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泛起一阵晕眩。
莫问懒懒地趴在桌上，抬眸望向门口，耷拉着脸问了句：“小神医回来了没？”
郝高忙走上前回答：“回莫少主，还没有。”
莫问轻叹一声，心中异常烦躁。指尖按着额角，想将思绪梳理，却无从下手，一股无力感从心头油然而生。
“莫少主，小神医回来了。”
莫问眼睛一亮，牵了牵裙角，扶了扶发簪，正襟端坐好。
方才侍卫去王二麻子家搜查那枚蓝宝石戒指，尤清御执意也要跟着一同前去。
莫问知道他定是要去查探些什么，故没做阻止。
高大身影刚刚出现在眼前，莫问还来不及张嘴问话。
只见尤清御一个箭步上前，猛地夺过放在桌边的竹节长剑，接着转身直直朝王二麻子刺去。
莫问瞳孔猛地一张，“腾”地站起身，椅子跟着向后重重倒在地上。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接下来动作。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王二麻子已经健步如飞地躲到了郝高的身后。
这……
王二麻子的腿？
他……他不是瘸子？
尤清御收回竹节长剑，双手奉上。
“情急之下，不问自取，抱歉。”
莫问早已经惊讶得合不拢嘴了，她摆了摆手示意无碍，急声问道：“你怎么……你怎么知道他是装瘸？”
“你还记得我们在葫芦巷初遇王二麻子吗？”
莫问点头：“当然记得。”
尤清御又问：“那你可还记得，他弯腰去拾东西时差点跌倒？”
莫问：“记得。”
“我已查过，王二麻子做更夫已达五年时光，案卷记载，他是在第一年做更夫时，不小心跌断腿所致。话说，一个已经瘸腿五年的人，早该掌握了单脚控制平衡能力，怎么可能在弯腰拾东西时，还能那么轻易跌倒？起初我只是有所怀疑，直至我去了他家，检查了他所有的鞋子，才确定了我这个猜想没错。”
“他的鞋子？”莫问挠了挠头，很是不解。
尤清御点点头，却答非所问：“你有没有注意过他走路的姿势？”
莫问敛眸想了想，王二麻子没有拄拐，每次看见他，他都是拖拽着那只瘸腿走路的。
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呀，很多瘸腿之人不都是这样走路。
尤清御继续说道：“我在他家找到的几双鞋子，均发现瘸腿的那只鞋并无明显磨损。”他顿了一下，眼睛看向王二麻子的脚，掷地有声道：“试问，一个已经瘸腿五年的人，且没有拄拐的习惯，长期拖着那条瘸腿走路，那只鞋的磨耗程度怎么会同正常的并无区别？”
莫问一怔，顿开茅塞，她走近了些，定睛一看，发现王二麻子脚下那对鞋也正如尤小怪所讲那般，两只鞋底磨损程度竟并无半点相差。
“我又向他的邻居同僚打探过，大家都说王二麻子这人性格内敛，不善交际，平时鲜少出门。”
莫问恍然大悟，惊声道：“所以，他打更不喜点灯笼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怕被别人看见他的腿。”
尤清御微微点头：“他的工作正好又是更夫，碰得到人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
“王二麻子，你还不给我从实招来？为何要装瘸？为何要平白无故编造一个蒙面黑衣人的存在？”莫问怒目直视，大声斥道。
她眯了眯眸子，流露出一丝狡黠，声音缓缓，“还是说……孟诺言大长老就是你杀的？”
王二麻子慌张地道：“冤枉啊……莫少主，我怎么可能杀得了孟诺言大长老啊！我连他的面都没见过啊！”
莫问低着眸，若有所思地看着地面，一言不发。
“我真没有杀他啊……莫少主，我和孟诺言大长老素不相识，无愁无怨，我只是一个普通老儿，怎么有本事近得了大长老的身啊。”王二麻子把头埋得低低的，一边抽泣一边道。
“我……我装瘸……是因为……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还不快说！”郝高突地朝王二麻子后背一踢，王二麻子狠狠摔在地上。
莫问微微蹙眉，睨了郝高一眼，眼底升起一丝不满。
王二麻子艰难地爬起身来又跪好，心虚地低着头，不敢看向任何人的目光。
他深吸一口气，颤抖着说：“因为黄川北屿前几年出了新政，凡是身体有残疾者，每月可以领到免费粮油十斤，还有专人给送到家。我一时起了贪念，就……就……贿赂了一家医馆的大夫，让他给我出具了张伤情确诊单。”
闻此言，莫问深吸一口气，仿若自言自语。
须臾，她轻声沉吟了句：“贪欲果真能使人无所不为。”
“先押下去关起来，待事情查清楚再做发落。”她看了眼郝高，淡淡吩咐道。
“是！”
一夜审问，一无所获，依旧没有得到一丝有用的线索。
莫问和尤清御走出兵马司时，天边已经慢慢浮现一抹鱼肚白。
两人并排走着，尤清御突然顿步，开口对她说：“莫问，抱歉，没有帮到你。”
莫问先是一愣，后知后觉领悟到他说的是，王二麻子瘸腿真相与案情无瓜葛。
“你帮我的已经太多太多了。”莫问转头看他，嘴角噙着一抹淡笑。
天空逐渐觉醒，四目凝对，两人的面庞渐渐清晰起来。
“小神医，当下，我还需要你帮我一个忙。”莫问倏然客气道。
“何事？”尤清御问。
莫问眨了眨眼，俏皮道：“我有些头晕，恐是病了。麻烦小神医给我瞧瞧。”
此时，天际开始泛起红色的霞彩，莫问背光而站，整个人在笼罩朝霞的衬托下，更显袅袅婷婷。
尤清御微微恍神片刻，一时竟分不清，是这景更柔？还是，她更美？
他侧眸避开视线，压下眼底担忧，匆声说：“你先回屋休息，我去取了药箱就来。”
“好。”莫问不急不慢地勾勾唇角。
“少主，你终于回来了！”荔枝听见门外声响，大步冲了出来。
莫问看到荔枝泛青的眼眶，眉头一挑，问：“傻丫头，你该不会一夜没睡在这等我回来吧？”
荔枝支吾着没有说话。
“荔枝，都怪我不好，事前没有同你说清楚。”莫问抿了抿唇，温声又道：“你记住，以后我若在外回来得晚了，你只管自己先睡，不用等我。”
小丫头心里道：那哪行？
正欲说出口，便看到少主一脸肃穆，忙乖巧地点头应：“是。”
“荔枝，我肚子饿了。有没有吃的？”莫问嘟着嘴问。
“有有有。”荔枝眼睛亮起来，高兴道：“我想着少主您出去下馆子，肯定吃得多油腻荤腥，便煮了些清淡白粥给你解腻，一会再做几个爽口小菜给您佐粥。”
“甚好。”莫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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