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刚鸣了一声。
荔枝打着哈欠走进别苑小厨房，看见莫问时，吓了一大跳。
“早呀，荔枝。”莫问顶着两只大大的黑眼圈，有气无力地打招呼。
“少主，您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怎么如此憔悴？”荔枝抢过莫问手中的羹勺，紧张地问。
莫问摆摆手：“我没事，只是昨晚喝多了，人有些不舒服。早晨醒来有点饿，便爬起来煮点东西吃。”
荔枝瞥眼看向锅中翻滚的羹粥，歉声道：“对不起，少主，都怪我睡得太沉了，连你起来都不知晓，又让你亲自下厨房了。”
小丫头垂着眼眸，一脸自责。
莫问无奈地嗔笑一声：“关你什么事！是我故意轻手轻脚的，就是怕吵醒了你，小姑娘就得多睡觉！”
少主真得是太好了。
荔枝鼻头有点酸，咬了咬嘴唇，那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般。
“哎呀！荔枝，你这又是作甚？”
眼看小丫头的泪珠马上就要夺眶而出，莫问一把将红豆卷塞进荔枝嘴里，笑着问：“好吃吗？”
荔枝点点头：“嗯，好吃。”
莫问又把碗递到荔枝面前，眯着眼道：“再尝尝这个。”
荔枝听话地喝下碗中羹粥。
“少主，这是什么？味道好奇妙。”荔枝一脸惊艳。
看似平平无奇的这么一碗白羹，味道怎么会如此丰富多彩？
莫问笑了声，高深莫测道：“这羹我取名为：白水鉴心；这碗白羹看似普通，如白水一般。其实一点都不简单，我共用了六种食材，文火熬了足足一个时辰。”
荔枝眼睛张得老大。
“我每次醉酒后，就只想喝碗热气腾腾的这个羹。”蓦然想起了前尘往事，莫问的语气有些惆怅。
“白水鉴心？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小丫头好奇问。
莫问弯唇一笑：“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只是我随心所想出来的。”
只是刚刚独自一人，看着这羹，想起那人。
他人都道尤小怪平平凡凡，就似这碗白羹，比比皆是。可是，莫问知道，绝对不是那样，那人绝对不是个凡夫俗子，又如这碗白羹般，你只有品之，才会领略到它的多重滋味，领略到内藏的乾坤。
……
尤清御一觉醒来，周身不适加重，头昏脑胀，更觉胃痛难忍。
“师父，你醒啦？”尤康端着矮脚木托盘走进来。
“嗯。”尤清御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递上杯盏，关切道：“师父，快喝杯蜂蜜水吧。”
淡淡花香气息窜进鼻尖，仰头饮尽。
蜂蜜水的味道香甜润口，还夹杂着一丝若隐若无的花香。
一杯下肚，嘴里还残留着醇厚的清甜滋味。
“嗯……”尤清御微微点头，赞赏道：“这蜂蜜不错。”
“这是问问姐姐昨晚送来的，说是什么野泽蜜。”
“什么？”尤清御惊呼一声，剑眉紧拧。
她来了？
岂不是看见了自己醉酒后的模样？
尤康被师父这举动吓了一跳，眨着无辜的小眼睛：“莫问姐姐知道你醉酒得厉害，担心我手足无措，所以特意前来帮我的忙。”
尤清御的眸里闪过一丝尴尬。
“不过问问姐姐是多虑了。这么多年来，你哪次醉酒不是给我伺候的。”小小孩童语气里还带着一丝自豪与得意。
尤清御无奈地扶额。
“师父，我给你熬了白粥，赶紧趁热喝吧。”尤清御只吃了一口，便皱起了眉头，又咬牙咽了两口。
“我吃饱了。尤康，做得很好，但下次不许再做了。你太小，厨房危险，别再进了。”
他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试探地问：“尤康，那……我昨晚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出格的？”尤康挠了挠大脑袋仔细想了想，随即一脸天真道：“砸凳子，摔茶杯算吗？”
尤清御：“……”
还好，还好。
大多人发酒疯差不多都是这样的。
尤清御庆幸的自我安慰。
“不过，你昨晚从床榻滚到了地上。”尤康又说。
尤清御倒吸一口凉气，怪不得今日一起床便周身疼痛。
心情还未缓和，尤康又冷不丁地说了一句：“你还一直抱着问问姐姐的胳膊不撒手，跟莫问姐姐撒娇来着。”
“不可能！”尤清御厉声反驳。
“我没骗你，师父！”尤康立掌做保证：“莫问姐姐送完蜂蜜想走，你死死抓住莫问姐姐的胳膊不让她走，还一脸娇羞模样。”
娇羞？
尤清御眼皮跳了跳。
这孩子！
这词用得恰当吗！
唉……他怎么逢醉酒，必忘事？
尤清御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正欲说什么，门外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并伴随着清脆的少女声音。
“小神医，小豆芽，你们在吗？我是荔枝。”
“我们在！荔枝姐姐。”尤康高声应了一句，转头看向师父，见师父点头首肯之后，才飞快地跑去开门。
尤清御在内室将二人对话尽收耳内。
荔枝细心说道：“尤康，这食盒里装的是羹粥，我家少主是个重视朋友、重情义的人，她担心朋友醉酒醒来后会不舒服，所以特吩咐我将这个送过来。你师父喜甜食，本想做些糕点的，但思来想去，醉酒的人恐吃不得那甜食，遂煮了这清淡羹汤，可暖胃健脾。”末了，荔枝又补充一句，“此羹名为：白水鉴心。”
“多谢荔枝姐姐。”尤康转头看了一眼室内，接着说道：“只可惜我家师父还未起，我在这替师父谢过姐姐了。”
荔枝有些失望地看了一眼屋内，勾了勾唇道：“我家少主还说了，她与你家师父是朋友，关心朋友乃是人之常情，再正常不过了，无需多谢。”
白水鉴心？
看似一碗平淡无奇的白水清羹。
尤清御用汤匙搅了搅纯白顺滑的羹体，浅浅一口下肚，细细品之，不由眼前一亮。
这一碗羹，里面居然有葛根、雪梨、莲藕、山药、百合、银耳多种食材。
葛根的稠亮、雪梨的清甜、银耳的软糯、百合的甘香……完美结合。
尤康看着师父面前空空如也的羹碗，再看看自己煮的粥，嘟着嘴不满道：“师父，你刚还说吃饱了，你看看。”
他将两只鲜明对比的碗伸到自个师父面前。
尤清御揉了揉自家徒弟的大脑袋，柔声安慰道：“不是你煮的不好，是白粥本就索然无味。”
还有，是那白水鉴心太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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