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莫问、初一循声直勾勾望过去。
尤清御脸上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不自在，他抿了抿唇，道：“初一耳力优异，纵然心魔可破，但杂音烦忧，恐怕依然会影响到睡眠。”
初一弯唇一笑，乐观道：“这个不怕，我父亲特为我订造了一副隔音耳塞，虽然还是能听到些声音，但已经好很多了。”
他语调愈发轻盈：“而且，夜晚我偶尔听那更夫打梆报时声，竟还更易入眠些。不过，这几日，不知为何又换了个新更夫，我听着那人嗓音还有些不习惯，不过我想过段日子适应之后，应该就会好了。”
莫问皱眉：“换了新更夫？”
“对。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换更夫。前两天，也就是孟大长老被杀那晚，也是换了个新更夫报时，不过，很奇怪，他就出现了那一晚而已。”
“慢着！你为何知道孟大长老被杀？”莫问神色警惕地问道。
初一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惊恐地“啊”了一声，迅速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待看到少主和小神医二人神情肃穆的脸色时，才慌张地拿开手，尴尬地说：“其实，这件事葫芦巷里已是人尽皆知。”
莫问嘴角抽抽。
果然，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尤清御捕捉到别样信息，沉眸问道：“你刚说，孟诺言大长老被杀那晚，换了个新更夫报时？那个更夫且只出现了一晚而已？”
“对，我记得那日逢单，单日应是王伯打更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晚却换了一个人打更报时，更有意思的是，那人的声音和王伯的竟非常相像，我起初听着还以为是王伯，后来才越听越觉得不对。”
王伯？
“你口中的王伯是不是王二麻子？”尤清御问。
初一点头应：“是。”
全身血液瞬时涌上头顶，莫问目光灼灼：“初一，那副声音和王二麻子的声音有几成相似？”
初一想了想，道：“差不多有九成。”
“你这么笃定？”尤清御视线打量着他道，眼眸中透出点点怀疑。
初一竖起耳朵，憋着笑：“小神医，你的徒弟此刻正在后院嘟囔着：‘师父这个黑脸怪真是太可恶了，一大早就让我这晾晒这么多草药。活该找不到媳妇，没有爱情滋润的老男人……”
“够了！”尤清御低呵一声，匆忙起身出门。
莫问察觉到他周身的低沉气压，急了，脑子一热，伸长了脖子冲他喊了句：“好好说，别打孩子。”
尤清御一愣，顿足回头看她，闷声说了个：“嗯。”
小豆芽，你自求多福！莫问心里默念道。
不一会儿，尤清御黑着脸、迈着长腿回到屋内。
他冷醒下来，又问：“初一，你为何对王二麻子出更时间这么清楚？”
初一：“因为王伯是我们铺子的老主顾啊。他每次下值的时候，我们铺子正好开门，他都会进店买两个包子回家吃。风雨不改。”
尤清御：“风雨不改？”
初一：“没错。”
莫问忙追问道：“那孟大长老遇袭身亡后的那个清晨呢，他有没有去？”
“照样去了。不过那日王伯却没有急着打包带回家，因为那是他唯一一次留下堂食，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晰。”
莫问蹙眉沉默不语，初一见她这副模样，心里猜着自己说得这些估计对少主有用，忙又补充了一句：“少主，还是那日，铺子里去了几个侍卫模样的男人用膳，当时，铺子里人并不少，他们就那样大声谈论着孟诺言大长老在后巷被杀一事。”
话里话外之意，孟诺言大长老被杀之事，就是从这几个口不择言的家伙嘴里漏出来的。
莫问头痛地抚了抚额，这个孟承业，去查个案，生怕人家不知道一般，带那么多人去不说，还不管教好手下人管好自己的嘴。
说话间，尤清御已经走到书桌旁，执起毛笔，大手一挥，洋洋洒洒地写了张药方。
“初一，待会让你父母拿着这方子去药房抓药。先喝三日看看疗效，若有效继续按这方子喝上一周，若无效，你再来找我。”
“好的。谢谢小神医。”初一感激道。
“另外，从现在开始，你要调节饮食作息习惯。白日里，可适当跑跳运动，晚膳不可过于油腻，要吃些清淡易消化的，食到七分饱即可停筷。”尤清御认真叮嘱。
“好，我一定照做。”
少年的眼睛再也不像初见时那般黯淡无光了，因为他现在看到了希望。
“还有，少主，谢谢你。”初一突然扭过头，满脸真诚，对着莫问深深地鞠躬致意。
“我没有帮你什么。你要谢就谢你自己，谢你自己的勇气。”莫问弯起眉眼，拍了拍少年单薄的肩膀：“初一，你要赶紧好起来，努力修能，争取早日达到自己的目标。我看好你哦！”
少年眼中闪着晶亮的光芒，他滚了滚喉咙，坚定道：“好。”
莫问抿唇，一脸欣慰：“好，我们别再谢来谢去了。初一，你赶紧回去，抓了药吃，好好休息，早日康复。我有空就去看你。”
“好。少主再见。”
“小神医再见。”
初一俯身作揖告别。
“再见。”莫问笑嘻嘻地送别他。
尤清御站在原地，直直地盯着少年的背影，愁容满面。
“怎么了？”莫问见他这副模样，好奇道。
尤清御深深地看了眼莫问，薄唇吐出几个令莫问哭笑不得的字：“他还未付诊金。”
闻言，莫问连忙跳起伸手一把捂住他的嘴，着急道：“你小声点，他还未走远，会听见的。”
唇上柔荑并无想象中那般细腻柔滑，尤清御甚至能清晰感受到那手掌的厚茧，定是常年练剑的缘故吧。
那手只停留片刻功夫就慌乱弹开。
“多少诊金？我替他来付。”莫问扬着下巴倔声道，视线却不敢直视上那双深邃眼眸。
尤清御微微叹气，道：“不用了。初一，你下次请我们吃包子做抵。”
莫问抬起眸，却发现尤清御也没看她，眼神是直直地看着门外，原来他在和初一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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