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个名叫哈尔恰的氏族之牙，克雷顿比面对之前的猎狼小队更礼貌。
两个相同等级的狼人在敌对时还是能保持克制和礼节。除了狩猎，决斗也是铭刻在这种生物血脉中的重要仪式。
哈尔恰愿意让克雷顿先挑选战斗地点和决斗条件，这种尊重是这世上绝大多数的战斗所欠缺的。
经过商议，不用武器，不变形是两头狼人的共同决定。
他们找了个正在挂牌出租的房子的后院做战场，虽然场地不大，但这里除了一颗光秃秃的老梧桐树没什么障碍物，哈尔恰在克雷顿面前七步的位置站定，他穿着的衣服和当初拉维因一样，充满可调整的系带，连变形后的狼身也可以适应，不过这场战斗中用不着它。
“七分钟。”哈尔恰说。
“我必须承认，我带了两件可以辅助战斗的奇物，这有失公平，所以七分钟后，无论我是否获得胜利，我都会就此停手。”
克雷顿惊异地看着哈尔恰，这种话从来都是他对别人说，今天听到别人对自己说还是第一次。
“好，七分钟后我也会收手的。”中尉回应道。
哈尔恰笑了笑，但看起来并不相信自己会需要克雷顿的仁慈。他从领口里翻出项链挂坠，那是一个金漆斑驳、露出黑色材质的十字。
“【异类恩赐】可以让我摆脱浸没在阳光中的窒息感，即使处于人形，我依旧能保留更多的力量和恢复力。”
他将项链塞回领口里，又撩起衣服下摆，露出裤腰，那里扎着一条浅棕色牛皮腰带。
“【奔跑的牧者】，没什么好多说的，它收得越紧，我的动作就越快。”说着，哈尔恰就收紧了皮带，几乎难以察觉的灵光笼罩了他的全身。
“顺带一提，别试图用对付那几个小家伙的战术来对付我，我今年71岁，参与战斗的时间比你这辈子用来吃晚餐的时间还长，能够让我动摇的事很少。”
“好了，我们可以开始了吗？”他和气地问，但很难让人感觉不到他的轻视。
克雷顿笑了。
“当然了，老家伙。”
温和的战前谈话一瞬间变成了好似久远过去前发生的事，克雷顿和哈尔恰的双眼瞳孔同时扩张到极限，两头猛兽轰然撞向彼此。
虽然一致同意七分钟后放过彼此，但他们也真心诚意想要在七分钟内干掉眼前的这家伙。
有着奇物的加成，哈尔恰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他的拳头最先抵达克雷顿的下颚，骨头爆裂的声音在克雷顿的耳边炸开，大量血水从牙龈里挤出来快速淹没口腔，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以为自己的牙床已经四分五裂。
对于人类来说，下颚挨上这一拳几乎就宣告了战斗的结束，即使克雷顿是狼人，在不能变形的条件下也难以忍受这样的痛苦，全身的动作都因此变形。
只一下，他就快输了。
然而打出这一拳后，哈尔恰又快速后退，没有乘胜追击。
因为克雷顿因受伤而动作变形的拳击已经顺势向下抓向他的腰带，只差一点就能碰到。
克雷顿喘着粗气，他膝盖微弯，上半身微微伏下，血水顺着咧开的嘴角淌下，他舔着有些松动麻木的牙齿，感觉自己好像在舔一副假牙。
这一拳直接让他清醒了，哈尔恰的确有在七分钟内杀死他的能力。
如果说克雷顿的速度是十，那么哈尔恰的速度就是十二。
尽管听起来只快了一点，但在实战中，这点优势就已经是巨大的鸿沟，更快的人就是能主导战斗的节奏，克雷顿能看清他的速度，但身体跟不上，哈尔恰的傲慢有着充沛的理由。
想要打败哈尔恰，就必须限制他的速度。
只要抓住对方的腰带，即使不能令这件奇物失效，也可以限制哈尔恰的身位，将战斗的节奏抢夺过来。
克雷顿盯着对方的腰，仿佛能隔着上衣看到那条腰带。
作为回报，哈尔恰也盯着克雷顿的肩膀，判断那蓄势待发的双臂要如何行动，而在短短两秒后，他就主动进攻，左脚前踏的同时，右脚高高抬起，正蹬向克雷顿的胸口。
