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畅被工作组的人留置了三天，几乎是轮流谈话那种。三天中，相对于精神压力，更多的却来自身体，小马驹正在吃奶，张畅的乳汁分泌又很旺，只能利用上厕所时间，通过挤来解决。次数多了，就被工作组的人发现。张畅就说想生孩子没有生成，现在还没有回乳。对这样的个人隐私还没到查证落实的时机，也就糊弄了过去。
水书记被审查的事最终还是在私下悄悄传开了。等这个消息成了天舟民间新闻头条的时候，张畅也刚刚从天州宾馆回来。张畅回来的并没有刘昆那么干净利索。王主任说：需要找你的时候，我们还会找你的，从现在起，你离开天州，必须向我们指定的人打招呼。也就是说，张畅是带着尾巴回来的。
张畅一回家，顾不得其他，要过刘昆妈的电话，就给刘昆打了过去：我回来了。
刘昆正在办公室和别人说事，看到是他妈的电话，以为老太太有什么急事，赶紧接了起来，一听是张畅的声音，顺口就嗯了一声。
张畅说：有时间回来细说，我先去买个手机，不要和那个电话联系，你也一样，就这样。
刘昆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对政研室主任说：思路就是这样，我们不能抱着在一棵树上吊死的想法。大家当初的想法是好的，毕竟这些年，投资者对农业不感多少兴趣，想利用润德公司把这个蛋糕做大，只是我们一厢情愿的事。但现在人家不愿意，我们送上门去是做不好的。所以，在方案修改中，要把筑巢引凤这一条突出出来。修改完了，我们再讨论。
打发走了政研室主任，刘昆叫来了邹秘书，本来是想让小邹把政府配发的那个公务手机拿过来，想了想又不妥，挥挥手说：你去吧，门关上。
转手却又把电话打给了常亮：你给我办个私事，你现在马上出去买一部新手机，再搞几张不记名卡，给我送过来，快点。
常亮本来想说这种小事还让我去办，可刘昆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严肃。所以，嗯了一声，想打发个人去办，又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手头的事出去了。
张畅打来电话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多，给刘昆打完电话，张畅就想去喂孩子，刘昆妈不让：这都几天了，奶早馊了，你想喂坏孩子吗，全部去挤了。
张畅说：我还有事来不及。
老太太坚决不干：来不及也得挤了。
张畅无奈，只好去卫生间捣鼓了半天，对老太太说：我还得去一趟单位，大概一个小时就回来。他如果来电话，就说我回来会打给他的。
按王主任的要求，张畅还要去指定的地点去报到，因为老水的事还属于秘密调查阶段，所以王主任把这个任务直接交给了宋慧丽，当着张畅的面，给宋慧丽打了电话。宋慧丽说：我在办公室，让她过来就行。所以张畅还要去市委。
张超和宋慧丽见面不超过五分钟。孙慧丽和秘书长正在说事，张畅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宋慧丽就说：刚才王主任打电话了，如果没有什么问题，从明天起开始上班，地点就暂时在市委办吧，有啥事也好沟通。我和秘书长还有事，明天你直接去找秘书长报到就是。
至于上哪里去上班，这不是张畅考虑的重点。他的脑子里还在一直复盘，这三天来和王主任对话的所有情节。谈话这个事就是这样，只要有问题提出来，那么这个问题肯定就是个节点，对于询问者，要从这个节点上寻找出新的脉络。而对回答者，就耍。考验能不能让这个节点断开，而且还要琢磨下一个节点在什么地方。所以出了市委的张畅，先是直接去了手机店，和刘昆一样，买了一部诺基亚手机，又要了五张不记名卡，就急急忙忙回家了。他现在要做的事有三个：一个是赶紧回家喂孩子，一个是等刘昆回来。第三个自己马上搬出去住。至于其他的，暂时还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考虑。
宋慧丽和秘书长其实就在说张畅的事。张畅走了以后，王主任又给宋慧丽打了电话：我现在已经让他回去找你了，这个事暂时还不宜扩大，我的建议你就临时放在办公室。这样范围小一点，上面的事可能很快，我们晚上就回了。
宋慧丽问：还有什么具体要求？
王主任说：其他事你不用管，指定个人和他在一起就行，注意和外界有什么联系，离开市区必须请假。
宋慧丽虽然很不高兴，好赖我也是个市委书记，还要给你干起亲自盯梢的事。但宋慧丽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就回答了句：我把他交给秘书长就是。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幕。
晚上吃过饭，常亮才把手机送到招待所宿舍。刘昆说：这么个小事，还办了这么长时间。常亮说：就这么个小事，你还不是让我这个局长亲自办吗。本来还想跟你说说案子的事，我看你也心不在焉，还是算了吧。说着站起来要走。
刘昆说：回来，还反了你？你从哪里看我心不在焉了？
我的刘大县长，你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你知道不知道，观察人的细微表情变化，是我这一行必须要精通的一门学问。再说了，西川都吵翻天了，说是老水要出事，你也有份，我能傻到这个程度吗？
刘昆叹了一口气：这个话题我们就不别说了，我这回来不好几天了吗？事实胜于雄辩，别人想说什么，我还能一个一个去堵嘴啊。他出事我也的非出事吗？
常亮笑笑：那倒是。不过，我可以相信你，别人就不见得了，你这两天多少还是有点急。稳住，昆哥，你知道吗？中学生跳楼这个案子，两任县委书记都给我说过。甚至宋书记说，这个案子破不了，就把我撵出公安局。可是我还得忍着，忍着。你也是。
刘空眼睛一瞪：咋的？我不露牙齿，以为我是病猫，还是老沙家的大儿子，大傻。我偏不稳住，你把马主任他儿子干坏事那一张照片，今晚隔门缝，就塞到他家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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