈地叹气：“希望灵医来之后，诊治此疫病的灵药能成功面世，希望不再有人死于这场浩劫。”
尤清御垂眸细细打探着他的神色，看着他动作娴熟的将药材从冷水中捞出，再放入砂锅中煲煮，武火煎煮至开锅，再转文火慢熬。
他忍不住开口问李振：“你的动作很熟练，步骤很清晰。经常熬药？”
“我娘子她身体不太好，终日要与药罐为伍。”李振说：“药房里也可帮忙熬制，但我嫌药房里的药童做事不够细致，总是夹杂了次等药材入内，这熬药本该时刻守着看火，却被我看到好几回去躲着偷懒。”
“干脆我就自己买了药材，回家来煮。刚开始也看不好火候，是时间长了，才做的有两分样子。”李振不好意思地笑笑：“之前我也给家里买过一个丫鬟，用来伺候母亲和娘子，可我娘子总嫌那丫鬟熬得药苦，回回闹别扭不肯喝。自从我接下了熬药这个活计后，她才肯乖乖喝药。”
“你做得已经很好了。”尤清御浅浅一笑，道：“对了，这次疫病蔓延速度极快，附近的几个乡镇均受到牵连，尊夫人的娘家可还平安？”
“多谢小神医关心，我娘子的娘家在黄川以北的丰佑城内，离这儿路途颇远。”李振笑得满面春风，“昨日我才接到娘子的来信，说丰佑城内一切安好，让我不用挂念。”
“丰佑城？”尤清御眼眸里的光微动，惊奇地问：“是那个饮食习惯独特，好饮羊奶，爱吃羊肉的小城吗？”
“没错。”李振拭了拭额头的汗，疑问道：“丰佑城地处偏远，小神医您听过？”
“年少时跟我师父一同去过那里出诊。”
李振恍然点头。
侧眸偷偷瞥了眼窗前那抹靓影，尤清御暗暗捏了把拳头。
还要说些什么好呢？
“额……”
李振抬起头，看着小神医欲言又止的模样，从容一笑：“小神医，您想问什么，不妨直言。”
“我只是有点好奇。”尤清御下意识地清清嗓子：“你和尊夫人相隔千米，是如何相识，是怎么有缘千里一线牵的？”
先是微微一愣，李振有些好笑地道：“我娘子她家里是做买卖的，长年游走在各域。听说了我们李家村的春珠河盛产各类珍稀鱼贝，那年，她跟随她父亲一起来到李家村，我们就是这样相识的。”
见小神医不苟言笑，还以为小神医是位不沾凡尘俗世的世外高人，原来，也是凡夫俗子一个啊。
小神医没有搭话，只是静静地在听，好像在等待着下文？
“村里来了外商，老村长便安排了年纪相仿的我去陪同。就这样……”李振不好意思说下去，想起往昔，耳根开始泛红。
炉上的火被熄灭，李振将煮好的好的药液隔着纱布过滤，将药罐里倒入水再次煎煮，煎煮的火候和之前一样。
“好，你忙吧。我上楼去看看老夫人。”尤清御的心底轻颤了一下，一种说不上来的奇异感觉随之浮现。
“好。”
老夫人已经睡着，尤清御将门带上，回到自己房间里。
“我就说你们男人之间肯定有话聊吧。”莫问殷勤地向尤清御递上一杯茶，急不可耐地问：“都套出些什么话了？”
尤清御将方才与李振的谈话内容，一字不差的说给她听。
他素来冰冷寡淡的眼底，掠过了一丝繁杂的神色，下颚跟着紧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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