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了三天还没被吓走的人，这是头一位。
于是，小尤清御起了恻隐之心，“这位大哥，你回去吧。这些干粮和水，你拿着路上吃。我师父说不救就不救，从未有过食言，你还是去找找别的大夫吧。”
“大江南北名医已找遍，药王是我的最后一丝希望，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不会放弃我的娘子！”
这人还真固执。
劝过了，不听算了。
小尤清御悻悻地回去，心中却受到一丝震动。
翌日，小尤清御在院内晒药材时，装作无意地说：“师父，你看那个人，他还跪在我们的谷门口，搞得都没人敢上门来求医了。要不……”
话还没说完，尤老怪便一个脑瓜崩弹在小尤清御额头上，“这次，你怎么替人说起了好话来着？”
倘若自己的小徒弟每次都在自己耳边，为那些人来求情的话，自己岂不是要被烦死。
“是不是那人求你来为他说情来着？”
“不是，不是，师父。是我觉得那人有点可怜。”
又是一栗脑瓜崩弹下，“天下可怜人多了去了，我难道就不可怜了？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东奔西走就是为了养你。”
地上的空酒壶打了个旋儿，是在笑谁说了可笑的话？
“至少你还有我。”小尤清御捂着脑门忿忿地道：“那个许赐青同我一样都是孤儿，可惜他不像我，没有遇到一位像你这么好的师父。他从小便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还曾在街边乞食。”
“有次他饿晕在路上，得亏一个姑娘赠了他一个馒头，救了他一命。”小尤清御越说越激动，“机缘巧合，那个救他一命的姑娘便是他如今的娘子。得人恩果千年记，他这样有情有义的人，师父，您为何不救？”
小徒弟一反常态，如此咄咄逼人的质问，惹得尤老怪皱了眉，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几个圈，冷声道：“你从小和我学医，每次出诊你都在，既然你这样想救那个男人的娘子，你就去救吧！”
“师！父！”小尤清御咬牙，师父太过分了。
“你当我在开玩笑吗？”尤老怪敛了敛神色：“师父越来越老，以后要仰仗着你外出接诊养我。要不就从这次开始吧。你也要开始学会独自应对了。”
小尤清御有些激动，还有些紧张，“师父，你说真的？”
“没有谁比我更真！”
他第一次独自出谷，打着药王谷的名义出诊，足够让他记忆弥新。
幸好！许赐青将他娘子照料得很好，虽卧病在床已久但丝毫无褥疮。
幸好！他从小勤学苦练、从未懈怠。
许赐青的娘子病症虽重，但是他曾在师父手札上看到过相似的病例，他大着胆子改了几味对症的药材，经过一个月的悉心诊治，许赐青的娘子终于能够下地。
临别之日，许赐青夫妇二人来送他，激动地连连道谢。
“不用这么客气，你们有付诊金的。”小尤清御抿了抿唇，道：“许大哥，这是我第一次出诊替人诊病，多谢你信任我。”
许赐青轻轻笑了笑，老实道出：“其实，当日我也很忐忑。但转而想，就算你治不好我娘子，我无非就跟着她一起去就是了。”
尤清御永远都记得那男人真挚的脸，记得那女人温柔的笑眼。
“嗯。”莫问重重地盯了下头，肯定道：“你说得对，不能以偏概全。”
“世上男子千千万，各有好汉与无赖。”莫问嘴角扬起一抹狡黠，揶揄状的缓声道：“小神医日后定是和你说的那个男人一样，对娘子，痴情不改。”
耳垂悄无声息被染红，像极了两颗娇艳如血的红色宝石。尤清御牵了牵唇角，弧度不禁扩大。
莫问开始后悔，不该为了和尤小怪独处，这次坚持连一个侍卫都不带。如今，这么远的距离，密音咒也使不上，她身上连一件传音的宝器都无。
该怎么同半雪她们联系上呢？
尤清御似能读懂她的心声，开口问：“你是不是想传信给半雪阿广？”
“嗯。”莫问点头，“我想把这里的事情和他们说下，另外，我想让她们去查一下那个李小善。”
“可惜这里距离南药坊太远了，而且我没有传音的宝器。”莫问有些灰心地叹了口气。
“其实，我有个宝器，能传音。”
“什么？”莫问惊诧地抬眸：“你有？”
她一个中段‘遥’字阶能者都没，尤小怪一个下段‘福’字阶能者哪来的宝器？
“只不过这个宝器，需要对方身上的一件信物为引，方能与对方传音。”
“这个行吗？”莫问拿出黄色的平安符，道：“这是出发前荔枝硬要塞给我的。”
“可以。只要这个物件曾经属于对方即可。”
尤清御打开随行药箱，当着她的面打开下层一个隐蔽的夹层。莫问看得目瞪口呆，惊呼地道：“这是宝器？这也太漂亮了吧！”
俨然一支随身的长柄小铜镜，造型别致，黄铜镜面清晰透亮，镜背上还镶嵌着几颗晶莹透亮的红宝石。
怪不得尤小怪要将这个宝器收得如此严密，一个大男人随身携带一枚如此精美的铜镜。
脑中不禁浮现出尤小怪对镜梳妆的怪异画面，莫问侧眸紧紧抿着唇憋着笑。
“有次，我为一位上段‘赤’字阶能者诊治比试后的伤口，他是我见过的最穷的能者。”尤清御幽幽地叹：“见完大夫诊治完伤口居然没钱付诊金，穿得也是破破烂烂，趁我不备，还想偷偷跑掉。”
“啊？”莫问道：“居然还有这种人？”
尤清御眼尾扬了扬，褐色瞳仁里泛起一抹涟漪，笑道：“幸好我在他的伤口上落了听话咒，没一会儿，他便乖乖地捧着这个宝器回来抵做诊金。”
“听话咒？”瞳孔骤扩，莫问激动地搓起小手：“就是那个传说中最为歹毒、最为凶狠、最为神秘的毒咒？只要落在对手的伤口之上，全身便会有像虫子撕咬皮肤般的痛苦感觉，只有乖乖听对方的话，才能解缓痛楚的听话咒？”
最为歹毒、最为凶狠、最为神秘？
她说的和我会的是同一种毒咒吗？
尤清御嘴角略略抽搐：“应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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