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漫今日约了两个友人小聚,昨日他们在榜下质疑了一番殷元的名次,险些被殷元带走。
而两个友人平素一贯心直口快,嫉恶如仇,他担心两人犯糊涂,又说出什么话、闹出什么事来,惹祸上身。
也是为了开解其中一个此次参加科举,名次却不如殷元的友人。
可他刚去其中一人家中,却看到满屋子的人,围着一具担架上的尸体痛哭。
“张公子,实在抱歉,只是,只是公子他,他今早被发现悬梁自尽了!”
张漫神情恍惚,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又问了一遍,得到的却是一样的答案。
“这怎么可能!”张漫愕然,“昨日他明明还好好的,甚至高中了,怎么会突然悬梁自尽!”
他猛然想起昨日放下狠话的殷元,嘴唇抖了抖,小声喃喃道:“是他……”
原本悲痛不已的中年男子,是想过来招待儿子这位好友,却意外听见了张漫喃喃自语的那两个字。
他精神一震!用力握住张漫的肩膀,死死盯着他。
“你刚刚说是他?你知道是谁害死了我孩儿对不对!?”
“他昨日才高中,不可能会悬梁自尽的!他定是被人害死的,你知道是谁!”
说到后面,中年男子语气笃定,“张漫,告诉我,你是他好友,难道想看着他惨死,凶手却逍遥法外吗!”
张漫嘴唇哆嗦了下,回过神来后,被对方的目光烫了下似的,匆匆拱手道:“还请伯父稍等,我先去确认一些事。”
话罢,他推开人,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去了另一人府上。
却发现,对方也悬梁自尽了!
他神情恍惚在街上走着,昨日他们三人才得罪了殷元,今日他们三人便死了两人,唯独他这个昨日示弱了的懦夫安然无事。
不,也算不上安然无事。
殷元杀了他们,又将他们伪装成悬梁自尽,既是泄愤,也是警告他闭嘴,不要对外胡言乱语,否则,下一个死的就是他。
张漫恐惧地吞了吞口水。
他们二人家中虽然只是京中小官,却也算得上官宦之家,殷元都敢动手,何况他一个商贾之子?
可是……张漫脑海中浮现出二人惨死的模样。
他停下脚步,张惶四顾,有路过的人瞥见他惊惶神色,不解地看过来,他却分毫也顾不上。
一边是友人性命,一边是明哲保身。
他闭了闭眼,狠狠一咬牙,几乎咬出血来。
也罢!如果好友惨死,他明知凶手是谁也无动于衷,那他岂不是白读这么多书了!
他还算是人吗!
他与那草菅人命的殷元,又有什么差别!
张漫闷头往先前第一个去的友人府上,府内的人已经在筹办身后事了。
管家看到他,分外惊喜,“张公子,你可算来了,老爷一直在等您。”
张漫扯了扯嘴角,“烦请带路。”
他跟着进了书房,看见满脸颓然的好友父亲,关上门后,他朝对方深深鞠了一躬,将昨日金榜下发生的插曲,还有他的猜测,一一告知。
刚刚丧子,悲痛万分的中年男人,颓丧地瘫在椅子里。
“侯爷,哈哈哈,害我孩儿的竟是侯爷。”他掩面而泣,“我怎么替他报仇啊!我连替他报仇都办不到!”
“伯父,晚辈觉得,金榜名字,或许真的有问题。殷元文采平平,他与这个名次确实不相配,而且当日提出质疑的不仅我们,被质疑的也不止殷元。”
“你的意思是……”
张漫抬头,眼神灼热,“如果真是科举舞弊,魏王殿下决计不会不管,陛下也决计不会不管!”
“殷元一旦与科举舞弊牵扯上关系,莫要说此次高中成空,他的爵位也会不保!纵使他能够活命,却再也无缘仕途,殷家也会受到重创。”
“这种情况下,再加上这两桩凶杀案,足够叫他有牢狱之灾,甚至掉脑袋!”
中年男人猛地坐直了身,“你能确定,与科举舞弊有关吗?”
