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乔芷正想把白天在丽妃宫里的发现讲给沈辞听，忽然发现无论她怎么开口说话，沈辞都听不见。
“77，我这是怎么了？”
“我看看……乔乔，白天你在皇宫里停留的时间太长，灵力消耗太大，估计最近几天都无法化形了。”
“什么？我已经在努力避开圣上了……”
“整座皇宫都是圣上的领地，你要是直接出现在圣上旁边，就不是无法化形这么简单了。”
乔芷第一次当鬼，没有经验，一时得意忘形跑到真龙天子的地盘上撒野，现在也算是自尝恶果。
沈辞还不知道乔芷的情况。
他正在专心看手里的资料。
他和唐易禾已经找到了关于乔柏岸的宗卷，上面记录乔柏岸是路染恶疾，咳血而死，没有具体说明死因和死状。
沈辞怀疑仵作记录的真实档案被有心人藏起来了，他准备抽空亲自去拜访一下当时负责给乔柏岸验尸的仵作。
月上中天，沈辞放下手里的宗卷。
他揉了揉抽痛的太阳穴，看了一眼高悬天边的明月，直到这时才意识到乔芷一直没有出现。
是在和自己玩捉迷藏的游戏么？
一定是自己最近太忙了没有好好陪她，她在闹脾气呢。
沈辞特别喜欢乔芷和他耍脾气，耍心机的模样，她的精明伶俐总会让人遗忘她已经不在人世这件事。
沈辞在书房里找了一圈，连书架缝隙和花瓶都没有放过。
室内没有乔芷的身影，莫非她在院中的秋千架上，或者在他们的卧房里？
沈辞压下心头的不安，推门离开书房。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映在卵石路上，和竹影重叠在一起，孤零零的。
小院没有。
卧房没有。
难道是饿了，躲在厨房里找东西吃？
沈辞大步向厨房走去，一路上遇到了很多下人，他却没有办法向他们询问乔芷的踪迹。
来到厨房门口时，沈辞深呼吸一口气，而后面带微笑地推开门，“阿芷，你一定躲在这里……”
还是没有人。
只有平静的晚风，凝不成爱人的模样。
沈辞要疯了。
“阿芷，你藏到哪里去了？”
“阿芷，别闹了，快出来罢。”
“这几天是我不好，不该冷落你。”
“我明天给你买景明楼的酱牛肉当作赎罪，好不好？”
“还有你喜欢的兔子灯，我也可以多买几个给你玩。”
先招惹的人是乔芷。
最后情根深种的人却是沈辞。
沈辞从不在意乔芷是人是鬼。
爱情和身份地位无关，两情相悦即是正解，自从遇到乔芷，他们之间拥有的都是珍贵的回忆。
他刻意回避掉很多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现实问题，比如他们是否能够长久，世俗是否接纳他们的关系，以及曾经遇到过的道士，说她会害自己丢了性命等等……
沈辞并非没有想过这些，只是他不在乎。
人活一世，有喜有忧，行囊太小，不可能什么都顾的下。
只要他和阿芷好好的，对他来说一切就足够了。
可是……他的阿芷去哪里了？
因为她每夜都会准时出现，他竟忘了人和鬼之间横跨阴阳，本就不应该存在交集。
沈辞在不算大的府邸里寻了三四遍，最后失魂落魄地回到书房里，坐在他们彻底胡闹过的软塌上，手脚冰凉，不知如何是好。
乔芷看着沈辞仓皇失措的模样，心里很是着急，可是她现在灵力低微到连制造声响都做不到，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后半夜，寅时一刻，一直没有等到乔芷的沈辞猛地站起来，快步向大门走去。
乔芷连忙跟上，“77，沈辞要去哪里？”
77：“他要去找上次见过的道士，想问问道士有没有办法让他见到你。”
乔芷：“道士还在城里吗？”
77：“不在了，道士外出游历，下次回来就是秋天了。”
沈辞骑着马找遍了道士所有可能歇脚的地方。
直到当值的时辰来到，他该去翰林院了，他才放弃继续寻找道士的念头。
就这样，沈辞过了足足五天每天只睡一个时辰的日子，第六天的夜晚，满眼红血丝的他终于等到了心爱的姑娘。
当乔芷凝聚灵力，重新出现在沈辞面前时，沈辞正红着眼眶看乔芷之前给他的青玉坠子。
看到乔芷熟悉的容颜，沈辞先是一愣，随后立刻疯了一般把乔芷紧紧拥在怀里，眼底尽是失而复得的狂喜。
“阿芷，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的要疯了，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沈辞捧着乔芷脸颊的手一直在颤抖，他脸色苍白，瞳孔上蒙着薄薄的水雾。
“前段时间我的灵力受损，无法化形，夫君，我不是故意躲着你的。”
“好端端的灵力怎么会受损？养回来了没有？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是我在皇宫里停留了太久，被圣上的天子之气影响到了。”
“以后我去皇宫的时候你就在家里等我，不要再跟着我到处乱跑了，我有空找大师问问，在家里养什么植物可以助你修行。”
“多谢夫君费心。”
乔芷仰头在沈辞耳边亲了亲。
犹豫片刻，她还是没敢告诉沈辞自己以后还是会离开的这件事。
“这几日阿芷一直都在是不是？一直没有离开我是不是？”
“我一直在。”
“以后都不会再离开了，对吧？”
沈辞还是问了出来。
乔芷不想欺骗沈辞，可是又不想告诉他实情，她一不留神便沉默了片刻，于是沈辞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再次狠狠揪了起来。
“阿芷，我们的时间……还剩多久？”
“夫君……”
“十年？五年？”
……
都不是。
是不到一年。
答案就在嘴边，但乔芷竟是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早知道就不和沈辞谈恋爱了。
只当他是工具，只让他帮自己查案多好。
到时候案件水落石出，他赢得了名声，她拿回了清白，然后一人一鬼一拍两散，再无纠葛，多轻松啊。
都怪自己太贪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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