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你娘亲病成这样，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说！”秦诚易面露愠色。
“你等着，我这就以灵植夫长的身份向族里申请，你这样的情况，家族不会不管的。”
秦志苦着一张脸道：“诚易叔，俺也这样想，可俺娘不让。”
秦诚易面露不解。
秦志的母亲如今身患重病，为何不让秦志向家族求助？
按理说，秦志的父亲为家族战死，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家族都会满足，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秦诚易严肃道：“大志，告诉易夫长，是不是家族中有人暗中侵吞了你们的家族抚恤，或者是你们得罪了什么人？”
“没有，没有，家族的抚恤每年都不少，平日里生活绰绰有余，只是娘亲这次的病实在太重，家里的钱都花完了。”
秦志连连摆手，眼眶更红了：“可俺娘不让俺去族里，俺娘说，这些年俺和俺娘麻烦家族够多了，家族从未亏待过我们，该还的家族早就还清了，俺现在能够修行，便是最好的证明。”
“俺娘还说，人要知恩图报，不能做那些挟恩图报昧良心的事，我们感谢家族还来不及，她是无法修行的凡人，不能因为生老病死，就去麻烦家族，若是家族中人人都像我们这样，家族真的没法发展了。”
“这……”秦诚易不禁动容。
这该是有多么高尚的品德，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可是，诚易叔，俺知道俺娘说的没错，但是……俺不服气。”
说着，秦志却倔强的抬起头，道：“俺看到隔壁大楼家，还有小鹏家，他们明明没有事，没生病，却伪造生病的证明，用此骗取家族的援助，过的快活极了，秦鹏还用骗取来的资源，突破到了练气三层，受到家族嘉奖。”
“如今俺娘亲真的是生病，俺娘却不让俺去找家族。”
“俺知道，俺娘是对的。”
“但是……诚易叔，俺觉得不公平！”
秦志越说越激动：“这不公平！”
为什么别人不遵守规矩，却活得更好，而自己遵守规矩，甚至维护规矩，却连娘亲的命都要保不住？
秦诚易默然不语。
秦志提到的秦楼，秦鹏，和他情况一样，都是四属性伪灵根，身世也一样，这些秦诚易是知道的。
但是秦诚易没想到，背地里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换做是自己，肯定也觉得不公平。
家族中，明明不需要族里帮助的人，毫无功劳，却躺在功劳簿上，犹如吸血虫一般，仗着家族特权，肆无忌惮的趴在家族身上吸血。
可反观秦志娘亲这样需要帮助的人，却大多是靠自己，自力更生，即便有困难，也选择自己克服，不好意思向家族申请。
他们心里往往想的是，家族帮助我已经够多了，我靠着自己的努力，能够克服，就尽量不麻烦家族，让家族中有限的资源去帮助更应该帮助的人。
这样的事情见得越多，秦诚易就越难受。
好人的心善，好人的高尚，最后却让道德底线低下的人逍遥快活，难道老实的好人就必须受欺负？
“大志，究竟公平还是不公平，诚易叔也不知道，或许以后，你心中自会有答案。”
“但是你娘亲的病缓不得，我这里有五块灵石，你先拿着，去给你娘亲买药。”
秦诚易翻手一转，从储物袋中取出数块湛蓝色下品晶石，这是他上午刚刚清理过储物袋后，放进去的。
一块下品灵石，相当于凡俗一千两白银，秦诚易一口气拿出来全部的五块，即便知道有去无回，也没有半点心疼。
“诚易叔，俺不能要，俺娘说了，俺爹为家族战死，是家族的荣耀，身为他的儿子，俺要守护这份荣耀，再困难，也不能白拿被人的东西。”
秦志接连摆手，黝黑的脸庞因激动而黑红黑红：“俺只是心里那口气顺不过，说出来就好了，诚易叔，俺走了。”