“七成把握。”张漫道。
“七成……”中年男人起身走动了几下,“足够了,只要将事情闹大,又与科举舞弊有关,陛下也好,魏王也罢,必然会彻查。”
“况且魏王乃是庆国公的学生,这次科举是魏王主持,出现舞弊这种大事,庆国公也不会坐视不管……有他们,查个水落石出不成问题!”
整个大唐,陛下之下,如今朝中权势最为煊赫的就是庆修和魏王,不管科举舞弊牵扯再大,他们也有能耐一查到底!
“就这么办!我们细细商议下怎么行事。”他忽然顿了下,想起什么,迟疑地道:“你刚刚说,两桩凶杀案?”
张漫哽咽道:“我们三人,只剩我一人活着了。”
中年男人闻言,愣了愣,随即勃然大怒,“欺人太甚!目无法纪!天子脚下他怎么敢这么张狂行事!”
“伯父。”张漫铿锵有力道:“我已决定,定要为他们讨一个公道!”
……
“蠢货!他这是自己找死不够,还要将我们所有人拖下水!”
书房里,陆德明气得破口大骂。他怎么都没想到,殷元那家伙居然这么沉不住气!
“昨日放榜就有人质疑他们的名次了,魏王肯定会暗查,他这种时候杀了质疑他的两个学子,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有猫腻!”
“不就是被骂了几句吗?真要算账,等此事风头过去了,再慢慢算账也不晚。”
“如今他倒是出气了,却把我们全部架到了火上烤!”
原本陆德明是有信心,即便魏王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他们行事做得隐秘,所有参与了的人皆三缄其口,连身边的下人都没怎么透露。
传递卷子题目时,用的法子也很隐秘,乃是传给一人后,他们私下假装小聚时,当场传阅背下,然后销毁,绝对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样一来,魏王查不到证据,纵使再有人质疑,此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结果这下可好,出了人命!
且不说殷元犯下这事,立刻会被如今很可能已经在查金榜上名字的魏王盯上。光是命案出现,就足以让现在已经有些不满的学子瞬间爆发!
到时候闹大了,就不好收场了!
闹得越大,审理此事的人就越有理由直接捉拿可疑之人审问,甚至拷问。
这些读书人,可不是什么硬骨头,只要有一个人受不住拷问,供了出来,他们全部都要玩完!
陆德明越想越气,偏偏事情已经发生,他再气也没办法挽回。
“去!告诉他们!不管发生什么,闭紧自己的嘴,什么也不要做!只当他们从来没有提前得知卷子题目!”
“否则,我们所有人都可能会没命!让他们自己掂量掂量!”
陆德明又补充道:“还有,留意那些学子的情况,一旦有人想要生事,想办法息事宁人,尽量不要让他们把事情闹大。”
然而,陆德明没有想到的是,当日下午,事情就闹大了!
张漫先是叫上认识的,参与了此次科举的学子。他隐去殷元可能只是因为被骂了,心中恼恨才下手的可能。
他看着众人,字字有力,直击人心。
“此次科举金榜,我不信诸位没有看出问题来,他们二人那日只是质疑了殷元的名次有异,今早就被发现悬梁自尽了。”
“个中蹊跷,我不信你们看出不来!”
“我们寒窗苦读十多载,甚至数十载,就为了这一场科举!如今他们不仅敢作弊,还敢堂而皇之地杀人,那以后,还有我们的出头之日吗!”
“没了科举一途,我们再想入仕为官,又有多少可能?如果这次我们不能让此事被彻查,只怕以后,这科举我们也没有参加的必要了!全部回家种田便是!”
在场众人被点燃了怒火,或拍案而起,或怒骂出声,或撸起袖子。
诚然,自从庆国公捣鼓出许多新鲜玩意,朝廷开始重视工匠技艺后,他们不再只剩下苦读诗书,削尖了脑袋去考明经、进士科。
考其他科目一样也能出头人地。
但是更多没有这等技艺,也没有其他方面天赋的人,还是更为青睐明经、进士科。
何况,谁知道其他科目会不会也有舞弊的情况?
只是质疑就被杀,那日质疑的人可不止今早死去的两人!长此以往,岂不是能够上榜的人,只剩下有能耐舞弊的人?
他们和就此被断了入仕的可能有什么差别!