克雷顿交叉双臂挡在胸前，堪堪来得及挡在那只脚的进攻路线上，然而还未踢中，哈尔恰就忽然变招，他的腰向右一拧，身体转向后方压下，原本的蹬踢收回，右脚随着重心变化划过一道向下的弧线再向上升起，宛如蝎子的尾刺般蛰向克雷顿毫无防备的腹部，鞋底重重印在克雷顿的右腰处。
哈尔恰的动作轻盈，却能将克雷顿沉重的躯体踢得一歪。
克雷顿发出一声闷哼。
“这不是本国的格斗术。”
“的确不是。”哈尔恰灵巧地转回身：“这是我从塔林学来的战技，很管用，不是吗？”
像他这样的长生种，即使只是出于兴趣学习一项技能，也可以凭大量的时间磨炼至专业的程度。
中尉的鼻子嗤了一声，接着重新改变架势，他的双脚一前一后，脚跟抬起，仿佛随时要跃起，双手则相对分开护在身前，各自持着一把匕首般空握着。
“美尼亚护身术？”孔里奥奈愣了愣：“步兵操典收录的格斗技确实都很实用，但我不觉得它适合用来对付我，你甚至没有配套的武器。”
美尼亚护身术是军方特别喜爱的一种武器技巧，以快速凌厉，令人目不暇接的疯狂攻势着称。
但这个对手总不可能比他还快。
“你试试。”克雷顿抬了抬下巴。
就在他话音刚落，哈尔恰的攻击几乎无征兆地出现，一个简单快捷的刺拳打向克雷顿的胸口，但被克雷顿抬起的肘部拦截了下来。
哈尔恰又尝试从不同方向发动攻击，但无一例外被挡下。
他停止出手，仔细观看眼前的对手，对方的架势的确是美尼亚护身术的风格，但却更为收缩，将原本护身术中强调的出其不意的快速进攻改成了快速防御应对。
这并不是说克雷顿的技巧水平和运动速度提升了，他只是不再考虑进攻的可能，转而全心全意的防守，因此减少了破绽。
这种防御甚至是不完全的，美尼亚护身术的进攻架势危险性极大是因为使用者手里有武器，而不是双手有多少杀伤力，同理，即使换成防御架势也该拿着盾牌才能够起到作用，现在这头野狼的所谓防御不过是用要害以外的部位承受打击而已，他依旧在受伤。
哈尔恰有些失望，他垂下双手。
“看起来你真的只想撑过这七分钟，对杀死我不抱一点指望了。”
“请不要急。我们还有五分钟。”克雷顿的双眼紧盯着他的手，脚步悄悄后退，向着院落里的那棵老梧桐树靠拢。
.........
“从我知道这件事开始已经过去四个小时了，格拉默，你现在弄清楚我们昨晚损失了多少吗？”
赫顿家族那富丽堂皇的老宅终于归于沉寂，菲戈·赫顿在书房询问着自己的心腹格拉默，在格拉默回答的间隙，他面不改色地将一整杯黑咖啡饮下，浓郁的苦涩让彻夜沸腾的激情冷却、凝固成理智该有的形状。
孔里奥奈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他吓了一跳，他后半夜都在联络合作对象和教会、军队中的盟友，力图第一时间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直到现在太阳已经升起，他的晚礼服也还穿在身上。
“还在统计。”格拉默刚从外面带着其他人员汇总的情报回来，在这一月的寒冷气候中，他竟满头是汗。“不过死者...至少死了七十个安保人员，其中包括二十名近卫。我们短时间内都招不到......”
菲戈皱起眉头打断他：“格拉默，我说的损失不是人，虽然他们也挺可惜的。”
赫顿家族的生意以房地产为主，但为了笼络人心，团结力量，菲戈·赫顿投资了不少在其他圣心友爱会的会员身上。
“哦。”格拉默连忙改口：“我们没有任何损失，生产机器都没有损坏，熟练的工人也都还活着，那些狼人似乎以为他们最后会归属自己，所以没对他们动手。”
菲戈·赫顿的眉头舒展开来了。
据他所知，在昨晚，孔里奥奈造成的一系列损失中也包括巴斯贝的物流仓库和奥兰斯特的制药厂。
孔里奥奈当然是需要谴责的，但这次它们倒是做了件好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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