“走什么走，你既然喊我一句易族叔，那我给你，你就拿着！”
秦诚易眉毛一横，佯怒道：“更何况，你又不是白拿我的灵石，回去你娘若是问哪来的，便说这五块灵石，其中三颗是我买了你这三颗灵种，剩下两颗，就当是我借给你的，等你的家族俸禄有结余，再还我便是。”
秦诚易知道秦志不会收，故意这样说。
但实际上，哪有这么买灵种的。
青阳坊市中也有灵植种子售卖，价格特别便宜，因为灵种的发芽率是很低的，一枚灵石，差不多能换来上千颗凡阶下品灵种，而一千颗凡阶下品灵种，能成活十几株都算高的。
更别说秦志手里的死种，简直分文不值。
“易族叔，俺知道你想帮俺……”秦志垂着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秦诚易打断。
“没有帮不帮，人都有困难的时候，你情我愿，等价交换，我不吃亏。”
秦诚易道：“另外家族那边，我会以灵植夫长的身份向族里申请，该有的家族帮助，你都会有。”
“记住，这不是诚易叔怜悯你，而是你应得的，是你父亲在替家族战死的那一刻，家族对你父亲的承诺！你若是心里过不去，日后就好好报效家族，家族没有对不起你，你娘亲也没有，有的，只是破坏规矩的人！”
秦诚易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秦志被秦诚易的一番话惊醒，猛地抬头，眼中含泪。
这个憨憨的大男孩，没有再说些什么，默默的将这一切都记在心中。
是啊，父亲虽然战死，但是他从未感觉过家族亏待过自己，包括易夫长，还有许许多多其他人，都给自己莫大的帮助，能有幸生在这样的家族，是自己的福气。
家族是公平的，是某些人，恶意破坏了公平！
……
送走秦志后，秦诚易将毫无灵气波动的灵植树种，随手放到储物袋中，当天下午，便前往族中。
过程异常顺利，秦家对于战死者遗孀的处理等级永远放在第一位。
秦诚易将申请提交上去没多久，家族便启动了审核机制。
审核速度极快，第二天，便有专门人员与秦诚易一起，前往秦志家中，并且以灵植夫长的名义，给秦志放了足够的假期，让他好好照顾病人。
秦志的娘亲大病缠身，连翻身都难，但是在秦诚易一行人前往拜访时，依旧坚持下床招待。
还把秦志给痛骂了一顿，骂他狼心狗肺，骂他丢了父亲的脸，浪费家族宝贵资源，来治自己这么个行将朽木的凡人。
秦志红着眼，一言不发。
在场的人，无不动容，被秦志娘亲的大义深深触动。
偌大秦家，离不开像秦志父亲那样无畏牺牲的英雄，更离不开秦志娘亲这样普通而又伟大的人。
家族最需要这样的人，但这样的人，往往受伤最深。
秦志母亲因为不是修行者，再加上重病缠身，体内经脉无法接受丹药带来的巨大灵气冲击，寿元又将近，只能依靠凡俗的汤药慢慢温养。
即便病愈，恐怕也时日无多。
从秦志家回程的路上，秦诚易不禁陷入深思。
他脑海中回荡着昨日秦志的那句话，久久未曾平息。
公平吗？
家族的制度没有错，秦志的娘亲也没错。
可只要有规矩，就一定有漏洞。
所以秦鹏才能靠着骗取家族资源援助，晋升练气三层，还获得了家族嘉奖。
这有错，这不公平。
但是细细想来……家族对此，真的也不知道吗？
如果不知道，为何别人突破不嘉奖，却偏偏嘉奖一个突破了练气三层的伪灵根修士？
重生一世，秦诚易活了六十多年，看事情不会像秦志一样，只看表面。
很多深层的东西，秦诚易看的更清。
秦诚易仰望屋顶，用一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似乎是在回答秦志的疑问，喃喃道：
“大志，诚易叔知道这不公平，但这个世界不只是黑色和白色，还有灰色，只要这灰色可控，即便不公平，也是族里，需要这样的不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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