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堵了他们入仕的路,比断人钱财更让这些学子难以忍受。
众人纷纷叫上自己认识的人聚集在一起,人数越来越多,言论也越来越激烈。
直到身亡的两个学子,家中父亲在报官无果后,辞去官职,带着儿子尸体,誓要讨一个公道。
长安众学子的怒火彻底烧了起来。
无数学子书生,在酒楼、客栈等地聚集,举办各种集会,对这次科举高谈阔论,甚至列出了认为学问与金榜名次不匹配的名单。
更有甚者,众学子听闻了楚州百姓游行示威和万民书的壮举。
身亡的两个学子,家中亲朋则抬着放着他们尸体的担架,沿街喊冤,身后是一并高喊的成千上万的学子。
他们最终走到宫门口,跪在皇宫门口求一个公道。
“此次科举内有蹊跷,甚至已有两人因此身亡,恳请陛下彻查此次科举,禁绝舞弊!”
“求陛下查个水落石出,还我等一个公道!”
“天子脚下,贼子亦敢为了堵嘴而杀人,若不彻查,有损陛下威严啊!”
禁卫军拦在宫门口,警惕地看着这些激愤不已的学子。
禁卫军统领头疼不已,“这里是皇宫重地,尔等还不赶紧散去!擅闯宫闱禁地,是要掉脑袋的!”
“大人!”张漫直起腰背,悲愤地道:“我们不是要擅闯宫闱禁地,只是在这里跪求陛下,为我们,为大唐千万学子,讨一个公道!”
他指着身旁的两具尸体,眼睛滚下热泪。
“他们只是质疑了金榜上名次有异,次日就悬梁自尽了,哪有这么巧的事!”
“其父想报官,却被一个自尽而亡给打了回来!伸冤都无处可告!”
“天子脚下,发生这等事,岂不骇人听闻!”
禁卫军统领还想说什么,程处亮拦下他,“这么多人,他们不会愿意轻易离去的,真发生冲突,这些文弱书生,哪里经得起打。”
“到时候不慎再死几个人,事情就愈发不能收场了,不如禀报陛下后,交由陛下决断就是,谅他们也不敢闯宫门。”
禁卫军统领转念一想,觉得也是。只要他们不闯宫门,堵在这里就堵在这里吧。
他还是等陛下的命令吧,免得给自己招惹了一身腥。
……
东宫。
李承乾不停地往嘴里灌酒,醉得两眼失神,隐约听到外面的宫门口有嘈杂声,晃了晃脑袋,他稍微清醒了点。
“发生什么事了?”
宫人低声将宫门外众学子闹事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李承乾先是一愣,随即拍着腿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科举舞弊?如果真是科举舞弊,这负责科举的人,可就要倒大霉了!”
“李泰啊李泰,你也有今日!事情闹得这么大,就算父皇想护你也护不了哈哈哈哈哈!”
一想到李泰也会被父皇训斥责罚,李承乾就高兴不已。
虽然李泰倒霉,他也依然要被幽禁在这里,出不去,但是能看李泰的笑话,至少他心情舒畅!
“来人,孤高兴,再拿两坛酒过来!孤今天要喝个尽兴!”
另一边。
高士贤听到上万学子声称科举名次有异,甚至聚集在宫门口,求陛下彻查此事,还他们一个公道的时候,吓得直接栽在了地上!
“老爷!老爷你没事吧?”
高士贤被随从扶起来,失神喃喃道:“现在没事,再晚点就说不准了。”
不是说好了,不会在这次科举里动手脚吗!?那卷子题目不是被烧了吗?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天杀的!
这陆德明在骗他!
高士贤不是傻子,如果此次科举真的有舞弊情况,无疑就是陆德明干的。
他将卷子题目交给陆德明两三日了,足够陆德明誊抄不知道多少份了。陆德明烧毁了他那份,不代表对方手里就真的没有卷子题目。
高士贤惊怒交加,“来人!被马车!我要去陆德明府上!”
《大唐:开局发老婆,我赚大了》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磨铁读书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磨铁读书!
喜欢大唐:开局发老婆,我赚大了请大家收藏:(m.motiedushu.com)大唐:开局发老婆,我赚大了磨铁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