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极王朝和一五年十一月一日,即天焱皇朝武一元年十一月一日,在秦夜几番调兵遣将加以威慑,久攻东极帝都不下之哥舒鞅,总算暂时撤兵,放任哥舒耀这位东极帝君的梓宫,缓缓由东门回到了皇宫。
须臾之间,天都全城处处缟素、皇宫内外时时哀嚎……
“并非我东极臣民不懂礼数,实乃弑君国仇不共戴天……看在秦夜护我帝君龙体完好之份上,本相这次姑且放过尔等,走吧!”
老泪纵横的好好看了既是一国帝君、又是自己女婿的哥舒耀良久,荀万背对着一同进城的天焱将士,咬牙下了逐客令。
不承想,他凝神等了片刻,竟不见他们有任何离开之意。
“你们都到殿外候着,本宫有话问这些天焱将士。”
在见到哥舒耀梓宫的那一刻,荀轻芸立时便哭成了一个泪人。可几经肝肠寸断之呼天抢地后,她突然发现些许端倪:自己的夫君不是战死的吗?为何他身上没有任何足以致命之刀枪剑伤?
止住悲恸,她仔细打量了一下在场的天焱将士,察觉他们似乎有什么话不便当众言明,于是以皇后之尊,正色斥退了所有官员宫人,仅留荀万作个见证。
“本王乃天焱皇朝秦王——秦夜,皇后和荀相有什么问题,本王定当知无不答!”虽是第一次见到最后一位天下四美——荀轻芸,但有感于她的聪慧果敢,秦夜还是主动亮明了身份。
不用说,他的这一举动,非但惊愕了荀万父女,就连随行而来的司寇赢、壤驷隐龙、以及十名“秦营佰卫”,都被吓得纷纷环视四周、警惕万分……
“区区十数人,居然胆敢深入我东极皇宫!秦夜,你当真以为你是神——死不了吗?”误以为秦夜此举是来示威,荀万气得便要抬手叫人。
“等等!为什么?”拦住其父,荀轻芸走到距离秦夜五步开外的地方,认真审视一遍这个身着普通战甲、无一兵刃傍身之天下战神,满眼期许的问道。
“贵国帝君驾崩之前,唯有本王和几名护卫陪在他身边,皇后乃性情中人,理应、也有权力知道一些自己想知道的事!况且,对本王而言,只要于国有利,又何惜一死?”朝着面前这个一身斩衰、却难掩其无双姿容之他国皇后郑重一拜,秦夜心中竟生出了一丝不忍。
“任你巧舌如簧,也休想逃避你弑杀我朝帝君之事实……”
“吾皇究竟是怎么死的?”无意搭理怒火攻心之老父,荀轻芸接着追问。
“贵国帝君龙山战败,自刎不成,被我‘秦营佰卫’俘获;在与本王互诉衷肠近两个时辰后,趁所有人不备之际,咬舌自尽。”面对被壤驷隐龙精心修复过的哥舒耀遗体,秦夜坦诚作答。
“皇上,您这是何苦?”荀万再次跪地叩首,放声大哭。
以“阶下囚”的身份,同罪魁祸首无话不谈两个时辰,荀轻芸实在理解不了哥舒耀对秦夜的态度!她本想深究他们之间说过的每一个字,奈何局势危急,逼得她最后仅仅问了一句:“东极后事,他可有什么交代?”
“‘朕越来越相信杨笙大元帅战死前说的那一句话:若我东极王朝注定要亡,希望秦王不要假手他人……’此乃贵国帝君原话,本王发誓——一字不漏。”后退再拜,秦夜如实复述。
“做梦!痴心妄想……”哀伤过度的荀万本就行将枯木,再经哥舒耀遗言刺激,起身指着秦夜尚未骂完,即顿时昏了过去。
“西平帝州臣服天焱之后,小皇帝——西门竹,获封西侯、封地紫呈,安然至今!如果本宫答应秦王,不知秦王打算如何安置本宫的一双儿女?”见到壤驷隐龙救醒老父,内心稍安的荀轻芸并没有马上前去照管,而是回到哥舒耀梓宫旁边,意味深长的试探。
“贵国太子可封东君、封地秦州、食邑万户、世袭罔替;公主殿下则随她开心,皆可商议!凡我天焱臣民,将世世代代守护贵国帝君——血脉永续!”
喜出望外,秦夜立即咬破手指,飞速将上述誓言写成血书,恭敬呈到荀轻芸面前。
秦州,乃素君在世之时,明旨下诏于“百里绝”一带最新建立之州郡,其设起、翦、颇、牧等四郡,由秦夜全权督造;这等暗合秦夜及其儿子之名的紧要地界,假以时日,素君是完全有可能划给其作封地的!这一点,天下人从不怀疑。
而现在,秦夜却公然将它留给了哥舒耀子孙,可见他的诚意之大。
“仅凭这些,还不足以护本宫一双儿女周全!除非……”荀轻芸哭红的双眸紧紧闭上,两行清泪也挡不住她那欲言又止的无奈。
“只要秦夜能做到,绝无不允!”殿外军情告急的奏报声由远及近,担心迟则生变之秦夜,索性大包大揽、毅然决然的做了保证。
“除非秦王收本宫一双儿女为义子义女……”荀轻芸内心挣扎良久,终究还是艰难开了口。
“什么……”司寇赢等人下意识脱口惊呼。
收敌国帝君之子、当今皇太子为义子,放眼天下,简直荒唐至极!一不小心,秦夜不仅会背上“垂涎荀轻芸美色而假公济私”的千古骂名,还十分容易陷入“权势滔天”、“功高震主”、“图谋不轨”等一连串之自证风波!
