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天骄也请坐！”
魏署长主动请两位小伙子入座，看似没有半点领导架子，平易近人的如一位和蔼的邻家老大爷，实则，这对儿滚刀肉组合站在他对面，碍眼的很。
“他们习惯站着。”江离说。
不能坐，坐下就失去了制高点。
以心理战术学角度来看，平视远没有俯视那么有压迫力。
魏东明笑了笑，没再管那俩跟班儿，问江离：“封海老大人，近来可好？”
江离回道：“家师很好，吃得好、睡得好，精气神也很好，就是时常怀念，在朝歌当‘猥琐的传送大师’的那段日子。”
“......”
唉妈呀！
这是我一个小署长能触碰的话题吗？
魏东明听的直咧嘴。
以前，有个内阁大员酒后失言，提起了猥琐大师和右相宗睿当年的趣事。
结果，事情传到宗相耳中，宗相给那位高官穿了十年小鞋，仕途翻滚式下滑，从内阁大员，一路干到偏僻山区护林员。
为了把那段不堪的过往，从时代的记忆中抹去，宗相这些年，动用了各种能量，好不容易才把那段黑历史，控制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
而这个范围。
正是魏东明这种上了年纪的老干部们。
按照宗相的意思，既然无法改变事实，那就扭曲事实，当知道真相的人彻底死光，真相也将随着死人一起消失。
至于残留在历史上的痕迹，自然就成了野史、谣言、恶意的抹黑。
魏东明可不想提前消失。
更不想去渺无人烟的山区当护林员。
所以，他刚才突然聋了那么一下下，没听清江离说什么，但他已经验证，面前这个口无遮拦的二百五，确实是封海老大人的弟子无疑。
如果不是封海的亲传弟子，以江离的年纪，根本不可能知道，朝歌曾经有个叱咤风云的‘猥琐大师’。
“三十年前，天策王子诞生，王室添丁，举国欢庆，国宴上，我有幸目睹了老大人的风采。”
“那一年，我三十一，老大人五十四，时光荏苒，岁月匆匆。如今，我已六十有一，老大人已是八十有四。”
你说城门楼子，他说胯骨轴子，顾左右而言他，是老爷们的看家绝技。
在魏署长这样的资深老领导面前，就没有岔不开的话题。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然后满怀愁绪地说道：“老大人是盖世豪杰，奈何岁月无情，英雄迟暮，令人不禁悲从中来，若能为老大人向天再借五百年，该有多好！”
你是想给自己借吧？
糟老头子可真能胡扯.....江离心想，你不用为我师傅借五百年，你直接借我点粮就行了。
没兴趣跟他磨牙，江离直接挑明来意。
“魏署长，小江此次前来，拜访您老是其一，其二是，为民请命！”
“为民请命？”
魏东明狂眨一对老眼，这词儿可有年头没听过了。
江离说道：“没错，为红土荒原上那百千万饥民，求一条活路，请魏署长开仓，赈灾！”
魏东明故作懵逼状，道：“有灾情？哪里，我怎么没收到通知呢？本署虽无赈灾救济之职能，但赈灾粮，得从我们粮食管理署出，只不过，我也没接到通知啊！”
江离晓得他在扯皮，索性陪他扯：“哦，原来是没收到通知，那我现在正式通知您，闹饥荒啦，老百姓等着您的救命粮呢！”
“......”
魏东明的脑子一时间有些短路。
请你不要瞎瘠薄通知好吗？
如果你的通知有用，那还要内阁干嘛？
“我说的通知，是上级的拨粮通知！”
魏东明解释道：“开仓放粮可不是小事，首先要有灾情报告，然后是上级的批示，还得经过各部门的协调配合.....”
江离摆了摆手：“嗨，不用那么麻烦，你把粮仓一开，我帮你们发赈灾粮，人力运力全帮你们省了。”
闻听此言。
魏东明往沙发靠背上一倚，饱含深意地笑了笑。
想什么呢小伙子？
发赈灾粮这等肥差，闭着眼睛轮，也轮不到你啊。
此刻。
魏东明已经猜出，面前这个说话不着四六的小子，多半是想浑水摸鱼，趁机捞点好处，或者，干脆就是封海派来打秋风的。
他虽然很仰慕封海老大人，但朝歌和沙城，是一个茅房里的两个坑，该往哪个坑里拉屎，他拎得清。
魏东明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打算给这个年轻的小江，讲讲什么叫程序。
他刚要开口。
忽然。
两道火辣辣的目光，自上而下射来。
魏署长抬了抬眼，看向江离身后的两个天之骄子，只见他们二人，双目圆睁，鼻翼翕张，宛如两尊怒目金刚，恶狠狠地瞪着自己。
这俩骄子莫不是有啥大病？
他假装没看见，继续对江离说道：“江高徒，你一片赤子之心，我能理解，但你也得理解......”
说到这里，魏东明的手不自觉地攥紧。
那俩骄子还在瞪着他。
瞪得他浑身不自在。
他试图忽略二人的目光，可那目光却像附骨之蛆，无论怎样转移注意力，都无法摆脱。
稳了稳心神，魏东明接着说道：“你也得理解我们的难处，别看我们手握权力，可也得按章程办事，凡...凡事..都得....凡事都得走程序，社会就好比是一台精密的机器，每一个齿轮的转动，都离不开精确的统筹与计算.....”
魏东明的眼睛，忍不住往上看了看，视线正好与那对怒目金刚的目光撞在一起。
“咕噜~”
他生硬地吞咽一口老痰。。
被人注视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
善意的目光能让人更加自信。
而恶意的目光则令人如芒在背忐忑不安。
魏东明宦海多年，内心早已练就的如磐石般沉稳，别说被人盯着看，就算被老百姓戳脊梁骨，他的心神也不会有一丝动摇。
然而，这俩天之骄子却不大一样。
他明显感觉得出，这俩根本就不是什么骄子，而是特么俩傻子。
那眼睛瞪的.....眼珠子都要夺眶而出了，凶光毕露，杀气腾腾，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跟他俩有杀父之仇呢。
魏东明被瞪出了一脑门子冷汗。
他强装镇定，继续说道：“社会的运转，既需要宏观的规划，也需要微观的调控，任何一环出问题，都可能引发大麻烦.....”
说完，魏东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以此来掩饰内心的烦躁和不安。
趁着喝茶的空档，魏东明仔细回想，自己的仇人中，谁家的孩子正值十八九.....光头金牙....一脸横肉。
他又瞅了江离一眼，江离表情淡然，目光柔和平静，看自己时还带着几分恭敬，与身后那俩傻b形成鲜明对比。
这下，魏东明更加确定，江离带来的跟班，压根儿就不是沙城灵武学院的天之骄子，而是俩大傻子！
不行！
扛不住了。
太没安全感了。
那俩瞪眼儿傻子的火力太猛，眼角都要瞪裂开了，再瞪下去，指不定会干出点啥极端的事儿。
魏东明谎称前列腺炎犯了，尿急，失陪一下，上个厕所先。
老领导前列腺不好很正常，尿急也正常，部门一把手配两名灵武警卫也很正常，所以，当他尿完归来时，身后多了两名灵武保镖。
有了灵武警卫的守护，魏署长又恢复了自信和从容。
他坐回沙发，故作沉思状：“江高徒，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江离微笑道：“刚刚说到，您要拨给我两百万吨粮食，让我拿去赈灾！”
“哦，对，对。”
魏东明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没错，社会是一台精密的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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