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为民从钱鬼子出事后就变的异常低调，往常几乎每天晚上都要从八十公里外的西川来到市里，在酒楼歌厅之间呼朋唤友、流连忘返，莺歌燕舞，恣意纵情。可钱鬼子出事后，老老实实的待在西川。他知道该来的迟早会来，只是不知道自己面临的该是什么。
市委常委会议后，曾为民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但对常委会给出的调离原因和接任者让他迷惑不解，常委会的理由是鉴于曾为民同志的工作状态，调离另有任用。这是个连莫须有都算不上的理由，你可以理解为电视电话会议上对上级不恭的惩戒，也可以理解为工作无起色的一种告诫，还可以认为是身体不适宜的一种关怀。但对明显已经发酵中的招p问题、和钱鬼子的关系问题却只字未提。来信息的人说：这是组织部长的原话，没有一个字的删减，水书记的表态只有两个字：同意。更不可思议的是经贸委的赵明山来接替自己，天州官场那个人不知道他是出了名的老狐狸。表面上温和恭谦，和任何人都与人为善，背地里却是灵性的很，从不轻易表露心机，别说和那个圈子，那个派系有什么关系，就连逢年过节的日常走动都从不表示，活脱脱就是一个散仙而已。否则，三十六岁转业的正团职干部，干了快二十年了，还是个正处。曾为民想不清楚派这么一个泥鳅一样的人来接替自己，市委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莫非为自己关上门的同时，又悄然打开一扇窗户？但也只能是想一下而已，这些事是自己决定不了的。
赵明山和书记谈完话径直来找刘昆，推开门连门都不进：刘昆，跟我走。二话不说就来到五楼纪委书记办公室，进了门就说：都是你办的好事。
纪委王书记看来是专门等他们的，起身关门倒水：老赵又发啥牢骚呢。
不说了，你不知道我是有名的赵一句吗，好事坏事就一句。说吧，书记让我们来见你，几个意思。
王书记似乎习惯了赵明山的说话方式：你说几个意思就几个意思。
赵明山根本不管书记的调侃，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就点了一支烟：大书记说了。你乍说乍办。
王书记说：好，彻查西川。
赵明山两个眼睛一瞪：水书记不摸底细，你还不知道西川的深浅？你让我打头阵没问题，不怕连你的椅子都掀翻？
王书记莞尔一笑，不是有你这个杨六郎在吗？再加上这个孙猴子，
唉，赵明山长叹了一口气，指着刘昆：都是你惹的祸。这哪里是个孙猴子，顶多算个莽汉。干吧，干好算完成任务，干不好老子吊朝天。
王书记这才正色道：这次调查这样安排：刘昆打头，你配合，我助力。刘昆把近期关于西川干部作风问题的投诉汇总一下，以抓重抓主、部析麻雀为名，进驻西川。你以配合市作风整顿办的名义开始介入，凡是牵扯干部违规违纪的问题我这面专人负责跟进。如何？
赵明山吧嗒了几下眼睛：算你狠。转身而去。而刘昆对两人的对话却摸不清头绪。
刘昆也准备告辞，王书记却说：别急，还有事找你。说着，打电话叫来一个年轻精干的小伙子：这是纪检三室杜春鸣，以后专门和你对接西川的事，你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这面我交待一下，小杜明天过去找你。不出意外的话，赵明山在办公室等你呢。好好和他聊，那是个不露相的真人。王书记安顿。
赵明山果真还在刘昆的办公室，看到刘昆回来，对小李和胜利说：我找你们主任说点正事，你们先回避一下行不？
两个人刚出去，赵明山就用指头指着刘昆：你个小兔崽子，谁让你在书记那乱嚼舌根的？我都五十二的人了，你把我架到火上，烤焦了烤糊了对你有几个好处？那西川的水有多深人有多狠你知道不？
因为王书记的交待和自己对赵明山的了解，刘昆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明面上，曾为民四年时间赶走两任县长一任书记，你知道背后是谁不？钱老鬼！钱老鬼从县委通讯员到县委书记在西川干了三十多年，只是县委书记就干了六年！西川县柳林镇钱家庄全村三百多户都姓钱！西川县砂石料厂、建筑公司百分之七十也姓钱！西川县这些年提拔的干部不姓曾就姓钱！你以为钱老鬼倒了，就会树倒猢狲散？钱家的根不在钱老鬼在上面！
赵明山嘟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大堆，突然瞪着眼睛问刘昆：你会当逃兵吗？我是说查到半路查不动了查不下去了你会后退吗？
刘昆说：不会。
赵明山深吸一口气，猛地拍了一把桌子：好，我相信你。西川见。头也不回的走了。
刘昆摇了摇头：这老汉。
刘瑞的工作也变了，区妇联副主任，但是正科级。这是刘瑞没有想到的一个地方。话是张畅和区组织部长一起在张畅办公室谈的。部长走了，刘瑞又回头进来：书记，不去不行吗？
别人升职高兴，你咋还吊个脸？不会是虚情假意地说不想离开吧。张畅让刘坐到自己对面：干什么不重要，看你在那个层次干，本科毕业二十八岁的正科级女干部，全市也没有几个的。我知道你的心思，不想在天州待，准确的说，是不想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刘瑞脸一红：不是的，书记。
张畅盯着刘瑞，语气柔和声调平缓：别急着争辩。你想过没有，虽然你是外地人，但步入社会就在天州，你的人脉根基都在这里，如果去了外地，就是有人想关照你，手有那么长时间有那么多吗？其二，你去了孩子怎么办？带走你有时间照顾还是老俩口愿意？放下，你又有多少时间来回折腾陪伴？其三，不要小看工青妇这些看似边缘化的部门，这些地方对干部的要求是死杠杠，比如年龄、性别，到一定时间就是无人可抵的优势。
满打满算，你跟了我三个多月，三个多月就上一个台阶，天州多吗？所以不要任性。说一句多余的话：有些人、有些事，就和你握沙一样，握的越紧，流的越快，反之，握住的越多。
刘瑞不得不承认，虽说年龄相仿，但张畅比自己成熟的不只是一点。
四月一日，刘昆和刘胜利、杜春鸣正式进驻西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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