身为志同道合之忠勇下属,司寇赢等人焉能坐视不管?可……荀轻芸的神情又是那般决绝!若是拒绝,司寇赢他们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更好的策略,拿下天都……
“本王在此立誓:从今日起,皇后荀轻芸之子——哥舒祥和、女儿——哥舒安乐,便是本王义子和义女!倘若本王未将他们视如己出,天诛地灭!”
话音落、血书成,秦夜兵不血刃收取东极帝都之筹谋,虽然即将大功告成;但此时的他,也被这突如其来之变故,搅得心神不宁!纵然有哥舒耀之前的隐晦暗示,他也并不排斥;可真正事到临头,却还是叹息多于惊喜。
不经意看了一眼司寇赢等人的神色,秦夜一时也不知道今日之举,到底是对是错?
百感交集取过两份血书,荀轻芸低头行了一个万福礼,哽咽回复:“多谢秦王成全!今日太子和公主不便到场,他日必行大礼参拜……此间事了,还请秦王即可动身出城,静候妾身佳音!如若信得过妾身,就请明日这个时候,前来接手城防。”
“陈兵帝都城外的无双大军……”
“帝都城内,妾身自会摆平;帝都城外,自然交由秦王!”听出其言外之意,荀轻芸一改之前的哀伤语气,斩钉截铁地打断了秦夜。
“如此,就有劳皇后了!”见好就收,秦夜躬身同意。
“各取所需,秦王不必客气!”冷冷说完,她便去搀扶虚弱无比的老父。
“帝都以北州郡,贵国在册士卒,尽可驻守,独孤大将军也可前往主持大局;帝都以南疆域,本王也希望他们不要插手。”秦夜行礼再拜,又给荀轻芸抛出了一个意想不到之承诺。
只见她缓缓点了点头,却并未转身。
“每一个时代都有被辜负的人,本王不会因为些许遗憾而一蹶不振、空耗年月!两个孩子年幼,又值非常时期,他们身边缺不得母亲,还望皇后明鉴。”担心她刚烈追随哥舒耀殉国,秦夜最后好意规劝数言,便不再看荀轻芸,率众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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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容禀:末将有句话,不知当讲与否?”返程途中,憋了一天话之司寇赢,忍不住策马靠近。
“若是事关独孤无名,尽管直言;若是关于义子义女血书,免开尊口!”秦夜摇头点明。
“位列天下四美之一的东极皇后,和举世无双的天下战神,有了共同的两个孩子,不知您们二人的关系,如何定义?另外,既然已经拿下东极帝都,为何不顺带收服独孤无名这个不可多得之当世名将?”
一口气说完,司寇赢一动不动的等着秦夜作答;连同壤驷隐龙等人,也好奇的竖直了耳朵。
诚如司寇赢所言,假使秦夜真的能与荀轻芸喜结连理,那闻名世间的天下四美,可就悉数成了他的女人;如此一来,岂不应了曾经流传甚广的一段传言……
一人说:“天下四美,秦王尽得其三,倘若不是东极王朝皇帝——哥舒耀,捷足先登娶了荀轻芸,说不定单凭秦王一人,就可独揽四美入怀。”
一人回复:“这有何难?他日秦王统军攻入东极王朝皇宫、活捉荀轻芸之后,不就可以一亲芳泽了……”
“没有独孤无名,哥舒绿叶成不了什么气候!”避重就轻,秦夜狡猾回应。
“秦王之意,是想让独孤无名辅佐哥舒绿叶,牵制玉衡?可万一……”司寇赢摇头。
“有本王义子义女在,他们还不至于敢不忠不义!”秦夜大声说完,神色已经有些烦躁。
“那荀……”
“你有完没完?不是问一句吗?怎么婆婆妈妈扯东道西?你自己的屁股都没擦干净,亏你还有闲情逸致管本王?”不容他说完“轻芸”两个字,秦夜便佯装大怒,口无遮拦的骂了起来。
“哈哈哈……原来是你屁股没擦干净,难怪本侯总是觉得臭!”正在喝水的壤驷隐龙,一口喷在司寇赢脸上,肆无忌惮的仰天大笑。
“你混账!你一个没人要的小毒物,有什么资格敢笑老子?与其孤独一生,还不如赶紧求秦王帮着物色物色,看看哪家八十岁的黄花大闺女,能够相中你!”司寇赢一边嫌弃的反复擦拭,一边毫不留情的恶语相向。
“好啊!本侯先娶个八十岁的女人,然后请秦王作证,让她收你为义子,本侯来当你老子!”壤驷隐龙鼻孔朝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得意模样。
“你这是在指桑骂槐!”司寇赢面向秦夜,满脸坏笑。
“但凡秦王愿意,本侯现在就拜他为义父,看你怎么说?”壤驷隐龙双手一摊,作势便要下马跪拜秦夜,吓得他连忙挥手阻止。
“你无耻……”
“你活该……”
“末将救驾来迟,望秦王恕罪!”
一句熟悉的声音响起,意外结束了这场让人哭笑不得之互相揭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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