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少主请留步。”尤清御喊道。
莫问一愣，惊讶地回过头，却发现尤清御并没有看她，而是对着初一，和声说道：“初一，莫少主她同是玄极之域人士，见多识广，同乡见面，或是天南地北更有得一聊，不如让她留下来，我们一起好好说会儿话？”
初一眼里的不可置信一霎转瞬，随即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莫少主？您是莫问少主？”刘父顿足，回过头惊声问道。
莫问微微点头：“我是。”
方才已经在思量半天，小神医身后这天仙女子是哪方人物，竟无料到此人居然是少主。
“参见少主。”刘氏夫妇跪地，激动不已。
莫问忙上前搀扶起他们，“不用多礼。”
虽已搬离玄极之域，但刘氏夫妇始终认定自己是玄极之域人士。根在那儿，思念在那儿。如今见了少主，哪有得不激动。
“初一，快，快来，这便是你嘴里时常念叨的莫问少主，还不快来拜见少主。”刘父喜出望外地对着初一招了招手。
莫问眉头一挑。念叨？念叨她做什么？
初一从座位上站起，不料却突袭一阵晕眩，幸好眼疾手快扶住了桌角才没摔倒。
“初一！”
“初一！”
刘氏夫妇大惊失色，慌声喊道。
“我没事。”初一抬起头，嘴角牵强地动了动。
莫问看着初一紧紧抓住桌角的手，脸色亦是煞白煞白，不禁眉头皱起。
“还是让孩子先医病吧，我们回头再叙旧。”她转头看向刘父。
“好好好，那我们先出去等候。”刘父忙不迭地点头，匆匆离开屋内。
三人围桌而坐。
初一有些不自在，把头垂得低低的。
“初一，你饿不饿？”尤清御挑起话头。
莫问狐疑地瞥他一眼。
“啊？”初一抬起头，眼底闪过一抹诧色。
没有想到小神医要求与他闭门聊天，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一大早出门，你应该没有用过朝食吧？不如我让人摆上早饭，我们边吃边谈。”说话间，已经喊了尤康吩咐下去。
“我吃过了，小神医，我早上喝了粥过来的。”初一怕麻烦到人，忙摆着手急声道。
尤清御的声调有些冷，语气中隐有严厉，面上还夹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感：“你正在长身体，喝粥哪能够？”
“我……我……”初一面红耳赤，支吾着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霍然，尤清御话锋一转，径直说道：“正好我们也没吃，你就当陪陪我们两吧。”
莫问一怔，我们？
尤清御给初一碗中夹了块糖蒸酥酪，道：“初一，你尝尝这个。”
说完，给自己也夹了块。一口咬下，细细咀嚼，满脸满足。
莫问回过神，瞅了眼高大威猛的尤清御，又瞅了眼双眼深陷的少年。
她扶了扶额，忍不住开口：“小神医，刚才初一都要昏倒了，你当务之急不该是替他诊治吗？”
后面的话犹豫着没有说出口，怎么还有心情吃起早饭来？
尤清御淡淡瞅她一眼，不急不缓地说：“我要是一大早只喝碗粥出门，还在凛冽寒风中跪那么久，我也会晕倒。”
莫问：“……”
莫问看着满桌的桂花云片糕、芸豆卷、窝红枣糕、红糖板栗酥……呆若木鸡，不知从何下筷。
她指了指满桌甜食，挑着眉问：“你平常早饭就这样吃？”
尤清御颔首。
这人果真是好甜食，就连早饭都是一桌的甜腻糕点。
“初一，你平日里一日三餐都是吃些什么？”尤清御抿了口清茶，突然问道。
初一虽感到奇怪，这和他的失眠症有关吗？
还是配合地作答：“早上吃自家铺子的包子和粥，中午时分铺子是最忙碌的时候，母亲通常无暇做午膳，我们就随便吃两口，晚膳母亲则会做顿丰盛的。”
莫问顺口问道：“你家开的是包子铺吗？”
初一点点头：“对。”
莫问又问：“开在哪儿？”
初一：“就在葫芦巷口，我家也住在那儿附近。”
葫芦巷？
莫问眸子倏地一亮，随即恢复神色。
她微微一笑：“正好，我特别爱吃包子，回头我和小神医定去捧场。”
从小就说听玄极之域少主仙姿佚貌、福慧双修。十岁已修成中段能者，十二岁就斩妖兽，救子民。
他从小视为榜样的人物如今就坐在他对面。
初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好。”
以前他从未以前见过少主真容，今日一见，没想到却是如此平易近人。
尤清御拉回正题：“初一，五年前你第一次犯失眠症，那日发生了何事，你可还记得？”
初一布满红血丝的眼眸接连闪烁了几下，“那时我年纪太小了，不记得了。不过印象中倒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小小少年，强装镇定，哪里能逃得了尤清御和莫问之眼。
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初一此刻双眼低垂，莫问眼底悄声夹杂着一丝打量。
倏地，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初一，实不相瞒，我偶也会失眠，沉寂的黑夜，万物俱静，唯我一人独醒的孤寂，那种感受我深知。”
“少主你也有失眠症？”初一瞪大眼睛，讶声问。
莫问又是一声悠长叹息：“倒不是很严重。相信你也听说过，前不久我与鳞次目虱有过一次生死搏斗，我虽战赢，但其过程之艰辛，还有那臭虫死状太过可怖，导致我午夜梦回时总会想起，之后便是无休止的睁眼于天明。”
那场恶战关乎着玄极之域的荣辱，初一当然有听说，还听说少主被那鳞次目虱一度吓成痴呆，今日听少主这样一说，痴呆倒不至于，却是真得受了惊。
“少主，那你现在可痊愈？”初一关切问道。
莫问美目一掀，轻松道：“你看我这副精神抖擞模样，便可得知啦。”
她瞥了一眼尤清御，眼角微微扬起：“幸得小神医妙手，我如今是再也没有失眠发过梦魇了。”
初一松下口气，安心道：“那就好。”
思虑片刻，莫问挂上满脸真诚，缓缓开口：“初一，你有任何疑虑，任何苦恼，都可以说出来。我们都是玄极之域人士，那就是一家人。小神医，那更不用说了，他可是救苦救难的活神仙。所以，你大可放心，不管你有什么问题，我们都会帮你。”
初一低着头，沉默不语。
莫问有些着急了，他怎么还是不为所动啊？
她有些气馁，正琢磨着还要说些什么，倏地听见尤清御低沉的嗓音：“失眠症，通常大家都认为只要一副安神茶即可解决，所以人们往往会忽视。却不知，这世上的失眠不能一概而论。有的人失眠，是因为兴奋；有的人失眠，是因为无措；有的则是因为身体不适而导致的疼痛。”
尤清御停顿深深地看了眼初一，继续道：“不过依我看，初一你为何失眠，大抵和莫少主是一样的。”
莫问抢言问道：“他和我一样也是受到了惊吓吗？”
“这就得让初一自己说了，普通惊吓哪能五年还不痊愈，他现在是受心魔所困才致的失眠。”
莫问惊道：“心魔？”
闻言，初一猛地抬头，面色变得格外凝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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